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求生，我真的不是大佬啊》怪怪淅淅

36、轮机室的死者

　　轮机室的门缓缓滑开，铰链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暗红色的液体从门缝下蔓延出来，粘稠，带着浓烈的铁锈和腐败气味。

　　林乔握紧消防斧，头盔灯光照亮前方。

　　轮机室比她想象中更大，高耸的穹顶下是庞大的反应堆外壳（或类似能源装置），现在已停止运行，表面覆盖着灰白色的沉积物。控制台、管道、仪表盘布满整个空间，许多都已破损，电火花不时在黑暗中炸开。

　　但最触目惊心的，是地面。

　　至少十几具尸体散布在各处，穿着工程师的连体服，姿态各异：有的趴在控制台上，有的蜷缩在角落，有的仰面躺在管道之间。所有尸体都肿胀发黑，部分已经高度腐烂，皮肤绽开，露出下面的骨头和深色的内脏。

　　没有感染变异迹象，更像是……集体死亡。

　　刘护士捂住嘴，强忍住呕吐的冲动。“他们……怎么死的？”

　　林乔走近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死者是中年男性，面部扭曲，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眼珠凸出。没有外伤，没有变异特征。

　　她注意到尸体旁边的地板上，用粉笔写着一行歪斜的字：

　　“氧气系统故障，CO2浓度过高。我们出不去了。”

　　二氧化碳中毒？

　　她看向墙壁上的环境监测面板——屏幕碎裂，但还能勉强辨认出最后记录的数据：

　　【CO2浓度：8.7%（危险）】
　　【O2浓度：12.3%（低）】
　　【温度：5℃】
　　【时间戳：04/27 14:33】

　　四天前。也就是说，轮机室在失控初期就发生了氧气系统故障，二氧化碳积聚，这些工程师在绝望中死去。

　　所以门上的警告是真实的：“不要进来。我们都死了。”可能是某个工程师在死前最后的警示。

　　但为什么氧气系统会故障？是意外，还是人为？

　　林乔扫视控制台，找到备用电源的启动面板。面板被锁在一个透明的保护罩下，需要同时输入密码和转动物理钥匙。

　　密码她知道：“0721”。钥匙呢？

　　她在工程师的尸体上搜寻。在控制台前那具尸体（似乎是负责人）的口袋里，找到一串钥匙，标签写着“备用电源主控”。

　　她回到面板前，输入密码，插入钥匙，转动。

　　保护罩“咔哒”打开。她按下启动按钮。

　　没有任何反应。

　　她又试了几次，面板毫无动静。

　　“没电了？还是坏了？”刘护士焦急地问。

　　林乔检查面板背后的线路——有被切断的痕迹！几根主要电缆被人为剪断了。

　　有人故意破坏了备用电源启动系统。

　　她顺着电缆走向，在反应堆基座后面，发现了一个小型的配电箱。箱门开着，里面一片狼藉，电缆被剪断，保险丝被拔出。

　　而在配电箱旁边的墙壁上，用血写着一行更大的字：

　　“宁愿死，也不变成它们。”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我们关闭了备用电源，防止感染体利用能源扩大活动范围。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还活着。抱歉，我们断了你的生路。但也许……死亡比变成怪物好。轮机室角落的储藏柜里有剩余的食物和氧气罐，算是补偿。祝你好运，或者安息。”

　　林乔愣住了。这些工程师自愿切断了备用电源，选择了死亡，以防止感染体获得更多能源而变得更危险。

　　这是牺牲，也是绝望。

　　现在，主电源随时会耗尽，备用电源无法启动。一旦断电，整个研究站将陷入黑暗、寒冷和窒息。

　　刘护士读完了墙上的字，瘫坐在地上：“完了……我们完了……”

　　林乔强迫自己冷静。还有别的办法吗？或许可以修复被剪断的电缆？她检查断口——剪得很彻底，而且缺少工具和备用电缆，几乎不可能修复。

　　就算能修，时间也不够。主电源可能只剩一小时。

　　她想起储藏柜。至少先拿到补给。

　　她在轮机室角落找到了那个储藏柜，打开——里面确实有物资：五罐应急氧气（每罐10%）、十包压缩饼干、六瓶水、两个手持加热器（满电）、一盒能量棒、还有几套干净的保暖内衣。

　　最宝贵的是，柜子里还有一个便携式手动发电机，需要手摇充电，功率很小，但或许能给某个关键设备供电。

　　她将物资分装，和刘护士各背一部分。

　　“现在怎么办？”刘护士声音颤抖，“回不去A区，备用电源坏了，我们……只能等死吗？”

