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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子夜叩门声 ...

  •   林默讨厌凌晨三点出警。
      尤其是这种报警内容含糊其辞,接线员转述时都带着迟疑的“可能扰民”案件。报警人是周泽楷的私人医生,说病人情况“异常”,但又坚称不需要救护车。队里接到通知时,值班的老王正在泡面,抬头看了他一眼:“默仔,你去吧。顶流明星,弄不好能上个新闻。”
      林默没接话,抓起车钥匙出了门。新闻?他宁愿去蹲守那个盗窃电瓶车团伙。
      城南的私立医院在深夜像座巨大的墓碑。停车场空旷,灯光惨白,林默的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单调的回响。VIP区在顶层,电梯需要刷卡。他刚按了呼叫铃,门就开了——像是有人一直在等他。
      走廊铺着厚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1608号房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眼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另一个是穿套装的干练女人,林默在新闻里见过,周泽楷的经纪人王薇。
      “林警官。”王薇迎上来,声音压得很低,“抱歉这么晚麻烦您,但周先生的情况……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情况?”
      王薇和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医生清了清嗓子:“病人从今晚十一点开始,间歇性出现……呃,类似癫痫的症状。但脑电图正常,血液检查也正常。而且……”他顿了顿,“每次发作时,房间里的电子设备都会失灵。”
      林默皱眉:“失灵?”
      “监控画面出现雪花,心电图机乱跳,最奇怪的是这个。”医生指向门边墙上的温度计——那是医院统一安装的电子屏,此刻显示着-7℃,“室内实际温度至少22度,但这个读数和另外三个便携温度计都不一样。而且每次周先生‘发作’结束,它就恢复正常。”
      林默盯着那个数字。液晶屏在幽暗的走廊光线下泛着蓝光,-7的数字纹丝不动。
      “我能进去看看吗?”
      王薇犹豫了。她的手在颤抖,林默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一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资深经纪人,不该这么容易失态。
      “林警官,”她终于开口,声音更低了,“进去之前,我想问您……您相信世界上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吗?”
      林默没回答。他直接推开了门。
      病房里的温度确实很低,但不是-7℃那种刺骨寒,而是一种黏腻的、仿佛能渗进骨髓的阴冷。窗帘紧闭,只有床头一盏小夜灯亮着,在周泽楷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周泽楷平躺着,呼吸平稳,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但林默的视线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床头的监控屏幕上,周泽楷的心电图波形规律得可怕,每一个波峰波谷都像是用尺子画出来的,完全不像活人的心率。
      “他一直这样睡?”林默问。
      “十分钟前刚‘平静’下来。”医生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每次发作七分钟左右,然后就这样沉睡半小时,再重复。”
      林默走近病床。周泽楷的脸色在昏暗光线下白得像纸,嘴唇却异常红润,像是刚涂过口红。他的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蜷曲,指甲缝里……
      林默俯身细看。
      不是污垢。是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粉末,嵌在指甲缝深处。他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不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而是某种混合了香灰、铁锈和甜腻腐败物的复杂气味。
      “他指甲里是什么?”
      王薇脸色变了:“我……我不知道。护工每天都会帮他清洁。”
      林默直起身,环视房间。VIP病房很大,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小客厅。他的目光落在窗台上——那里积着一层薄薄的灰烬,黑色,颗粒很细。他走过去,用手指捻起一点。确实是香灰,但混合着别的,像是烧过的纸钱。
      窗玻璃上起了雾。
      林默愣了一下。室内温度这么低,窗外是夏夜,玻璃应该是外侧起雾才对。但这雾气是从内侧漫上来的,薄薄一层,然后在雾气中——
      浮现出一个手印。
      很小,像是个四五岁孩子的手,五指张开,贴在玻璃内侧。
      林默猛地后退一步。
      手印停留了三秒,开始向下滑动,在雾气中拖出五道清晰的指痕,然后消失了。玻璃恢复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警官?”王薇在门口叫他,“您看见什么了?”
