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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这出戏,要杀人 ...


  •   【一、 这种烂写法,叫“硬砸神”】
      “嗡——” 空气中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震动声。那不是蜜蜂,那是戏台在晃动的声音。
      大堂之上,原本肃穆的公案、狰狞的衙役,此刻全都变得模糊不清。无数黑色的线条像蛇一样在空中乱窜,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虎子。
      “排异!这是排异!” 谷城主死死按着戚伯圆,自己却满头大汗。他的手(属于狱卒的手)正在拼命想要拔刀,想要去砍戚伯圆;但他的人(属于风的魂)却在拼命抗拒。 “老戚!别动!这戏本疯了!它想借我的手杀了你!”
      戚伯圆被按在地上,脖子上的枷锁重得像座山。他眼睁睁看着那些黑线缠上了虎子。那些线并没有直接勒死孩子,而是像蚕丝一样,迅速编织成了一件……衣服。一件绣着诡异红莲图案的肚兜,凭空出现在虎子身上。紧接着,虎子的额头上,被强行画上了一个血红色的符文。
      “这是干什么?给这孩子穿新衣裳?”戚伯圆愣住了。
      “蠢货。” 子月站在公案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不是穿衣裳。这是【补窟窿】。” “这出戏发现虎子是个没写上的一笔,就像账本上突然多出一笔钱,没人敢认。” “直接划掉不敢,就只好给他编个罪名——硬塞成‘天生该死’,好让这出戏唱得下去。”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我们行里管这种孩子叫——缺笔童。” “啥?”戚伯圆一脸懵。 “就是……那些写书人骂不出来、只能用洋文骂的那两个字:Bug。” 子月看着那个孩子,眼神微冷: “他们不是命里多出的一笔,而是命里装不下的一笔。” “装不下的东西,天地都会试图杀掉。”
      “啥?八个?” 戚伯圆吓得脸都绿了,眼珠子瞪得溜圆: “一个就够受了!还八个?!再来七个这种要命的玩意儿,老子直接原地升天算了!”
      谷城主在旁边翻了个白眼: “八个?你这辈子也写不圆一个。”
      没等戚伯圆算清楚到底是几个,那个原本一脸惊恐的官员,眼神突然变得空洞。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浮现出一种狂热而扭曲的愤怒。他猛地一拍惊堂木,指着焕然一新(被迫换装)的虎子,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妖童!!!” “原来是你这白莲妖童在此作祟!” “本官就说,为何好好的‘皇’字会变成妖图!原来是你这孽障用妖法蛊惑了人心!” “来人!传本官令!” “将这妖童拖入油锅!立刻炸死!以正视听!”
      全场哗然。所有的衙役、师爷,甚至门外的石狮子,仿佛都在这一瞬间接受了这个毫无逻辑的设定。他们齐刷刷地转头,死死盯着虎子,眼神里充满了正义的杀意: “炸死妖童!炸死妖童!”
      戚伯圆听傻了。 “这也行?!” “这他娘的也太不讲理了吧?刚才还没这人呢,眨眼就成妖童了?还油锅?” “这戏是哪个烂秀才写的?脑子被驴踢了?”
      子月冷笑一声,眼中金芒闪动: “在三流的话本里,这就叫【硬砸神】。” “也就是洋文说的‘机械降神’。讲人话就是:编不下去了,硬砸个神下来背锅,强行给剧情续命。” “只不过,这次用来祭旗的……” 她看着那个已经被吓得连哭都不敢哭的虎子: “是一条孩子的命。”

