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昭砚心》横刀夺爱

14、府学出彩

　　之后的府学除了和苏墨练策论，还多了周衡和秦越。周衡能精准算出兴修水利的成本，秦越则能从朝堂视角分析政策可行性。一次聊到“地方积欠赋税”的问题，周衡翻着账册道：“各州积欠总数达三百万贯，若按‘分年带征’之法，十年可清。”秦越却摇头：“户部要的是速效，怕是会用‘摊派之策’，反加重百姓负担。”沈砚之则结合案卷中“某县摊派致民逃”的旧例，提出“清欠先查虚实，贫户缓征，富户催缴”的主张，让两人都点头称是。

　　上午的课业一结束，沈砚之便去往典籍库去。库中樟木书架高耸，旧案卷宗堆得齐腰，纸页间浮着陈年的墨香与樟香。他戴着细布手套，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将涉及农桑、刑名的记载一一抄在竹纸上，遇到“嘉靖年间州府水患赈济案”这类典型判例，便折角标记，待午后与苏墨细论。有次整理到一桩田产纠纷旧案，他对着“以情理代律法”的判词皱眉，提笔在旁批注“法为纲，情为目，纲举方能目张”，恰好被二舅看见，林明谦笑道：“你这心思，倒比许多老吏通透。”
　　午后的时光，要么是讲堂上的研学论战，要么是槐树下的策论练习。王夫子讲《战国策》时，张启元总爱引些华丽辞藻炫耀学识，沈砚之却偏从“邹忌讽齐王纳谏”里读出“治政需听实言”的道理，与苏墨一唱一和，将策论与地方政务结合，说得张启元哑口无言。两人练策论时更是较真，为“兴修水利当重官督还是民力”的论点争得面红耳赤，苏墨拍着石桌道：“民力虽丰，无官督则乱！”沈砚之却摇头，指着抄录的旧案卷宗：“你看这弘治年的渠工案，官督过严反生民怨，当以‘官引民随’为要。”争到最后，两人反倒合写了一篇策论，字字句句都透着务实的锋芒。
　　府学十月的策论比试，题目定为“论地方水利之兴废”，沈砚之立刻想起县衙案卷里那些“春旱渠浅”“夏涝堤溃”的记载。他提出“分渠而治，量力而为”的核心对策，苏墨便翻出先父批注的《河渠书》，补充历代水利工程的成败案例；周衡抱着账册噼啪演算，算出修渠所需的工料成本与农户承担比例，连“每丈渠需多少夯土、多少木料”都算得一清二楚；秦越则结合京中消息，添上“水利工程需上报工部核准”的流程细节，还标注了“可托家父代为问询部里章程”。
　　四人合力完成的策论，字字句句都透着务实与周全。文章被贴在明伦堂墙上时，王夫子驻足良久，提笔批了“可作范本”四个大字。崔彦也站在一旁细看，末了取来自己的《崔氏家藏典章录》，放在沈砚之案头：“这里记载着前朝‘均水法’，可补你策论之缺。你的策论，有吏才之风，若入仕，可去户部或工部。”沈砚之翻开书页，见页眉处有崔彦的手书批注，谈及“水利兴废关乎国本，为官者当亲至田间查勘”，心中忽然一动——他此前只想着立足，此刻却隐约觉得，凭借自己对律法、政务的熟悉，或许真能在朝堂之上，做些实事。而张启元站在人群外，看着沈砚之被同窗围绕的身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终究没敢说半句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