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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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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饿….好热…要没力气了…
豆大的汗珠从少女额头上滚落,沈稚鱼的耳边除了自己急促喘息声还有身后人的咒骂。
一句接着一句,回荡在破旧的筒子楼里。
她咽了咽口水企图滋润干涸的喉咙,模糊的视线被手中紧紧抓着的鱼占据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追了。
如果对方丢出的锅铲没有准确无误的砸在她后脑勺上,如果她没有被镶嵌在泥土里的石块绊倒的话。
这次也会是顺利的逃跑。
疼痛如预料般袭来,纵然下巴被磕出了血,她愣是没松手挡一下,鱼还活着,她手一松就不好抓了。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她张开嘴咬住鱼身,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奔向规划逃跑路线中的狭窄的小道。
她视线的最后,是吴大婶气红了的脸,以及那句怒吼:“死丫头,你有本事下次再来偷我的。”
她要去的地方在村子后面,那里有一座巨大的废弃垃圾场,除了各方丢垃圾的牛车,没有人会过来。
很安全。
炎热的天气,把它们散发的恶臭味都晒出了形状,穿着寿衣的少女,正赤脚在堆积如山的垃圾堆里奔跑
似乎是到了自己的安全区,她逐渐地放慢脚步,她找到那个做了标记的垃圾堆后面又慢悠悠地走到一棵大树下,树上有被人遗弃的树屋。
也就是她的家。
她很耐饿,几天吃一次东西就可以维持很久,她在一个月前才来到这个地方的,在此之前记忆全无。
她先是在本子上记下“欠吴大娘一条鱼”再将鱼收拾干净,做了一锅汤,她的厨艺出乎意料的好。
她没有记忆并不代表她是傻子不懂道理。
不问自取是偷,她没有什么想反驳的。
所欠下的东西日后都会一一还清。
吃饱之后她拿出在附近捡到的书籍仔细地看起来,想多了解一点现今的世界毕竟她脑袋空空。
书籍破旧不堪,有些文字被污渍遮挡,沈稚鱼勉勉强强看了个大概,结合这几天的摸索,她莫约知道自己身处一个怎么样的世间。
猛然间她的心脏似乎是被人死死捏住一般,疼痛直冲大脑,就跟鞭炮在脑海中炸开一样。
有什么景象漂浮在她眼前漂浮,是一处挂满白步的灵堂,她想要看得更清楚些,最后在她眼前的是未燃尽的火苗。
是黄纸符烧尽留在空气中的是烟烬。
身着白色法衣的道士将符纸在空中甩灭,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为难道:“小道用其心血画符,所看见的是一名少女,可见圣物被先家主托付给了旁人,没定契还好,若是定了…”
话到此处,其中意思都了然于心,若是定了,那么这圣物就到外人手中,除非主人身死否则无法追回。
坐在大堂上的男人缓缓起身,将棺材里的男人拖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用此来泄愤。
道士连忙出声制止:“谢家主,何必拿尸体出气,你哥哥已死,你如今是大当家的,找些强悍之人把东西抢回来不是难事。”
他虽嘴上劝阻,可眼中的戏谑不减,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摆明了看戏,八大世家,一家一个的圣物谁不眼馋。
虽然不知道谢家发生了什么,居然还有人能将圣物流落出去,这不就摆明了机会被人抢吗。
他才不会把实情说出去。
谢贤也是有胆量,将圣物放入死去未久的少女身体里,若是少女死了圣物便随着少女一起消失,若是少女没死…
那活着的究竟是少女,还是成魂的圣物呢。
无碍,将少女带回,一切便知晓了。
道士悄无声息地捏决,准备向师傅禀报此事,刀光剑影之间,他没反抗两下就被贯穿的胸膛。
死前,是谢威那张凶残的脸,他道:“我讨厌别人当我面耍小动作,我最讨厌别人嬉皮笑脸。”
闪电引入屋内,血染一片。
半夜,又有哭声在耳边环绕,好几天了,是个小男孩,可她并不是被哭声吵醒的,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喊。
“稚鱼快走!稚鱼你快走啊,沈稚鱼别回来!”
是个女人的声音,在叫谁?在叫我吗?是我的名字吗…
她从床上惊醒,浑身的冷汗,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洒进树屋里,耳畔是委屈敞亮的哭泣声。
她随着声音找过去,是个男孩,他蹲在一棵树底下头埋进膝盖里哭。
闻声小男孩抬起头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脸色惊恐的喊了句:“鬼啊!”
沈稚鱼身上穿的还是那套不合身的寿衣,惨白的脸配上那黑眼圈慎人的很,给小孩吓得拔腿就跑,结果没两步就摔了。
沈稚鱼没忍住笑出声来:“笨蛋。”
男孩一听哭得更大声了:“我被打死找不到家了,投不了胎,我都这么可怜了,被人笑,还要被人骂。”
诶?沈稚鱼反射弧有点慢,待她捋清楚之后,轮到她跑了。
是鬼啊!
跑远后她最终还是选择回来了。
这个孩子是村子里的人,说不定她还偷吃过他家里的东西,并且书上说了,助人为乐,是美得。
“别哭了,我帮你找家。”
“真的吗?”
