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水之诗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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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义勇时常会觉得师姐和茑子姐姐很像，她们同样温柔、同样善良、同样拥有一颗为守护而生的心脏。他总是凝视着师姐的黑发和背影，就像茑子姐姐仍然在身边一样……即使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不对的，但如果不这样、如果不把对茑子姐姐的思念寄托在别人身上他又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陷进回忆、陷进那天惨烈的噩梦里。
然而每每从噩梦中惊醒，师姐总会比睡在同一间屋子里的锖兔更快更敏锐地发现他的不安。她会从隔壁房间悄悄溜进来侧躺在他身边，用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拍他盖在身上的棉被，用那种特别轻柔的像是在哄小孩的语调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
师姐说做噩梦了也没有关系，因为有她在，她会帮他把噩梦全部赶走。
锖兔有时候也会被他做噩梦的动静吵醒，但在看到师姐后却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反而还嘟哝地揉着困倦的眼睛、抱起自己的被子挤在他另一边学着师姐的样子帮他拍拍。后来义勇才知道锖兔一开始被鳞泷师父捡回来时晚上也会经常做噩梦，师姐也会像这样一点点耐心地安抚他的不安……倒不如说这里所有被鳞泷师父捡回来的孩子都是如此，大家都和恶鬼有着撇不清的仇恨，而师姐也总是会用属于自己的方式去默默关心所有人。
师姐和茑子姐姐很像，但又有些不太像。
茑子姐姐的温柔像和煦的春风、像没有涟漪的浅水，像爱一样毫无保留地全部倾注在他身上，只要在茑子姐姐身边他就会感到无与伦比的幸福和喜悦。
但师姐不一样，师姐性格跳脱，招猫逗狗爬树下水样样在行，山上的野猪见了她都要撒丫子乱跑。师姐的温柔大方又隐晦，带着前所未有的活力将所有受她庇佑的人从黑暗中拉出，师姐的温柔像日光又像月辉平等地落在每个人身上，在师姐身边感到的只有安心和平静。
小义勇一直在师姐身上寻找茑子姐姐的身影，每找到相似的一点就会难过又开心很久，他就陷在这样自欺欺人的纠结情绪中慢慢修复自己的恐惧和伤痛——直到被师姐一棍子唤醒。
正式开始修习水之呼吸的小义勇抱着木刀被击倒在地，脸上的表情委屈又茫然，他抬头看着站在面前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师姐，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对他照顾有加的人一拿起武器会变成这种冷酷无情的模样。
“站起来，义勇。”
锖兔和真菰一左一右将他扶起，表情看上去都有些意外。锖兔更是往前一步将义勇护在身后，面对师姐的怪异行为不解询问：“师姐？这样是不是太超过了？义勇才修炼没几天还没有适应……”
你眼底划过不忍，脸上挂着浅显的愧疚。或许这个程度对于小义勇来说确实太过超标……但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你走到义勇面前叹息地揉了揉他因为不安而显得有些耷拉的黑发。
“对不起义勇，是师姐没有把握好力道。”
他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你一颗心软了又软，但还是咬着牙循循善诱：“但是义勇，你还记得最开始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义勇，你想不想为姐姐报仇？”
肩膀的抖动刹那间停止，周围的空气静得可怕。自从在知道义勇的身世后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温柔默默规避着这个话题，但如今却被你无情揭开。
锖兔和真菰欲言又止，但看着你愧疚低垂的眉眼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随着你的话音落下，义勇仿佛再一次回到那个充满血与泪的夜晚，茑子姐姐的哭泣与惨叫犹在耳畔……胆小的他不敢睁开眼睛，只能亲耳听着残酷的事情在他面前发生。
不要……茑子姐姐、不要死……
痉挛抽动的手指抓住了冰冷的硬物，义勇浑浑噩噩地低头看去，发现手里抓着一把木刀。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破碎，又有什么东西强行重组。
黑色的世界里有什么正在微微发亮，他努力想要看清——是鳞泷师父、是锖兔、是真菰、是师兄们，是在大雪天将濒死的他背回“家”的师姐。
那时候他听到了，温柔的声音穿破笼罩世界的迷雾降临在他身边，彻底拯救了他。
“义勇，你想为姐姐报仇吗？”
小义勇再次握紧手中的木刀，擦干眼泪不服输地重新摆出进攻的姿势，目标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坚定。
*
“……！”
七十三次，这是第七十三次。
你蹲坐在后山泥泞的土地上缓和抽搐的肠胃，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鲜红。
今晚居然是红月吗……？不，不对，那不是月亮的颜色，那是你的眼球因为过大的压力而膨胀充血，将视线里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殷红的色泽。你虚弱的擦去残留在嘴角的血迹，散漫的目光落在身前的土地上，那是你刚刚吐出的东西，里边甚至还存着一些软绵的肉块。
身体正在进行缓慢的自我修复，从身体内部传来的瘙痒再次让你感叹痛感屏蔽确实是个好东西，不然依照你现在的情况应该无法从容地坐在这里等待残缺不全的身体慢慢愈合。虽然表面看起来没多大事，但只有你知道你的脏器早已被时空乱流搅得一团乱遭。