      林默转身,心脏在胸腔里撞得发疼。他当了五年刑警,见过尸体,见过现场,见过人性最丑恶的一面。但刚才那一幕……那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我需要看看周先生的个人物品。”他说,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王薇犹豫了一下,打开了衣柜旁的行李箱。里面是些换洗衣物、洗漱包、几本书。林默蹲下检查,手指在箱底摸到一个硬物——藏在叠好的毛衣下面,是个巴掌大的黑色木盒。
      盒子没有锁扣,但盖子扣得很紧。林默用力才掰开。
      里面铺着红色丝绒,衬着三样东西:一个比拇指略大的黑色陶罐,罐口用红纸封着,纸上画着金色符文;一小束用红线扎紧的头发,发色很深;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黄纸。
      林默展开黄纸。上面的字是手写的繁体,墨迹暗红:
      立契人周泽楷,自愿供奉灵子,以血亲为引,以三年阳寿为酬,换星途坦荡,名利双收。自甲辰年三月十五始,至丁未年三月十五终。期满需还。
      下面是两个签名。一个是周泽楷,另一个签名很奇怪——不是汉字,是一串扭曲的符号,看起来像某种符文。
      “这是什么?”林默举着纸问王薇。
      王薇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她摇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王女士,”林默站起来,“如果你还希望周先生活着,最好说实话。这不是普通的生病,对吧?”
      就在这时,病房里的灯全灭了。
      不是跳闸——林默清楚地看见,那盏小夜灯是从灯丝中间开始变黑,然后光芒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一样,一寸寸熄灭。黑暗来得太快,快得不自然。
      然后,温度骤降。
      这次是真的寒冷,刺骨的、带着湿气的冷,像是一下子跌进了冰窖。林默呼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他听见医生在门口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是踉跄后退的脚步声。
      病床上传来声音。
      咯咯……咯咯咯……
      像是牙齿在打颤,又像是……笑声。婴儿的笑声,尖细、断续,从周泽楷紧闭的嘴里发出来。
      心电图机发出尖锐的长鸣——不是警报,是某种持续的高频噪音,刺得人耳膜发疼。监控屏幕闪烁,画面变成一片雪花,雪花中隐约有东西在蠕动。
      林默拔枪,打开保险。枪口对准病床,但他的手指在扳机上僵住了——因为他看见周泽楷坐起来了。
      不是用手臂支撑坐起,而是腰部直接挺起,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绳子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他的头向后仰,几乎贴到后背,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响。
      然后他的眼睛睁开了。
      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眼白部分爬满细密的血丝,那些血丝在动,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游走。他的目光没有焦点,但林默能感觉到——它在看自己。
      “周泽楷!”林默喝道,“能听见我说话吗?”
      回答他的是周泽楷张开的嘴。
      一条黑色的、分叉的舌头从嘴里探出来,在空中颤动着。舌尖滴下粘稠的液体,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滋滋作响,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小洞。
      窗户那边传来抓挠声。
      刺啦——刺啦——
      像是指甲在玻璃上刮擦。林默用余光瞥去,窗玻璃内侧又起了雾,这次雾气中同时出现了三个小手印,它们并排贴着玻璃,然后开始同时向下滑动。
      咯咯咯……咯咯……
      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灌满整个房间。林默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脊椎像被冰水浇过。他咬牙扣动扳机——
      扳机扣不下去。
      不是卡住了,是他的手指失去了力量。一股寒意从指尖开始蔓延,迅速爬满整条手臂,然后向胸腔侵蚀。他听见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低语,细碎、混乱,但其中一个词反复出现:
      陈涛……陈涛……
      一年前化工厂爆炸案。他的搭档陈涛冲进火场,再也没出来。消防员扒出来的那半具焦尸,左手上还戴着他送的战术手套——那是林默生日时陈涛开玩笑送的礼物,说“你这枪法该练练了”。
      是你的错
      你让他去的
      你明明知道那个嫌犯不对劲
      声音越来越响,盖过了房间里的怪笑和抓挠声。林默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他看见陈涛站在病房角落,半边脸烧毁了,另半边脸完好,正对他咧嘴笑。焦黑的嘴唇一张一合:
      默哥,下面好冷啊
      幻觉。这是幻觉。
      林默咬破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他清醒了一瞬。就这一瞬,他看见了那个黑色陶罐——它从盒子里滚了出来,落在地毯上,正在微微震动。罐口的红纸封条在发烫,金色符文亮起暗红色的光。
      封条要破了。
      林默扑过去,他想抓起陶罐扔出窗外,但手指刚碰到罐身,一股刺骨的寒意就顺着指尖钻进来。那寒意带着强烈的恶意,像是有无数细针扎进皮肤,沿着血管向心脏穿刺。
      他闷哼一声,却死命抓住罐子不放。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
      不是被撞开,是悄无声息地滑开。门外不是医院走廊——那是一条狭长的、铺着暗红色地毯的通道,两侧墙壁是深色木料,挂着些模糊的油画。通道尽头有暖黄色的光透出来。
      一个女人站在通道口。
      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也可能更年长些——林默说不准,她的气质里有种超越年龄的沉静。黑色改良旗袍剪裁合身,裙摆开衩恰到好处,露出的小腿线条笔直。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她左手拿着一根细长的烟斗,烟锅里燃着暗红的光,青白的烟雾袅袅升起。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左眼,戴着一枚单片眼镜,镜片在昏暗光线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她扫视房间,目光在周泽楷扭曲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落在林默手里的陶罐上。
      “松手。”她说,声音不高,带着刚睡醒似的慵懒,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林默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陶罐落回地毯上,还在震动。
      女人走进房间。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经过的地方,温度开始回升,那种黏腻的阴冷感像是遇到了克星,迅速退散。
      她径直走到病床前,看着周泽楷。
      周泽楷喉咙里的咯咯声变成了呜咽。他眼睛里的血丝在消退,那条黑色的舌头也缩了回去。但他依然保持着那个扭曲的姿势,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固定住了。
      “灵子鬼,血亲制。”女人做出判断,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反噬了。契约呢?”