　　林乔看向轮机室另一头的门，标着“B区-深层通道”。那是通往研究站更深处（可能是样本库或实验区）的通道。也许那里有别的出路，或者……至少能多活一段时间。

　　“去那边看看。”她说，“也许有紧急逃生舱，或者能手动启动某些系统。”

　　“那边可能更危险……”

　　“留在这里也是死。”林乔拿起手动发电机，“走吧。”

　　她们离开轮机室，进入深层通道。这里比上层更冷，墙壁结着薄霜。通道很窄，只能单人通过。

　　走了约五十米，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左边标着“样本库-高危险”，右边标着“员工休息区-深层”。

　　样本库可能有致命病原体，太危险。她们选择右边。

　　员工休息区是一个不大的空间，有几张简陋的床铺、一个桌子、一个小型厨房区。墙上贴着几张家庭照片，已经冻结在相框里。

　　这里没有尸体，但有明显的生活痕迹：床铺凌乱，桌上有吃了一半的罐头，地上散落着物品。

　　林乔检查厨房区——小型冰箱已经断电，里面有几个腐烂的蔬菜罐头。橱柜里有几包未开封的速食面和两罐咖啡粉。最重要的是，她找到了一个小型燃气炉和两罐丁烷气。

　　能加热食物和烧水！在极寒环境中，热食热水对维持体温和士气至关重要。

　　她立刻用找到的锅（清洗过）烧了一小锅水，泡了两杯咖啡粉。热气蒸腾，咖啡的香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散开来。

　　两人坐在床边，小口喝着热咖啡，感受着久违的温暖从喉咙流到胃里，再扩散到全身。僵硬的手指逐渐恢复知觉。

　　“感觉……活过来了。”刘护士低声说，眼泪掉进杯子里。

　　林乔默默喝着咖啡，大脑在思考。她们需要制定一个能撑五天的生存计划。目前物资：

　　·食物：压缩饼干约二十包（每包可支撑半天）、能量棒六根、速食面五包、咖啡粉两罐。加上之前搜集的，省着吃能撑七天左右。
　　·水：瓶装水八瓶（每瓶500ml），加上可融化冰或收集冷凝水，应足够。
　　·氧气：每人循环系统剩余约40%，外加五罐应急氧气（共50%补充）。正常消耗下，循环系统能维持约三天，加上应急氧气，可延长到四天。还有一天缺口。
　　·保暖：抗压服、毛衣、加热器。但温度持续下降，加热器电量有限。
　　·安全：需要防御感染体。

　　最紧迫的是氧气和温度。

　　她看向手动发电机——如果能给某个区域的空气循环系统或加热器供电，或许能延长生存时间。

　　“刘护士，你对研究站的系统了解多少？有没有某个小区域的独立维生系统，可以用这种小功率发电机带动？”

　　刘护士想了想：“医疗站……A区医疗站有独立的应急维生单元，是为了隔离高危病人设计的。它有自己的小型氧气循环和加热系统，功率不大，或许能用手动发电机勉强带动。”

　　“医疗站在A区，我们过不去。”

　　“不……其实有暗道。”刘护士犹豫了一下，“我是医疗站的护士，知道一条紧急通道，从样本库旁边的维修井可以绕过去，避开中央大厅。但那条路……很窄，而且靠近样本库，可能有泄露风险。”

　　样本库泄露意味着可能接触更高浓度的嗜压菌。

　　但比起氧气耗尽，感染风险或许可以承受——她们有抗生素（医疗包里有广谱抗生素），而且目前看来，感染需要一定浓度和时间。

　　“带我去。”林乔说。

　　两人休息了半小时，吃了点压缩饼干，补充体力。林乔将一罐丁烷气和燃气炉带上，以备在寒冷区域取暖。

　　她们返回岔路口，这次走向“样本库-高危险”的方向。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生物隔离门，门上警告灯闪烁。门缝下渗出浅蓝色的液体——是样本保存液？还是别的什么？

　　旁边的维修井入口很小，需要爬进去。刘护士先下，林乔紧随。

　　维修井垂直向下约五米，然后水平延伸。井内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匍匐爬行。空气混浊，有化学药剂的气味。

　　爬了约二十米，林乔听到前方传来微弱的水流声，还有……低沉的、像是巨大心脏跳动的声音？

　　刘护士停下，声音发颤：“前面……就是样本库的外墙。墙壁有裂缝，那种蓝色的液体就是从这里渗出来的。我们要快速通过，不要停留，不要碰那些液体。”

