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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罗莎第一次从荣格的书里冒出来,体型才只有一只茶壶那么大,难以接受自己被暗恋的芭蕾王子朱利安告白拒绝,在宿舍里对着书柜发脾气;

      她刚扔了一个木头雕塑,此时正对着一本泛黄的书撕扯起来,结果她长长的指尖划过去,竟然直接划穿了书页,就在罗莎还在疑惑的时候,书本从头顶上整个砸下来,发出一道柔和的白光。

      然后罗莎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自由落体伴随着她的尖叫划过了夜空的宁静,直接掉在了不慎柔软的枕头上,并且把另一个人也吓得从床上直接掉下去。

      这该死的冲击力差点让她直接去见太公,等罗莎好不容易头晕目眩从枕头上爬起来,立刻就跟一对蓝莹莹的巨大眼睛对视起来,完全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尖叫又一次冲破了她的喉咙。

      罗莎几乎是连滚带爬往后退,一脚没踩稳又要掉下去,然后一只雪白的巨掌突然从天而降稳稳撑住了她的身体,罗莎惊魂未定抱住一根手指勉强站定,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巨人少年,对方正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用手托着她,那双蓝宝石的眼睛里写着难以置信的惊讶和略带恐惧的好奇,罗莎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像两只彼此警惕的小动物一动不动。

      巨人少年最先按捺不住好奇,他皱起眉头,尝试把罗莎捧起来凑近了仔细端详,而罗莎没给他这个机会,几乎是在他动手的时候就立刻转头往下跳,巨大的恐惧转化成了强烈的逃生欲,罗莎几乎是头也不回想要往角落里钻,感谢她从小的舞蹈训练,让她忽然获得了飞檐走壁的能力,巨人少年一次次想要抓住她,然而罗莎就像是一团月光凝成的毛球,轻盈在他的床榻和书桌之间游走,并且把书架上的书乱七八糟蹬下来,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响声。

      弗莱德海姆又一次被父亲责骂,原因是在餐桌上评价“这场不该发生的战争”,他无力再与父亲辩驳,只是低垂下眼睛,用沉默无声反抗父亲的责备,然后他又被关在房间里,弗雷德海姆一点儿也无所谓,比起留在餐桌旁听父亲所谓德意志的美好未来,他更愿意躲进自己的房间,翻看这本几乎要被翻烂了的兰波诗集,第一篇,也是他最爱的一篇““我遇见的第一件好事”,他轻轻念出来,抚摸着油墨写成的文字,心里在思索着诗人关于“通灵”的理论,杰出的诗人都是通灵者,既能看到、听到、感到凡人看不到、听不到、感不到的东西。弗莱德海姆闭上眼睛,逐渐放空自己的大脑,一边轻轻默诵这首诗歌,一边在脑子里想象诗篇里面的故事——在白晃晃的清新小径,一朵花告诉我她的名字——

      他脑子忽然有什么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耳边传来细小但是尖锐的惊呼,弗雷德海姆猛地睁开眼睛,真的看到一朵花从书本里掉出来,像是被春风给吹落枝头,啪嗒一声就掉在他枕头边上。

      诗人也没说过“通灵”会以这么诡异的方式突然出现,少年也被吓得扔掉了书本,感谢他刚刚结束的24周军事训练,让他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先从床上翻滚而下,找到掩体,然后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等他壮着胆子从地板上探起身,就看到一个小小的拇指姑娘,穿着一身雪白的纱裙,摇摇晃晃站在他的枕头上。

      “原来诗歌真的有灵魂。”弗雷德海姆没头没脑的想,只是这个幽灵一般的花朵没有丝毫“生动而温馨的气息”,她张开小嘴发出尖叫,同手同脚往后退,并且差点一头栽下来,弗雷德海姆急忙伸过手托住了她,仿佛托住了一片轻盈的羽毛,拇指姑娘靠在他手指头上轻轻颤抖,如同诗里说的“第一个相遇,在晨曦洒落的幽径上。”

      弗雷德海姆于是按着诗歌的指示,冲着缩小版本的女神轻轻一笑,然后女神就如同诗里那般飞扬起来,“她在教堂的钟塔与穹顶间逃匿,乞丐般飞跑在大理石的岸上。”她尖叫着往外跑,而弗雷德海姆追逐着她,仿佛是想要抓住一团轻盈的月光,别看女神个儿小,她还真有力气把桌上散落的书本甚至墨水瓶都推到在地,弗雷德海姆在这一声声闷响里回过神来,如果说刚才还是梦幻般的通灵,现在他只想赶紧抓住这个作乱的小东西,因为外面的脚步声逐渐逼近,难道是父亲听到声音过来了?

      “你在发脾气吗?弟弟”令人心安的声音随着推门而入,正是他沉稳可靠的哥哥威廉海姆,此刻他正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置着一碗肉汤,哥哥肯定是看到他刚才没有吃几口饭,所以特地送过来;弗雷特海姆心里一阵宽慰,然而立刻紧绷起来,因为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候,他追逐的那团光芒急匆匆落在了哥哥手里的托盘上,并且跟威廉海姆来了个贴脸开大。

      “这是个什么——”威廉海姆差点把托盘打翻,当然他已经是个身经百战的军人,还不至于被这点惊吓就弄得毛手毛脚,只是他的弟弟在下一秒扑了过来,一把捂住似乎是个发光的小人儿,要不是威廉海姆紧急托举一把,那一碗散发的温热的肉汤就得全部喂给他的制服。

      “弗莱克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你哥哥一样稳重呢?”