“真的。”
“可是你又不知道我家在哪块。”
“就那么大点地方,挨家挨户问,总会找到的。”
她看着男孩撇嘴要哭,装严厉道:“我最讨厌小孩哭了,你最好麻溜起来,不然我说反悔就反悔了。”
男孩立刻咬紧嘴唇,不让一点声音从唇逢了漏出,生怕她下一秒反悔。
去往村民居住的地方有一段路要走,小孩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其中不乏夸赞她人美心善的,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是被人打死的,阴差告诉他,他再不回去就没法投胎了。
她问:“那你总知道自己叫什么吧。”
“我记得!我叫刘大宝,你呢?”
见少女久久无言,男孩有些生气:“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也要告诉我才行,这是交朋友的规矩。”
朋友么…她看着月亮想着路道:“沈稚鱼,我…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果不其然受到刘大宝的吐槽:“什么叫应该啊,我什么都不记得,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呢……”
话锋一转他忽然低落:“我记得我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交给什么人,我记不太清,但是我记得那个人笑起来可好看了,嘴角还有两个窝窝。”
刘大宝两个手指点在嘴角,比画给她看。
少女扑哧一声笑出来,随后就揉了揉他的头道:“等找到家了,一切都会想起来的。”
他姓刘的话,就好找了,每家门前都贴了姓氏,可就是短暂的触碰,她却看见了刘大宝死前的景象。
瘦小的四肢绑在墙上,冰冷锋利的刀剜进胸膛,活生生地被别人取出心脏,在他闭眼的最后一刻,他的心脏被装进了一个女孩的胸膛。
是幻觉吗?沈稚鱼飞快收回微微颤抖的手。
深夜大家都睡了,房子不隔音,沈稚鱼咚咚咚的敲门声很快就吵醒了主家。
“神经病啊!”开门的夫妻看着眼前的少女眉头紧锁骂道:“你现在不偷东西!改骚扰了是吧!”
沈稚鱼开门见山道:“你家有死小孩吗?”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疼,打耳光的声音盖不过男人的语调:“大半夜给我们找不痛快是吧!你平日里偷东西就算了!还咒起别人家孩子来了,老子今天非打死你。”
又抬起的手准备打下去,这死孩子完全不躲,就愣愣的站在那,那副装扮瘆人的很,妻子在旁边劝着:“算了算了,小孩你赶紧走吧,别瞎说,我们家孩子好好的呢。”
沈稚鱼鞠躬道歉,转身走了。
妻子留神瞧了一眼吓个半死,拽着老公说:“她在牵着谁啊?”
男人没在意:“什么牵着谁,不就她一个人吗。”
是啊,就沈稚鱼一个人,可她左手却做着牵人的动作,连掌心都预留着别人手掌的空隙。
经她刚刚那么一闹接下来没有一家开门的,伴随着鸡叫声刘大宝往沈稚鱼怀里缩,本就不厚实的身体从脚开始消失了。
她心中一惊,问道:“你到这个村子第几天了?”
其实她心里早有答案,是第七天。
沈稚鱼拍门的力气更大了,恨不得把门敲碎,也顾不得别人了大喊起来:“姓李家的,有没有小孩死了的!”
声音一次比一次高,太阳也是。
被第一户灵蝶召唤来的村主任带着守卫来了,粗长的绳子轻易套在了她的脖子上,顺着边缘的栏杆往下拉,她头往下坠落,重重地摔向地面。
她趴在地上,只觉得脑袋稀昏,热热的。
几名护卫想上前把人绑住,谁曾想她居然还有意识,晃晃悠悠想爬起来,又被一脚踩了下去。
村主任诧异她的生命力,若是旁人从那么高地方掉下来,脑袋早开花了。
刘大宝哭着道歉,说都是因为他。
躲在屋子里的人们也逐渐出来了,对着沈稚鱼发着牢骚。
眼看时间越来越少,沈稚鱼挣扎地抬起头,她越是用力,踩在她头上的脚越是往下压。
刘大宝连忙帮忙,抱着护卫的脚往上抬。
“别吵!谁家孩子死了赶紧出来,他再回不了家就投不了胎了!”
“他说他叫刘大宝!”
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咬牙切齿,却又洪亮无比。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收拾好即将上街赶集的吴大娘身上。
她住在楼底,老公死得早,她一个人撑起一个家,每天累得倒头就睡,睡得跟猪一样。
今天不一样,她要去镇上看儿子,老早就收拾好了,借了驴车,儿子的换洗衣物,儿子爱吃的东西…
关门的钥匙丢在地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远方被按在地上的女孩,其实她早就看到了,只是觉得她又偷什么吃食被告到村长那去了。
她刚刚还在想,还至于,一口吃的也穷不了,这丫头也不偷什么贵重东西。
吴大娘张口刚要说胡扯,就看见沈稚鱼盯着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出来,抓着刘大宝的手就奔向她。
几步之遥时,身后的绳子又被抽回去,刘二宝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她倒下的那刻对着他道:“笨蛋去牵你娘的手啊!”
后脑勺再次砸向地面,失去所有意识时,她的耳边传来了稚嫩的儿童声刘大宝说:谢谢你姐姐。
以及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叫。
“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