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人间四月芳菲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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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缎绸衣的小公子日日梦魇，桃树自古就有辟邪之说。贵人的意思是取树干中心的料子做符木，再由道长开光，无异于取人心脏
藕色襦裙的小女听到砍树的消息泪眼汪汪，她自幼身体不好，听人讲是拜这棵桃树做长辈才平安长大。妇人心疼女儿，可是道观都同意，外人也不好开口
很快到了砍树的那天，天色昏暗，风雨大作，只能作罢。向来被梦魇惊醒的小公子一夜酣睡
伺候小公子的仆从禀告了贵人，待公子醒来向母亲解释前因后果，贵人敬万物有灵但念子心切，既然问题解决，也不会抓着一棵树不放
妇人被唤来时茫然不知前日绾儿风寒是因为淋雨上山“伐木之事是本宫欠考虑了，做母亲的，都是忧子心切”
长公主了解原委后，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若贵府将来有难处，可凭此令牌寻助一臂之力”大澧公主令，令牌上的文字昭示着主人的身份，妇人对女儿又怜又嗔怪
“民妇回去会好好规教小女，还望殿下不要怪小女莽撞，险些冲撞世子”
“你有个好女儿，本宫也羡慕”害怕长公主再说什么，不再推辞
贵人离开时又给道观捐献不少银两，又嘱咐当地知县不要为难陶家
一尘道长云游归来，道观有的人惴惴不安，师兄出发时多次叮嘱不要动后院那棵桃树，虽然桃树未动，毕竟做了心虚事
“师兄，你这一走数月，师弟们都很想念你”一尘对师父讲述游历见闻，又转头看向师弟，被师兄的目光灼到，嗫着嘴“师兄，我......”
“虽事出有因，但绝不到砍树一步，去面壁一月”看见师父默认处理结果，不敢争辩
“已生了灵智，机缘一到便可化形”手持玉瓶甘露缓缓滴落，花瓣纷纷落下似为回应
“来日若要更进一步，不能牵扯尘缘。若非陶家小女，今日灵物也会变死物，这就是你欠的因，待你化形，早日报果”一尘讲完不再停留
一尘除必要现身外，其余时间都在苦修，春去秋来，几暑寒夏。原本一个身影后面多了一个小团子，小不点长得很快，两三个月便长成豆蔻年华的少女
桃枝做簪，桃花做裙。是位清丽可爱的女郎，但常常冷着脸，造就生人不可近的冰山形象，唯有一人除外
宁县陶家的女儿与夫君成亲几年后诞下千金，前庭喜气洋洋恭贺张老爷喜迎千金，宅院的陶氏感觉大限将至
食指点在陶绾眉心，释放的灵力犹如被黑洞吞食，床榻之人面无起色，油尽灯枯之相
陶氏挣扎着想起身，病痛折磨下，只能抬起一只腕骨突出和不见阳光病白的手“我，我见过你的”
陶绾身体不好，在闺阁时父母就重金求医，几味难寻的药材都是桃夭暗中找来
出嫁时十里红妆，锣鼓声中，桃夭看着攒动的人头担心这热闹会不会惊到她，毕竟陶氏夫妇之间的争吵声曾惊的陶绾夜间噩梦
红绸纱幔下，桃夭看见她面若红霞，顾盼神飞，几分女儿家出嫁的羞怯，放下悬浮的心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桃夭想起在学堂外听到的古文
宾客散尽，暗香浮动。檀木桌上不知何时放了一枝盛开的桃花，谁放的，这个季节，桃花落尽，陶绾想到那座道观后院的桃树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从扎着双丫的女童到亭亭玉立的少女，看着她长大。不过闭关几年，怎么就到了油尽灯枯的一步，仙人来了也束手无策
桃夭低下头，让陶绾的指尖能触碰她的眉眼。在那个宾客尽欢的寒夜，陶绾死了，喜宴变丧宴，留下自幼失恃的小女
