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鸢色暖阳》不寂寞

16、理想主义

　　当太宰吹着海风、观望着在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横滨海时，侦探社中的氛围却有些沉默，这份压抑主要源于刚刚说完话就沉默的国木田独步。他听着后辈疑问的话语，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当时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太宰。国木田犹豫的揉着眉心，却很快放松下来，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他转过头看向因为自己沉默已经开始有些懊恼的敦说道。

　　“其实不算圆满。” 敦听到国木田这么说，但还没来得及回应，对方就自顾自的往下说。

　　“我和太宰当时已经追查到了最后一步，我们锁定了苍之使者的身份，本应该把她交给警察，让她接受法律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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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死了。”

　　国木田说着，脑中也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奇怪的是佐佐诚的脸早已模糊不清，但他气急时对太宰的质问，和太宰的冷漠到极致的话语却仍回荡在耳边，不时给他重击。

　　“国木田君，她杀了太多的人，就只能变成这样了。”

　　众人*刚刚还在海边陪着太宰先生/青花鱼/黑衣人/首领/太宰/……一起欣赏着他们最爱的、也是为之付出全部的横滨市，却突然眼前一黑，等再恢复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和令中原中也*火大的话。

　　他眉头一抽，明知道打不到还是伸手使劲虚拍了下太宰的后腰。

　　森鸥外*笑道：“看来这是太宰君和侦探社的任务呢，你说呢银狼阁下？”

　　话虽这么说，森鸥外*却完全没有听回答的意思，左右他现在也不是港口黑手党首领，便随心意全然注视着太宰治。而福泽谕吉*表情不变，淡淡道：“我社社员织田的入社测试便是调查苍之王，想必这就是太宰加入武装侦探社的时候吧，森医生。”

　　这一局，森鸥外*完败。但他到底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没露出分毫的尴尬表情，反而示意众人剧情已经开始。如果太宰在这儿想必一定会讽刺他几句，无外乎是“森先生不愧是在下属面前玩换装的幼女控啊脸皮就是厚”等诸如此类的话。

　　这边太宰治像念课本一样平淡的说出这句话时，国木田怀里佐佐诚的尸体仍有余温，但他的大脑这一刻却突然清晰了，好像灵魂分离，他的理智站在一旁看着这或躺或站，或生或死的四个人。他像旁观者一样，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面无表情的沉默着。

　　“怎样呢，”国木田想。
　　“这样孤独的，去死吗。”

　　那你呢，太宰。国木田看着太宰清秀年轻的脸，想到社长对他的告诫和腰后的枪。

　　有一天，我也要放任、甚至是促成你的死亡吗？

　　他突然坚定了，就如同坚定过往的每一项为理想奋斗的事。很难以相信，国木田独步确确实实从那时起就下定决心，要让太宰好好活着。

　　国木田独步*看着另一个自己和港口黑手党先代的争执，他能理解理想被践踏的痛苦，却无法对太宰治愤怒。他很难解释那时太宰在说出这番话时的神情：他眼眸轻垂，好像什么都不愿意看，又好像已经把这世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太宰这番话像是对国木田说，像是对佐佐诚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你无法证明我的杀意。”

　　——这是最优解。一如当年位于整个组织顶尖的首领漫不经心对他说的话，轻而易举就支付了他眼中值得交换的人命。

　　“我只不过是、轻轻踢了一下脚边的手枪。”

　　“这是最优解。” 森鸥外*想到自己交给最聪慧学生为数不多的东西，脸上却挂不住笑意。

　　与谢野晶子*听到这里脸上难掩怒意，但并非冲太宰治。她经历过黑暗中权利的争夺和人性的湮灭，也明白社会对理想主义的摧残和重重阻碍。

　　或许这样促使国木田认清实现理想道路的手段是最温和不过的了。她想。

　　太宰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身捡起掉落的手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摸，泛着病态苍白的缠满绷带的皮肤和漆黑的枪身相映，黑白分明。他像是被人逼迫着、又像是自愿着，像是不甘、又像是逼自己承认某个事实一样。他矛盾、难过、明明成功了，但国木田在巨大的愤怒下仍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太宰与平常稍有不同的状态——那被他急切语气所掩盖下的微乎其微的难过。

　　“这是对她而言唯一的救赎。”
　　“这是她最好的结局。”

　　太宰说完停顿半晌，又轻轻说道：
　　“……我曾经，也有非常非常、非常想救的人。”

　　织田作一直没有说话，默默注视着身穿沙色风衣的青年——这身和他曾经的装扮很像，他却难过远大于高兴。

　　“太宰…要是当初” 他想说什么，却想到对方听不见，他们早已隔着时空与生死，便垂下眼睫，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

　　织田作之助*看着另一个自己面无表情，却呆毛下垂的失落模样，再结合太宰治的甚至称得上迷茫脆弱的话语，心下微明：“朋友…吗？”

　　青年的声音实在太小，尽管这里空旷的可怕，国木田仍只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但太宰的声音突然又正常起来，他对上国木田的视线，好像恢复了正常——就如他从前那样不着调、漫不经心的说着些什么，但国木田偏偏觉得他很认真。

　　“名为理想的火焰终有一天会烧到你身上，我已经，看过太多那样的人了。”

　　他望着国木田抱着佐佐诚的身影，那两个影子好像跟多年前的那一幕重叠。当时他也是这样抱着自己的挚友，无论他怎么祈求，怎么拼命恳求着平日里自己嗤之以鼻的所谓神明，仍旧阻止不了挚友生命的流逝。

　　太宰看着国木田隐隐崩溃的神色，可他却突然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竟然是要先崩溃的那一个。

　　“国木田先生？国木田先生？”

　　国木田回过神寻声看去，正对上白发后辈关切的目光。敦收回手问道：“然后呢国木田君？这个案子就结束了吗？”

　　国木田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这番动作弄的敦有些迷茫，但他没有出声，依旧默默等待着后续。

　　国木田本想结束这个话题，但他回想起当时的太宰的表现和敦每每望向太宰时热烈又欢喜的眼神，又觉得应该告诉他。诚然喜欢太宰的人有很多，大家应该是竞争关系，但国木田独步之所以是公认的侦探社下一任社长，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多能干，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包容他人、关怀社员的赤子之心，和为理想永不退缩、勇往直前的坚定毅力。

　　曾经他希望太宰能好好活着，如今他仍然希望太宰能好好活着。他喜欢太宰，但他更希望太宰能够拥有更多更多人的关心和爱。

　　于是他把一切都告诉了后辈，看着敦看着懊悔、心疼的眼神，他说道：“不必太过担心，敦。我们只要在我们分内中尽可能多的去关心他，就足够了。”

　　“嗯！我明白的。”中岛敦点点头，眼神坚定。

　　而此时躺在被窝休息的太宰还不知道明天将要面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