      父亲恨铁不成钢的声音随即在背后响起,他自然也听到了儿子房间传来的声响,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赶过来正看到哥俩对着一个托盘使劲儿,还以为是小儿子还在发脾气不吃晚饭,当下就板起脸来继续说教;

      弗莱克海姆一点儿也没到父亲在说什么,他只是感觉手里仿佛攥了个拼命挣扎的小鸟,即不敢用力气伤害她的翅膀,又不愿意松手让她飞走,便焦急抬眼恳求素来有担当的哥哥,希望他能赶紧支开父亲。

      威廉海姆还在震惊刚才看到的东西,看到弟弟婴儿蓝般的眼睛里露出恳求的神色,做哥哥习惯性的承担起责任来:“我会教育好他的,请您放心父亲。”

      老温特尔看着这两个儿子,一个是令人骄傲放心的长子,完美继承了普鲁士军人的荣耀,另一个,则是软弱温吞的小儿子,瞧瞧他歪歪斜斜的站姿,真是越看越生气,索性叹口气眼不见心不烦。

      “赶快进来!”眼尖的弗莱克看到父亲离开,立刻把兄长拉到房间里,兄弟俩对了个眼神,仿佛回到了八九岁一起抓蝴蝶时候的默契,弗莱克海姆用脚后跟踢上了房门,而威廉海姆转身抄起个玻璃罐子,两人眼疾手快把弗莱克手里的东西丢了进去,并且在在倒扣的瓶子上压上了一本厚厚的书。

      瓶子里被抓住的那个小东西,面对当下的局面似乎感到绝望起来,她先是用力推着玻璃瓶子,发现没有用后开始蜷缩在角落,玻璃罐隔绝了声音,但是凭经验也知道那一耸一耸的小肩膀肯定是在哭。

      弗莱克海姆完全没有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他猛然抬头看着哥哥:“这个小精灵——她是哭了吗?”

      虽然年长三四岁,威廉海姆至今也只有个暧昧对象,因此只能从客观角度推算:“——她需要呼吸吗?罐子里是不是太闷了?”

      弗莱克海姆着急起来,他是个软心肠的少年,立刻把瓶子歪出来一条缝,果然听到女孩子的哽咽声和含糊不清的话语,他忽然意识到可以跟这个小东西发生点什么对话——就算是精灵,也得有语言吧。

      不得不说弗莱克海姆脑筋转得快,他书读得好,过目不忘,在语言方面也小有天赋,等他尝试了德语、英语、甚至西班牙语后,玻璃罐子的小精灵只是充满警惕望着他们,而威廉海姆则磕磕绊绊说起来法语,就一个刚从法国战役里回来的现役军人,他的法语仅限于举手投降之类的恐吓词汇,弗莱克海姆立刻阻止了他,万一瓶子里的小精灵真的是来自法国籍,压根不需要等到威廉海姆开口,只要瞟一眼他铁灰色的国防军制服就能秒懂。

      兄弟两人鸡同鸭讲尝试了半天,小精灵连头也不抬,也许是发现了他俩没有恶意,也许是慢慢接受了眼下的情形,她撩起裙摆擦干净脸,盘腿坐在玻璃罐子最远的地方,借着烛光弗莱克海姆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黑头发黑眼睛,手脚和脖子都很细长,纱裙勒得很紧,如果她出现的情况没有那么诡异,弗莱克海姆绝对会把她当成某个收藏家从东方精心挑选出来的舞蹈娃娃。

      “她看上去是个亚洲种。”威廉海姆斟酌开口,比起书虫弟弟,他用来描述眼下诡异情形的词语少得可怜:“不过这衣服款式有点像咱们这边的,呃,不过好像只有法国人才会把整个肩膀露出来——天哪这小东西是怎么冒出来的?”

      “这是我通灵得到的,”弗莱克海姆心理默默说,她肯定是回应了我的召唤,跟我来个“第一次相遇”,想到这里他又有点莫名其妙怨恨大哥不合时宜的出现,这样美丽奇幻的经历应当只属于他一个人,是他诗人灵魂的最高嘉奖,而不是这样轻易就跟别人一起分享,哪怕是自己敬爱的兄弟都不行。

      “我在看书,然后她就突然出现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弗莱克汉姆只捡着最正常的部分说,他冲哥哥举起那本兰洛的诗集,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把深绿色的封皮照得亮堂,就像是小精灵刚出现的白光一般,威廉海姆想要接过来审查一番,做弟弟的却非常把手背到身后,只有脸上倔强的神情在沉默反抗,兄弟俩这一僵持可不好,等月光从书页上移开,罐子里的小精灵也随之蒸发的干干净净。

      温特兄弟面对此情境都瞪大了眼睛,随即就是又一次翻箱倒柜的寻找,一直折腾到父母房间的灯全部熄灭,也没能再发现任何不对劲的痕迹,虽然常理无法解释,但是威廉海姆还是决定回房间睡觉,说不定明天一早醒来,就会发现今晚上所以经历的不过是个荒诞离奇的梦境,弗莱克海姆却执拗不愿意醒来,他举着蜡烛把房间搜查了一遍又一遍,接连几天的黑眼圈昭示着他的彻夜未眠,越发引来父亲不悦的注视,再次在餐桌上对他熬夜读书的行为表达了不满,而母亲无力劝阻丈夫的责备,只能心疼注视着小儿子越发消瘦苍白的脸蛋,而威廉海姆作为唯一的知情人,他本想着替弟弟辩解一两句,然而整个故事的诡异程度,让他都无法确认是不是真实,只能欲言又止闭上了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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