《【韩娱】弃女复仇计划》白日海

18、弃女复仇第十三天

　　事情的发展方向似乎开始失控。

　　池田葵原本的计划，是在金珉奎前辈的高招下，循序渐进地制造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在安全的边界内试探水性，可她没想到死hybe给她拉了坨大的。

　　老天在上，她真的、真的、真的没料到，公司会把第一条cha的初版草稿直接扔到官方账号上。

　　当时的情况是有个核心动作是双手在胸前做出一段起伏的wave，随后舒展双臂，利落转身。问题出在最后那个转身。

　　她转得太快，在所有人冲着镜头做出标志性炎热定格pose的瞬间，因为睡眠不足加眩晕踩到地毯边缘歪了下身体，然后正好靠在了全圆佑的肩膀上。

　　结果就是被金珉奎拉来凑数当背景板的全圆佑和她成了主角。

　　时也命也，池田葵噫嘘哀哉。

　　不过事后她心里那点小鼓敲得震天响。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炒CP的功力已经融会贯通甚至能举一反三搞出这种“神来之笔”了吧？

　　对着那个备注着“wonwoo前辈”的聊天窗口，她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那个在游戏里杀红眼的自己拎出来揍一顿。

　　然而，全圆佑的回复来得平静又迅速，前辈风范稳如泰山。他不仅轻易原谅了这场意外，甚至反过来宽慰她，说她也给自己带来不少讨论度。语气平常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前辈你是个好人，池田葵默念阿门。以后pann再骂你她小葵花自会出征在心里为你辩解一句！

　　至于公司那边，大约是自己发错视频理亏在先，对于她这先斩后奏拍出来的cha，竟也默契地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找她任何麻烦。

　　本以为可能会难捱的坎，却轻松地度过了，本以为已经结束的事情，却又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什么？伴舞？！”池田葵的音调骤然拔高，眼睛瞪圆了，表情在公司疯了和欧巴你终于也疯了吗之间来回切换，最终定格为一种近乎滑稽的不可置信。

　　“让我，去给Enhypen，当伴舞？”她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透着匪夷所思，“我是现役爱豆！按出道年份算，我还是前辈！这合理吗？！”

　　经纪人避开她灼灼的视线，意识到自己用词太直接，赶忙找补，干笑两声：“哈哈，不是那种伴舞，是……是特邀出演，女主角的定位。公司的策划部门嘛，总有些我们想不到的全局考虑……这次合作热度肯定高，对你来说，绝对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被骂的机会吗？

　　池田葵向前倾了倾身，急切地眼对眼试图捕捉经纪人哪怕一丝与她同频的荒谬感。

　　“欧巴，你看着我，你清醒一点再说一次。什么机会？是在镜头里当背景板的机会，还是被他们的粉丝截图出来逐帧分析、骂我‘倒贴’、‘抢风头’的机会？”

　　经纪人被她连珠炮似的质问噎了一下，脸上那套职场化的说辞出现了裂痕，他一个逆来顺受的牛马的脑子都有一瞬的清醒。

　　让一个已有名气的女爱豆、还是前辈，去给势头正猛的后辈男团当伴舞，这吃相何止是难看，简直是把炒作话题和消耗艺人写在了企划书第一行。他张了张嘴，那句这也是为了增加曝光的万能公式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没说出来，只是化成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公司的决定……已经定了。”他移开目光，声音低了些，带着认命的疲惫，“不用跟他们跑打歌行程，只拍MV。拍摄的时候，导演和策划会注意构图和分量的。你就当是一次特殊的合作舞台吧。”

　　*

　　极少有人能在触手可及的此刻重温旧梦，大多数人只是不断回想，让消逝的一切在脑海中再度显影。

　　2015年，杰尼斯还没凭借日娱也要玩后宫而另一种程度上的名声大噪。某个午后，池田葵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电视屏幕里，一群少年——那些被称作Jr.的孩子——正唱着跳着，笑容比世界上最耀眼的太阳还要明亮。

　　他们唱歌、跳舞、跑步、做体操，在雪场摔作一团，在综艺里被前辈捉弄，转身又能出现在时尚杂志的内页上。最让十四岁的池田葵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一切，居然还能换来薪水。