      【二、 演崩了就要挨刀】
      “上油锅!” 随着官员一声令下,两个面目模糊的衙役不知从哪抬来了一口巨大的油锅。锅底烈火熊熊,锅里的油瞬间沸腾,冒着令人绝望的青烟。
      “不……不要……” 虎子缩在墙角,那件红莲肚兜像是一道催命符,死死勒着他的肉。 “爹……救我……”
      这一声“爹”,像是针一样扎进了戚伯圆的耳朵里。 “操!” 戚伯圆眼珠子瞬间红了。他不管什么剧情,不管什么设定。他只知道,那是他的资产,那是他花了三十年阳寿换回来的儿子! “动我的账……问过老子没有?!”
      滋——!!! 戚伯圆的后背突然亮了起来。那块【日骨】仿佛察觉到了宿主的逆鳞被触碰,金光一甩,如烈日睁眼,霸道地宣示着存在感。滚烫的金光顺着脊椎冲入四肢。 “给老子……开!!!”
      咔嚓! 那副重达百斤、上面写满了封印符文的木枷,在戚伯圆的怪力下,竟然硬生生裂开了一条缝! 木屑纷飞,带着焦糊味。
      “大胆!” 那官员见状,怒发冲冠,“死囚戚某,竟敢越狱?!罪加一等!凌迟!”
      随着这声“凌迟”,戚伯圆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压力降临。一道无形的笔锋从天而降,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重新改写成一个“囚”字。他感觉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按在他后颈上,要把他重新按回“该跪的那个姿势”。有个声音在他脑子里阴阳怪气: “这人演崩了,跟戏本上写的不一样,按回去。”
      “按你大爷!” 戚伯圆咬碎了后槽牙,嘴角流出血来。他拼着手腕被勒断的剧痛,强行站了起来。 “老子不是戚某!老子是戚伯圆!” “孩子没娘叫命苦,这孩子有我——是命硬!” “谁敢动他一根汗毛,先把老子的账打一遍!!”
      轰! 他身上的囚服炸裂。那块【日骨】像是一轮小太阳,在他背后疯狂燃烧,硬生生烧穿了那层压在他身上的剧情枷锁。

      【三、 风是关不住的】
      “老戚……你疯了……” 旁边的谷城主看着这一幕,眼里的浑浊开始剧烈波动。他的手(狱卒的手)已经拔出了刀,正要砍向戚伯圆的后背。但他的手在抖。抖得像筛糠。
      “砍啊!动手啊!” 虚空中,那个声音在咆哮,那是戏班主的怒吼。 “你是狱卒!你就该杀人!这是写在你头上的行当!”
      “行当……” 谷城主喃喃自语。他看着手里那把明晃晃的钢刀,又看了看前面那个为了救孩子连命都不要的“死囚”。一种久违的、辛辣的、像是烈酒入喉的感觉,从他那颗麻木的心脏里升腾起来。
      “去你娘的狱卒。” 谷城主突然笑了。他那张一直紧绷着的、苦大仇深的脸,突然松弛了下来,露出了一种极其混蛋的笑容。 “谁给我写的?他写的时候问过我没有?” “老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教我做事。”
      他猛地抬起手。但他没有砍向戚伯圆。他反手一刀,狠狠插进了自己的大腿里! 噗嗤! 鲜血飞溅。剧痛瞬间冲散了脑子里的浑浊。
      “老谷?!”戚伯圆惊呆了。
      “清醒点了吗?” 谷城主拔出刀,带出一蓬血雨。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眼神变得清亮而狂野。 “老子是风。” “风写在天上,不写在人间。” “风没行当,风只走想走的道。”
      呼——!!! 平地起风。不是这大堂里的阴风,而是谷城主自带的那股子疯劲儿。他脚下地面上写着的“狱卒”两个墨字,被鲜血一激,再被他那股疯风一吹—— 就像是粉笔字被雨一淋,瞬间化作了一滩脏水。这就是“改字改命”的物理呈现。
      “老戚!去救孩子!” 谷城主大吼一声,提着滴血的刀,一脚踹翻了想要冲上来的衙役,“这帮跑龙套的,老子包圆了!”