      周泽楷说不出话,只能拼命转动眼珠,看向地上的木盒。
      女人用烟斗轻轻一挑,那张黄纸飞到她手中。她展开看了一眼,轻笑一声。
      “三年阳寿换星途,现在人家要连本带利收回了。”她把黄纸折好,放进口袋,“按规矩,这种毁约的事我不该管。”
      “救……我……”周泽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女人没理他。她转身走向陶罐,蹲下,用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指拂过罐身的裂纹。
      “出来。”她说。
      陶罐剧烈震动。封条上的金色符文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然后“噗”一声轻响,红纸自燃,化作一撮灰烬。
      罐口涌出黑雾。
      那黑雾在空气中翻滚、凝聚,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孩童轮廓。轮廓没有五官,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窝,眼窝深处有暗红色的光在闪烁。
      孩童轮廓发出尖锐的啼哭——不是婴儿的哭声,而是混合了怨恨、痛苦和疯狂的嘶叫。它扑向女人。
      女人连眼皮都没抬。
      她吐出一口烟。
      那烟雾没有散开,反而凝成一只半透明的手,凌空抓住了孩童轮廓的脖子。轮廓疯狂挣扎,黑雾四溅,但烟雾形成的手纹丝不动。
      “安静。”女人说。
      孩童轮廓真的安静了。它悬在半空,黑雾构成的躯体微微颤抖。
      女人这才看向周泽楷:“救你可以。代价呢?”
      “钱……我有钱……”
      “钱?”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要那个做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林默身上。单片眼镜后的眼睛眯了眯,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你身上……”她顿了顿,“有段不错的因果。”
      林默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已经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周泽楷。
      “最后一次机会。代价,或者死。”
      周泽楷的眼泪流了下来,混着口水滴在病号服上:“我给……什么都给……”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女人从旗袍襟口抽出一张纸。
      那纸的质地很奇怪,半透明,薄如蝉翼,却在昏暗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将纸贴在周泽楷额头上。
      “回忆。”她说,“回忆你签约时,最不想被人知道的那部分。”
      周泽楷浑身一颤。
      空白纸上开始浮现画面。先是模糊的色块,然后逐渐清晰——林默看见了一个豪华包厢,周泽楷和一个中年男人在喝酒。男人他认识,是去年因为税务问题破产的制作人李焕。画面里,周泽楷递给李焕一个U盘,李焕脸色大变,想要摔杯子,却被周泽楷的保镖按住了。
      画面一转,是税务局的门。周泽楷从里面走出来,笑容灿烂。李焕在不远处的车里,被戴上手铐带走。车窗摇下时,李焕死死盯着周泽楷,嘴唇动了动,看口型是两个字:
      畜生
      画面继续。李焕的妻子跳楼,儿子辍学,老母亲病重无钱医治……最后定格在一张黑白遗照上,是李焕的母亲,死于脑溢血。
      纸上的画面凝固了,然后从边缘开始卷曲、焦黑,最后化作一缕青烟,飘进女人手中的一个小玉瓶里。
      周泽楷瘫在床上,大口喘气,但眼睛里的疯狂已经褪去,只剩疲惫和空洞。
      女人收起玉瓶,走向那个孩童轮廓。
      “至于你。”她用烟斗轻轻敲了敲轮廓的脑袋,“契约解除。跟我走,给你找个地方待着,总比困在这蠢货身上强。”
      她伸手在空中一抓。
      孩童轮廓被压缩、变形,最后又变回一团黑雾,被她塞进一个空的小玻璃瓶里。瓶口自动封上,表面浮现出金色的封印符文。
      房间里彻底安静了。
      灯亮了,温度恢复正常,窗玻璃上的雾气消失了。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只有地毯上那些被酸液烧出的小洞,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女人转身要走。
      “等等!”林默拦住她,“你是谁?刚才那些——是什么?”