　　“世上真有这样活着的人吗？”她咬着果汁吸管，喃喃自语。

　　念头一旦破土，就疯长成藤蔓。她缠着母亲美芳女士，非要她用那台小摄像机录下自己的“才艺”。

　　她翻出最拿手的小提琴，虽然少年心性的池田葵彼时已有小半年没兴趣演奏它而蒙尘，琴弓架上弦，第一个音尖锐得像鸟叫，她自己都缩了缩脖子，却仰起脸催：“妈妈，就从这里开始拍呀。”

　　此后大半个月，每天放学她冲进家门，眼睛先找母亲。不说话，只是望着，目光里的期待快要掉出来。

　　直到CJ的回信漂洋过海砸进她十四岁的人生。

　　她捏着那封信。“我要去。”

　　美芳女士正在擦桌子，手停了，没回头：“想清楚了？”

　　“我要成为比富士山还耀眼的存在。”池田葵抬起下巴，清清脆脆，像在念一句必胜的咒语。

　　她以为这只是一场盛大冒险的寻常开场，全然不知这句誓言背后，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彼时母亲预知分离的泪在空气中颤动，池田葵急迫地想握住那只手，指尖却碰到突如其来的冰凉。

　　池原欧尼把水瓶塞进她手里，塑料瓶身的水珠沾湿了掌心。

　　她恍惚地转过头。

　　首尔夏天那种粘稠的绿，就这样从窗外漫进来，涌进眼睛。

　　空气厚得像胶，糊着皮肤。蝉在耳边锯木头，一声比一声急。墙角那台破空调哼哧哼哧吹着，风是热的，带着铁锈味。

　　池田葵额前的刘海被汗浸透，几绺几绺粘在额头上，又痒又闷。她用手背去擦，刚擦完，新的汗珠就冒出来。

　　“等我有钱了，” 李采映眼睛盯着天花板上那片开裂的霉斑声音发虚，“第一件事就是租个空调能24小时开、开到16度也不会跳闸的房间。我要买三台，客厅一台，卧室一台，厕所…厕所也要一台！”

　　旁边的李瑞渊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地踹了下她的腿：“呀，梦要做这么大吗？我要求低点，能搬出这半地下室，住个有扇能打开的窗户的房间就行。现在这鬼地方，白天黑夜都分不清，闷得我衣服就没干透过。” 她说着，揪起自己胸前汗湿的T恤布料，一脸嫌弃。

　　另一个成员插话，声音带着羡慕：“我昨天在SNS上看到那个XX团的宿舍vlog了，人家那客厅，比我们这整个屋子都大，还有大冰箱……”

　　“我们也可以的。”李赛纶翻了个身打断：“等出道就好了。出道了就都能好起来的。”

　　这句话说了太多遍，足够让一开始备受鼓舞的练习生们做到熟视无睹。大家简短交谈几句，再深入的东西不肯再说。

　　黑暗侵袭而来，池田葵迷迷糊糊在床上睡着，又被很小的动静和压低的笑声弄醒。宿舍条件差，但正好能透过一扇没窗帘的小窗，看到外面一片四四方方的夜空。

　　“呀！流星！”白知宪清亮的声音突然划破黑暗，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池田葵侧脸，看见她趴在窗边仰着头，肉乎乎的脸颊肉被远处一点微弱的光映着，亮晶晶的。“啊，忘了许愿。”女生懊恼地捶了下地板。

　　“流星就是这样的，”李瑞渊有问有答，“不会等你准备好。”

　　“那下次，下次我看到，一定先把愿望想好！”

　　李娜炅却噗嗤笑了，带着点狡黠的市侩：“还想什么呀，下次直接喊‘给我钱，很多很多钱’，喊得越响，钱来得越快。”

　　其他几个人也轻轻笑起来。池田葵也是。

　　触碰到额发想起什么，她抬起手，用皮筋将后颈和发根处被汗打湿的头发胡乱拢起，草草扎成一个松散的结，接着重新看向那片深不见底的黑夜。

　　星星很多，冷冷地闪烁着，像无数双沉默又遥远的眼睛，俯视着她们这群渺小又挣扎的人。

　　我的愿望……

　　“九个小偷的组合。真的气得发抖。偷走了其他练习生流血汗的机会的小偷们啊。你们每次站上舞台的时候，那些本该靠实力和粉丝拿到第一的参赛者现在在做什么？一想到这个音乐节目根本没法看。