      【四、 烂戏本,就得撕】
      “反了!反了!” 那官员气得浑身发抖,拍着桌子尖叫,“这戏怎么唱的?!乱了!全乱了!” “那个女的呢?!那个监斩官的女儿呢?!快让她出来管管!”
      官员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少女身上。子月。她依旧穿着那身淡青色的罗裙,看起来柔弱无害。但在这一片混乱中,她却是最安静的一个。安静得……让人害怕。
      “女儿啊!” 官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快!快去劝劝这帮疯子!告诉他们,如果不按戏本演,这世界就要塌了!”
      子月缓缓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流淌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理智。她看着这个官员,像是在看一堆废纸。
      “爹爹。” 她开口了,声音清冷,“你说得对。这世界要塌了。” “但不是因为他们不演。” “是因为……你这个戏本,写得太烂了。”
      官员一愣:“你说什么?”
      子月伸出一只手,虚空一抓。那本放在公案上的、记录着所有人命运的【戏本】,自动飞到了她的手里。她一边翻看,一边冷冷点评: “写得不服人,只会吓人。” “拿一个孩子顶锅,这不是写故事,是杀心眼。”
      她抬起头,眼神骤然凌厉: “戏台便是天地。写字的人,便是天。” “笔正则天正,笔歪则天歪。” “这笔不正,不是改,是该折。”
      嗤啦——!!! 一声清脆的裂帛声。子月双手一分,竟将那本代表着这个世界最高规则的戏本,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五、 换个戏台唱】
      静。死一般的寂静。
      戏本撕了。那一瞬间,天地像是被割开了一道伤口,白光和墨血同时喷涌而出。就像是戏台上的幕布突然被人扯了下来,露出了后面光秃秃的墙壁和脚手架。整本书的“纲目”都断了。没了纲,所有小字一下子失了主心骨,开始乱飞。
      “啊啊啊——!!!” 官员突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开始像融化的蜡像一样崩溃。他的官袍、他的乌纱帽,瞬间如墨般泼开,化成了一群惊恐的黑鸟,在空中乱撞。不仅仅是他。四周的堂柱发出了断裂的脆响,炸成了一段段劈裂的句读符号;脚下的青石地砖崩解,变成了一个个散落的偏旁部首,悬浮在虚空之中。
      “天塌了!” 戚伯圆刚刚冲到油锅前,一把捞起虎子。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脚下的地板没了。四周变成了一片虚无的白,只有无数乱码一样的笔画在飞舞。
      “别慌。” 子月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她悬浮在半空,手里抓着那两半撕碎的戏本。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那是主笔的眼神。是那种要把一篇烂稿子推倒重来、重写乾坤的霸气。
      “这出戏唱烂了,就别在这戏台上硬撑。” 子月咬破指尖,以神血为墨,以虚空为纸。 “我给你们写一条后门——下折戏,去别的地方唱。”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在空中飞快划动。第一笔,写了个【地】。笔锋一落,她的指尖裂开一条血口,虚空下面却硬生生长出一块落脚的台子,稳稳接住了坠落的戚伯圆和谷城主。
      第二笔,写了个【门】。写完那一竖,她的手腕渗出金血,一道发着光的大门就从撕裂的白幕里撑了出来,像是在这绝望的虚空中开了一扇窗。
      第三笔,写了个【逃】。主笔逆命,天笔必反噬。子月猛地吐出一口金血,但那个字依然成形,狠狠撞在三人背上。就像是给他们每个人贴了一张“神行符”。
      “走!” 子月大喝一声,“换场子!”
      “这一折刚开场就塌台,咱仨是被赶场子啊?!” 戚伯圆一边吐槽,一边抱着虎子,拉着谷城主,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那扇光门。
      在冲进去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子月独自一人,站在那崩塌的文字废墟中。那些失去控制的“剧情墨水”,化作了一头头黑色的巨兽,正咆哮着向她扑去。那张由怨字组成的巨大面孔,嘴角竟露出一种“吃到正主”的阴笑。她要断后。她要为这次暴力的“撕剧本”,支付代价。
      “神仙姐姐!”戚伯圆大喊。
      “滚!” 子月一挥袖子,那扇光门轰然关闭。最后映入戚伯圆眼帘的,是那个官员——或者说是那个剧本的化身,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由无数怨毒文字组成的脸,对着子月一口吞下。

      【本章彩蛋:剧本的报复】就在光门关闭的瞬间。一行极小的、血红色的字,悄无声息地印在了戚伯圆的后背上,正好叠在那个【欠债不还】的旁边。那是被撕碎的戏本,留下的最后诅咒: 【破坏戏纲者,来世无角。】 【下折必……】后面的字模糊不清。只有最后一个字,像被什么东西吞了一口,只剩一撇一捺,扭曲着想要爬出来。那是一个残缺的“惨”字。而在那个“惨”字下方,隐约浮着一枚淡金色的小印,像是某种古老而断裂的“印记”。
      (第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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