      女人停下脚步,打量他。单片眼镜后的目光像手术刀,把他从里到外剖开。
      “沈砚。”她说,“开事务所的。”
      “什么事务所?刚才那张纸——”
      “那是他的‘黑历史’。”沈砚指了指床上的周泽楷,“一个人最不愿被触及的真实记忆,蕴含着强烈的情绪能量。在里世界,这是硬通货。”
      “里世界?”
      沈砚没回答。她吐出一口烟,烟雾在空中聚成一行小字:一事一契,代价预付,因果两清,概不赊账。
      字迹停留三秒,散去。
      “今天算破例。”她看着林默,“因为你身上那桩因果,有点意思。”
      “什么因果?”
      沈砚已经走到通道口。她回头,最后看了林默一眼。
      “你战友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这句话像一根冰锥扎进林默的心脏。
      他想追上去,但沈砚已经踏进通道。门在她身后关上,悄无声息。林默冲过去拉门——普通的木门,门外是医院的走廊,护士站亮着灯,一切如常。
      他靠在门框上,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涌出来。
      王薇和医生瘫在走廊里,脸色惨白。医生在喃喃自语:“我刚才……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林默没理他们。他走回病房,捡起地上的黑色陶罐。罐身冰凉,裂纹深处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
      还有那张黄纸的灰烬。他小心地收集了一点,用证物袋装好。
      周泽楷睡着了,呼吸平稳。但林默注意到,他的右手手腕内侧,多了一个淡淡的灰色印记——像个蜷缩的婴儿。
      手机震动。是队长的消息:“默仔,情况怎么样?需要支援吗?”
      林默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他该写报告,写周泽楷可能涉及非法仪式,写房间里发生了无法解释的现象。但他知道,那份报告交上去,只会被归档到“精神异常”或“吸毒致幻”的类别里。
      而那个叫沈砚的女人,她最后那句话……
      你战友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林默闭了闭眼。一年了,他每晚都梦见火光,梦见陈涛回头看他,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但他听不见,爆炸声太响了。
      现在他突然想起,陈涛说的好像是:“别信他。”
      “他”是谁?那个被击毙的挟持者?还是……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没有文字,只有一个地址:青石巷44号,午夜至凌晨四点。
      地址下面有一行小字:来时带上你的“黑历史”,它值一次咨询费。
      林默握紧手机,指节发白。
      窗外的天色开始泛灰,黎明快到了。
      而那个黑色陶罐,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轻轻晃动了一下。
      罐底深处,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冰蓝色荧光,一闪而逝。

      在城市的另一个维度,那条暗红色地毯的通道尽头,沈砚坐在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后。
      她把装着黑雾的玻璃瓶放在桌上,瓶子里的小东西正用雾气凝结的手掌拍打瓶壁。
      “安静点。”沈砚用烟斗敲了敲瓶身,“明天给你安排工作。”
      她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厚重的羊皮账簿,翻到最新一页,用钢笔写下:
      客户:周泽楷
      委托:解除灵子鬼反噬
      支付:背信弃义构陷至死之记忆(乙等上)
      状态:已完成
      备注:灵子鬼已收容,暂编号柒。客户身上残留“净界”引导印记,待观察。
      写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然后她在页脚添了一行小字:
      新接触者:林默(刑警)。身负未解因果,黑历史评级预估乙等中至乙等上。已标记,观察中。
      合上账簿,沈砚从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里面铺着黑色丝绒,丝绒上放着一颗水晶般透明的东西——拳头大小,隐约能看见内部有细微的脉络在搏动,像一颗心脏。
      那是百年前某个客户支付的代价。
      此刻,这颗“心脏”正发出微弱但有规律的冰蓝色荧光,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沈砚盯着它看了很久,然后轻轻合上盒盖。
      “还不是时候。”她轻声说,“你的主人,还没准备好见你。”
      她点燃烟斗,深吸一口,青白的烟雾在空气中缓缓盘绕,最后凝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
      网的边缘,有两个新的光点正在亮起。
      一个属于周泽楷。
      另一个,属于林默。
      而网的深处,无数条看不见的线,正朝着某个方向汇聚。
      那个方向的尽头,有人也在看着这张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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