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的美人鱼》九峰山

11、奇怪的男人和走失的小狗

　　她认真地看着手机里本地推荐的九峰山登山线路攻略。金姐告诉她：“去九峰山要按照指示牌走，不要去没有指示牌比较荒芜的路。”没走多久，刚出门的忐忑被九峰山山脚的美景消磨掉了。
　　山路蜿蜒曲折，初春的寒意还未完全褪去，晨光从林间斑驳落下，映在潮湿的石板路上。林安然小心翼翼地踩着防滑草绳铺成的小道，旁边陆续有人超越她，很多是穿着整齐、精神矍铄的老爷爷、老奶奶，他们边走边聊，神采飞扬。

　　“??????????（你好）！”一个白发老奶奶笑着朝她点头。

　　她怔了一下，连忙低头回礼：“??… ????????????…”她的韩语生涩，敬语咬得有些别扭，听上去像刚学发音的小学生。

　　老太太倒是没在意，笑着继续向前走。林安然自嘲地抿了抿唇：这韩语水平，真是尴尬。

　　越往山上走，空气越发清冷，山风掠过林梢，卷起几缕松叶的清香与湿润泥土的气息。可她已是气喘吁吁，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她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停下，弯腰扶膝，大口地喘着气，汗水顺着额角蜿蜒而下，滴落在手背上，微微一烫。
　　额前的碎发被汗湿透，贴在脸颊上，她连抬手擦拭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由它去。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前方的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奇怪的男人。光阳的初春还是很冷的，但是那人卫衣的帽子兜在头上，短裤配着人字拖，打扮随意得像是从家门口散步时误入山林。他站在阳光斑驳的林间，微风拂动他鬓边的发丝。阳光从侧面洒落，透过发缝的间隙，将那张清俊的面容照得几乎发光。他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宛如瓷器般细腻光滑，在日光下泛出一层不真实的冷光。浅浅的颧骨下方落着阴影，使得五官立体而分明，仿佛是某位细腻雕刻师的杰作。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清澈明亮，却隔着一层仿佛薄雾般的疏离感，让人难以靠近。

　　他的存在，在这片野山林中格外突兀，像是一幅画里突然走出的角色。他正站在一处裸露的树根上，低头似乎在看地上的什么，然后抬脚，从她面前走过。

　　她犹豫了一下，学着方才碰到的登山老人们的语气，试着打了个招呼：“??????????……”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侧头朝她扫了一眼。那目光平静冷漠，眉头轻轻一皱，像是不小心瞥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随后他毫无停留地从她身边走过，神色淡然得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她愣了一下，随即心里腾起一股小小的不忿。
　　是哪里惹他不快了吗？还是这人天生就这么傲？她嘴角扯了扯，心里暗暗吐槽：哪个国家都有怪人，长得再好看又怎样，没礼貌照样减分。真是白瞎了一张脸。
　　她挥了挥被汗水黏住的发丝，决定不再理会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甩了甩手臂，继续向上爬。脚下防滑的草绳不知不觉已经消失了，山路变得有些湿滑，她小心地走在山路上，看着自己的脚下，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路边的一丛绿色植物。

　　她定睛一看，蕨菜！那种在韩国超市里价格不菲能做拌饭配菜的野菜，就这么长在眼前的山坡上。她不由得俯身，轻轻拧下一根，指腹被微微的绒毛刮过，她又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手里的确实是蕨菜。
　　旁边的树上，还开着几朵细白的小花，香气淡雅，沁人心脾。

　　她原本低迷的情绪像是被这香气牵引，缓缓松动了。身体的疲惫此刻也似乎没那么要命了。她干脆蹲下，仔细采摘着蕨菜，用随身的环保袋装好，她每走一段，就能找到几颗蕨菜，很好的分散了爬山的辛苦。

　　“这里真的是爬山圣地呀。”她低声说着，嘴角扬起一个微微的弧度。

　　正当她起身时，山坡上传来一阵沙沙声。

　　一只黄色的毛绒绒小狗出现在不远处，舌头耷拉着，乌黑的眼珠子好奇地看着她。它没有叫，只是呆呆地站在山道边，毛发在风中轻轻飘动，样子乖巧极了。

　　“哎呀，你这个小家伙是谁家的呀？怎么在这儿？”林安然轻声说着，从背包侧兜里掏出一块小面包，撕下一角，小心地伸手递过去。

　　小狗跳下坡，轻盈地落在她脚边，先是闻了闻，然后开心地吃了起来，尾巴摇得飞快。吃完后它竟然主动趴下，把肚子露出来，小爪子还轻轻扒拉她的手，求抚摸。

　　她不由得笑出声，蹲下来替它挠肚皮。“你该不会是走丢了吧？”

　　小狗舔了舔她的指尖，仍旧一副不想走的赖皮模样。

　　她看了看山顶方向。观景台应该不远了，那边有车道，或许能问问看有没有人认识这只小狗。她将小狗小心地抱起，背包重新背上，缓缓朝山上走去。
　　小狗趴在她怀里安静地喘着气，鼻尖还残留着刚才的面包屑。林安然抱着它，一步步朝山顶的观景台走去。脚下的登山道渐渐开阔，枯黄的落叶与青绿的新芽交错在一起，林间偶尔传来鸟叫声，像是一场清晨的交响。

　　太阳爬高了些，雾气却还未完全散尽。山道尽头是一块开阔的平台，视野豁然开朗。她站在观景台上回望山下，光阳这座城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增添了神秘感，
　　她站在观景台边，低头整理了一下背包。小狗在她怀里伸了个懒腰，然后蹭了蹭她的手心。“小家伙，你也是累了吧……”她轻声喃喃，自言自语的语气几不可闻。

　　“??????（小狗狗）”观景台边站着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注意到她怀里的小狗，顿时眼前一亮。

　　她立刻走过去，用蹩脚的韩语和手势比划着：“这只小狗……是在山里捡到的……它是不是有人家？”

　　工作人员仔细看了看，点点头，然后伸出手往山顶方向一指：“........????（主人）.............”.他说了一大堆，林安然从这一连串话语中捕捉到了关键的两个字。应该是小狗的主人住在哪里吧。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山顶再往上，蜿蜒的小道消失在雾气后，隐约可见有一排高大的松树和什么建筑的轮廓。

　　“山顶上住人吗？”她有些惊讶。这里地势高，风也大，她很难想象还有人在这种地方建房子。

　　她抱紧小狗，踏上更陡峭的石阶。雾气浓重，脚步声在空寂的林中被无限放大，心跳也变得清晰。她看着怀里的小狗，低声说：“走吧，我们再上去看看。”

　　再往上的山道明显少有人走过，石板路边开始生长出更多野花，空气中带着香椿树的嫩芽味和潮湿的泥土气息，初春的凉意仍在山林间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