　　她们加速爬行。经过那段区域时，林乔看到右侧墙壁果然有裂缝，浅蓝色的粘稠液体正缓慢渗出，滴落在下方的积水里，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

　　心跳声更清晰了，从墙壁后传来，规律而沉重。样本库里有什么东西还活着？

　　不敢多想，她们爬过了危险区。前方出现向上的竖井，爬上去后，是一个小平台，连着另一条通道。

　　“到了，这里是A区的下层通道。”刘护士喘息着，“医疗站在上面一层，有楼梯。”

　　她们爬上楼梯，推开一扇防火门，终于进入了A区。

　　A区的环境明显好于B区和C区：灯光稳定，温度稍高（约10℃），空气也清新一些。显然，这里的维生系统还在工作。

　　走廊干净，没有尸体，但也没有人迹。所有的门都紧闭着，上面贴着封条，写着“已隔离”。

　　“幸存者可能躲在某个房间里，不敢出来。”刘护士说，“医疗站在前面右转。”

　　她们来到医疗站门口。门锁着，但刘护士有钥匙卡（她从工具柜带出来的）。刷卡进入。

　　医疗站是个中等大小的空间，分诊疗区、隔离病房和药品储存室。灯光自动亮起，设备大多处于待机状态。

　　林乔立刻找到应急维生单元——一个独立的透明隔离舱，带有内置的空气循环和温度调节系统。控制面板显示，它由独立的小型电池供电，电池剩余23%。

　　“这个电池可以用手动发电机充电吗？”她问。

　　刘护士检查接口：“可以，有标准充电口。但手动发电机功率很小，充满可能需要……十小时以上。”

　　“先充上。”林乔连接发电机，开始手摇。

　　手摇发电机很费力，摇十分钟就手臂酸软。她和刘护士轮流操作。同时，她们检查医疗站的其他物资。

　　药品储存室很丰富：抗生素、止痛药、镇静剂、营养剂、甚至还有几支肾上腺素。冷藏柜里有几袋血浆和生理盐水（已过期，但或许还能用）。

　　更重要的是，她们找到了一个便携式氧气浓缩器——可以从空气中提取氧气，虽然效率低，但配合手动发电机，或许能补充氧气消耗。

　　“有了这个，氧气问题可能解决。”林乔说，“但需要稳定电力。”

　　手动发电机只能维持维生单元的基础运行，加上氧气浓缩器可能不够。

　　她们需要在医疗站建立一个可持续的生存据点：有空气、温度、水、食物、医疗，以及一定防御。

　　首先，她们用找到的推床和柜子堵住医疗站入口，只留一个小缝隙出入。然后在诊疗区清理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区域，铺上从床上拆下来的干净床单。

　　刘护士用医疗站的消毒设备加热了一壶水，泡了速食面。热腾腾的面条下肚，两人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活着”的实感。

　　饭后，林乔检查了医疗站的通讯设备——内部对讲系统似乎还能用，但只能联系研究站内部。她打开公共频道：

　　“这里是医疗站，有人听到吗？我是幸存者林乔，与刘护士在一起。”

　　静电噪音持续了几秒，然后，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

　　“医疗站？你们……没被感染？”

　　“没有。你们是A区幸存者？”

　　“是的……我们在A-3宿舍区，一共四个人。”男声听起来疲惫但清醒，“你们怎么到A区的？中央大厅被感染体封锁了。”

　　“我们从轮机室绕过来的。”林乔简单解释，“备用电源被破坏了，主电源随时会断。我们需要制定一个生存计划。”

　　“我们知道。”另一个女声加入，声音年轻些，“我们已经在A-3建立了小型据点，有食物和水，但氧气循环系统依赖主电源。一旦断电，我们最多撑两天。”

　　四个幸存者。加上她和刘护士，一共六人。

　　六个人，在即将断电的深海研究站，面对感染体和逐渐恶化的环境。

　　“我们需要汇合。”林乔说，“医疗站有应急维生单元和药品，你们那边有更多食物和工具。汇合后生存几率更大。”

　　“怎么汇合？中央大厅过不去。”

　　“有紧急通道。”刘护士插话，“从医疗站后面的清洁通道可以绕到A-3附近，但需要经过一段没有照明的区域，可能有感染体游荡。”

　　“我们愿意冒险。”男声说，“待在这里也是等死。我们这边有两个人是工程师，懂一些系统维修，也许能想办法恢复部分功能。”