鳞泷师父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温和的视线落在你因毛细血管爆裂而爬满红纹和狰狞血痕的面庞上。他的声音带着沉痛和不明显的颤抖，天狗面具的孔洞中似乎有不明显的水光一闪而过。
“……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是，只有这个办法了。”
欲言又止的拖长叹息为此段对话拉下帷幕。
这是你第七十二次死亡，也是第七十三次回溯。无人知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甚至在一开始就连你也是一头雾水，但在你第十三次在初春参加鬼杀队的最终选拔再次被手鬼杀死时你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等待你的结局注定只有死亡。
不久之后冬雪即将消融，鬼杀队的最终选拔将于初春在藤袭山开始。
第一次你和真菰一起参加选拔，结果真菰被手鬼扯断四肢痛苦死去，而你因为触发了特殊副本的debuff（游戏术语中的负面状态）也在不久后被手鬼杀死吞入腹中。你本以为在这具身体死亡后系统会直接带你跳转到下一个时间点，但没想到你的时间竟然被回溯到了两个月前。
一开始你觉得这是一种警示，所以在这两个月内你勤学苦练又把呼吸法修炼得更加精进，在第二次参加选拔时吸取之前的教训处处护着真菰，但真菰还是死了……你也没能活下来。
第三次你强烈禁止真菰参加选拔，自己孤身一人前往藤袭山然后再次被手鬼杀死……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全都无一幸免，不论你的呼吸法修炼得多么厉害，只要一进入藤袭山开启手鬼副本你就会在战斗中死去。在第十三次被手鬼杀死时你明白了，这根本无关等级和战力，手鬼这个特殊副本纯纯就是剧情杀，只要你开启副本就会死去。
那么这时候就要有人问了，玩家玩家你不去参加最终选拔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问得好但下次不许问了，因为就算不去参加选拔，只要到了初春的时间点你依旧会以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死去，包括但不限于：水性很好的你突然溺毙在只有小腿高的溪流中、上山打野味被野猪肉噎死、在睡梦中被口水呛死等等等等。
说实话，在这之前你从未了解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奇葩的死法。
然后在第四十二次死亡时你的时间没有回溯，虽然身体已经消失，但你的灵魂飘回狭雾山亲眼见证了所有人的改变。他们在你死后有的一蹶不振、彻底看清自己实力的弱小于是选择辞别鳞泷师父回到尘世当一个普通人，有的奋发图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训练，有的开朗变沉默，有的温柔变忧愁，有的内敛变自闭。到最后走走停停，鳞泷师父的弟子只剩下锖兔义勇和真菰。
你不理解系统想让你看到什么，就像你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无法去到下一个时间点一直在这里反复回溯。
直到第二年初春，参加最终选拔回来的只有义勇，他痛苦又绝望地蹲在你栖身的巨石下将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只小声啜泣，边哭边自我厌恶“为什么到最后还是保护不了任何人”时你突然明白自己一直反复回溯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福灵心至间你慢悠悠飘到义勇面前，一边轻轻摸他的头一边问他：“义勇，你的愿望是什么？”，于是以为自己在做梦突然紧紧抱住你的义勇大哭着说“我希望大家都不要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世界天旋地转，你进入了第四十三次回溯。
从那一刻起你终于明白，只要完成义勇的“愿望”这不间断的轮回就可以结束，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所以你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鳞泷师父。
……师父他信了。
他说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你与众不同，你的“不同”不是天赋不是力量而是“存在本身”，他不清楚这种不同是好是坏所以决定把你放在身边，只要你冒出一点会祸乱人类社会的苗头他就会把你当场斩杀……但是你没有，你出色地完成了他的所有考验，成为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弟子。
但鳞泷怎么也想不到你会告诉他想要拯救更多人的办法是牺牲你自己。
“……这是、最后一次。”你带着快意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后山的风中。
鳞泷师父沉默半晌，最终也只是留下一声沧桑的叹息转身离去。
你抬头看向月亮，视野里的红色正在慢慢褪去。
在此前的七十二次死亡中你已经彻底摸清手鬼的所有招式，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内你会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毫无保留地传授给那些小萝卜头们，你有预感这次回溯将会是最后一次。
义勇的愿望是“我希望大家都不要死”，但很可惜你的死亡是命中注定的结局……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有鳞泷师父、锖兔、真菰以及其他师兄们在身边、只要有家人在身边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相信时间终将抹平伤痛。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9】水之诗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