　　“把‘我也不知道’这种辩解现在收起来吧。你坐在那个位置上本身就已经是罪了。赶紧解散吧。真的从我眼前消失。”

　　“特别是池田葵，本来预选差点被淘汰不是吗？是电视台随便调高排名让她出道的。实力先不说，人品首先就值得怀疑。看着她在造假的节目里得瑟开心的样子，真是脸皮厚如城墙。你站着的那个舞台是建在别人梦想之上的。永远背着债活下去吧。”

　　“说实话，这个组合的活动本身不就像自爆吗？”

　　“知道这团的音源哪怕播放一秒，收益也会进制作组口袋吧？和造假的电视台是一伙的，我们没理由帮他们刷播放量点击量。YouTube上出现了就点不感兴趣，上了排行榜也无视。成员上综艺也压低收视率。这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基本的抵抗。不要让钱和关注流向造假者。”

　　“Mnet和米斯9是永远的犯罪同伙！”

　　……

　　“合约名义上还挂在CJ ，但从下个月开始，所有经纪约执行、行程管理和制作支持，都会转由Pledis那边接手。”

　　“听起来好可怜，这不就是流放吗？甚至都不是扔给子公司管。”

　　“同意让她们转到Pledis底下维持活动，已经是法务部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毕竟真要闹到解散，剩下的合约纠纷和家长抗议会更麻烦。阿西吧真是被瘟神附体了的一群崽子！”

　　“公司现在所有心思都在和Big Hit合资的新厂牌上。听说已经在秘密筹备一档全新的选秀。”

　　“内，我也听说了。”

　　……

　　池田葵崩溃地捂住耳朵，那些话却像带着嘶嘶余响的毒蛇钻进脑髓，日夜绞缠，不息不眠。

　　不。我没错。我没错。我——没——错。

　　选秀从海选起就存在操纵。剪辑带有偏向，赛制也早有设计，这种综艺几乎全程都在安排，并不是只有最终出道位才作假。节目中哪有那么多真实的青春与奋斗？年复一年被吸引却仍主动追随的秀粉，或许才是节目组手中最顺从的参与者。

　　她们并没有夺走谁的人生。偶像学院最大的问题，是表面上宣传“由你投票决定”，实际上却是资本与公司在背后选定。不如坦荡一些，大大方方像twice的 sixteen那样：你们可以投票，但谁出道由我决定。既然用了“选秀”作为噱头，idol也不过是听从公司安排，承诺让她出道才送她参加，她又怎么可能自己决定位置？可现在，后果却几乎全部压在了米斯9身上。

　　我没错我没错我没错！

　　*

　　她从没想过。

　　今晚会再梦见过去的事情，时隔五年。

　　池田葵睁开眼，胸口沉得像被什么东西实实地压着。手碰到脸颊，湿漉漉的一片。

　　她起身，哗啦一声拉开窗帘。

　　天光还很淡，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薄薄的光从高楼缝隙里挤过来，斜斜刺入。池田葵下意识地闭上眼。在眼皮遮蔽的短暂黑暗与残留的晃动的光斑里，她仿佛又看见了它。

　　那颗滚烫到几乎灼痛视网膜的流星。

　　我的愿望……

　　神经上经年的紧绷感，此刻消失了。那些在梦里反复纠缠她的东西，也退到了很远的地方。

　　一种陌生的平静，缓慢地沉进她的身体里。

　　这是欲壑难填给她的另一种救赎。

　　我要站在舞台中央，灯光必须只为我亮起。

　　我要足够多的爱，多到能塞满这些年所有不被看见的时刻。我要足够多的注视，多到能让所有轻视过我的人睁不开眼。

　　我绝不退让，绝不认输，绝不被时间遗忘。绝不允许我的努力，最后只变成别人茶余饭后一句模糊的“哦，好像有过那个人”。

　　我一定要幸福，如果我幸福的话，谁痛苦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