　　“好。约定两小时后在清洁通道出口汇合。带上必要物资，轻装行动。”

　　“明白。两小时后见。”

　　通讯结束。

　　林乔和刘护士开始准备。她们将医疗站的必需品打包：药品、氧气浓缩器、手动发电机、部分食物和水。武器只有消防斧和医疗站找到的一把手术刀（勉强）。

　　两小时后，她们进入清洁通道。这是一条维护人员使用的狭窄通道，没有照明，只能靠头盔灯。

　　通道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们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温度逐渐下降，接近0℃。

　　走了约十五分钟，前方出现光亮——是出口。

　　她们靠近，听到对面传来轻微响动。

　　“是医疗站的人吗？”那个沙哑男声问。

　　“是。”林乔回应。

　　出口打开，灯光照进来。对面站着四个人：两个中年男性（工程师打扮），一个年轻女性（研究员），还有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男性（技术员）。都穿着厚重的保暖服，面色憔悴但眼神警惕。

　　“快进来。”工程师之一招手。

　　她们进入A-3宿舍区的公共休息室。这里比医疗站宽敞，用家具和柜子搭建了简易防御工事。墙角堆着食物箱和水桶，桌上有几个正在充电的手持设备。

　　“我是老张，动力组的。”沙哑男声的工程师介绍，“这是大李（另一个工程师），小周（研究员），小王（技术员）。”

　　简短寒暄后，老张直入主题：“我们检查过A区的系统。主电源确实撑不了多久，估计最多十二小时。一旦断电，A区的独立循环系统只能靠备用电池运行48小时，之后氧气耗尽。”

　　“有没有可能手动重启轮机室的备用电源？哪怕部分恢复？”林乔问。

　　“电缆被彻底剪断了，修复需要专用工具和材料，我们没有。”大李摇头，“而且时间不够。”

　　“那只能利用现有资源，尽可能延长生存时间，同时寻找其他出路。”林乔说。

　　小周（研究员）指向墙上的一张研究站结构图：“理论上，研究站最底层有一个紧急逃生舱，可以搭载六人上浮到海面。但逃生舱的发射需要电力启动弹射系统，而且……通道可能被感染体或废墟堵塞。”

　　“逃生舱的位置？”

　　“在这里，D区最下层。”小周指着地图上一个偏僻角落，“从A区过去，需要穿过B区下半部分，那里感染最严重。”

　　又是一条危险的路。

　　“如果主电源中断，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行动？”林乔问。

　　老张计算：“断电后，照明和大部分系统会停，但应急灯和部分独立设备还有电池。温度会快速下降，预计六小时内降到零下。氧气循环系统停转，但A区空间较大，空气存量够六人用……大概三天。但CO2会积聚，需要解决通风。”

　　“手动发电机可以给氧气浓缩器供电，减缓CO2上升。”林乔展示设备，“但需要持续人力摇动。”

　　“我们可以轮流。”小王（技术员）说，“总比等死强。”

　　“那么计划如下。”林乔总结，“首先，利用主电源还在的时间，收集所有可用物资到医疗站（维生单元在那里）。然后，轮流摇发电机维持氧气浓缩器和维生单元的基础运行。同时，研究逃生舱路线，制定突围方案。”

　　众人同意。他们立刻行动，将A-3宿舍区的食物、水、工具搬到医疗站。林乔和刘护士则返回医疗站，加固防御，布置生存区域。

　　医疗站的空间足够六人，但拥挤。他们将两张病床合并成一个大铺，铺上所有能找到的保暖物（床单、毛毯、甚至无菌布）。维生单元放在角落，连接氧气浓缩器和手动发电机。

　　老张和大李尝试修复医疗站的一台老旧无线电，希望能对外发出求救信号，但深海屏蔽严重，希望渺茫。

　　时间流逝。主电源的灯光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生存倒计时：108:47:12】

　　断电预警响起。

　　所有人聚集在医疗站，围坐在维生单元周围。手动发电机已经开始工作，林乔和小王轮流摇动，维持氧气浓缩器的运转。燃气炉上烧着一锅热水，提供暖意和湿度。

　　灯光最后一次闪烁，然后，彻底熄灭。

　　应急灯亮起，提供昏暗的红色照明。

　　研究站陷入黑暗和寂静。

　　只有手动发电机的“嗡嗡”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深海之下，三百米。

　　温度，正在一点点下降。

　　氧气，正在一点点消耗。

　　时间，正在一点点流逝。

　　而他们，必须在这绝望的深蓝中，找到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