没几年张父再娶，继母是个温婉的女子。变故发生在张小晚五岁，那年随张父走亲返程路上遭遇山匪劫道，年幼的她躲在草丛里侥幸逃过一劫。至此，张府人脉凋零，留孤女张小晚
身为秀才的远房叔叔将其接入府中“我可怜的女儿啊！出生就没了母亲，如今又没了父亲”张小晚看着满头珠翠的妇人，内心抗拒，李父催促管家将张小晚的厢房收拾好
即使张父看见女儿就会想起早逝的妻子，但继母不曾亏待过她，而是视若几出，呵护备至。往后，就是寄人篱下，看人眼色过活
额头缠着厚厚纱布，张小晚不喜欢李府众人“她就是那个先克母后克父的扫把星啊，以后可要离她远点”
“就是，就是，免得沾染霉运”，“快走快走，她看过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向夫人告状”
她们自以为的悄悄话，实则当事人听得一清二楚
“小晚啊，咳咳，叔叔想拜托你一件事”
“叔叔不用这么客气，只要小晚能办到的，自会不余遗力”
“还记得神仙醉吗？”面对李父期待的目光
“从未听过”李捷神色失望，他在张府寻找几次未果，只能来张小晚这碰碰运气
“这神仙醉乃是张家首创，你父亲遭此灾祸，我也不想让其失传”
“小晚明白叔叔的苦心，不过小晚不曾了解家中产业”李捷给她讲仙人与酒翁的故事
“酒翁就是我的祖父？”、“是啊”。张小晚看着负手离去的李捷若有所思
深夜，灯火如豆，映亮少女眼眸“花花，你说，我要不要复刻神仙醉？”
没有五官的木雕小人，许久传来闷闷的声音“不要”
张小晚手指又戳戳木人，口吐人言，令人惊奇。刚来李府，张小晚就生了场大病，病愈后床头多了个木雕小人，每个委屈难以排解的夜晚，木人就成了她心事最好的倾听者
木人第一次说话将她吓了一大跳，它仿佛有预知的能力，很多次都让她化险为夷。
桃夭修行时出了岔子，差点走火入魔，还好关键时刻清醒过来，但内力损失过半。精怪修行本就不易，以妖入道，比修士艰苦
这是一条难走的修行之路，又是修行最快的一条路，一尘对她讲，因果循环，待成大道那一天都要了结
李捷有位独子叫李若寒，自幼体弱多病，神仙醉既是酒也可以是药。几年前有一方士云游到李府，对李若寒的病症分析的头头是道
李捷有块心病，他除却正室外还有四个妾室，但多年只有一个儿子。那术士还告诉他命里无女只有一子
偏偏儿子还是个药罐子，听着屋里传来的阵阵的闷咳声，到时白发人再送黑发人....不敢再想下去
李捷眼中划出不甘和嫉妒，他与张年是远房表亲还是同窗，少不了被人比较。读书时张年就才华斐然压自己一头
同是经营酒坊，对方有神仙醉压轴，张氏还与权倾朝野的长公主有交情，张家更是一跃成为皇商
凭什么他张年顺风顺水，哼，死人永远比不过活着的人。现在看来小的也不用留了，山匪怎么就失手留下这个孩子
不过也好，方士提了两个方法，神仙醉既然不行，还有阴时出生的女子以命换命，现下人就在他府中，免得夜长梦多
修行的桃夭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化形潜入李府，看着张小晚酣睡的样子“傻姑娘”
张家出事后，她想带张小晚走，谁知半路杀出个妖道，陶家那边陶绾的嫂子抱怨公婆早些年偏心，大伯又是个耙耳朵，对这个外甥女也是有心而无力
李捷收养孤女只为博一个好名声，她体内暴走的灵力现在能得到控制，事不宜迟，桃夭决定今晚就带张小晚走
门外有人敲门，张小晚睡眼惺忪的给人开了门，桃夭察觉到有人来后隐去了身形。来人说是补药，看着张小晚把一大碗褐色的汤药喝完才离开
确定周围没人后，桃夭现身，手掌蕴含灵力拍向张小晚腹部，刚才褐色的汤药吐出来变成了黑色粘稠的液体，还在蠕动
“啊！”，“不要打草惊蛇”桃夭捂住张小晚的嘴巴，防止惊动院中守夜的人
伸手捏诀做了一个五官像张小晚的木人，那木人爬上床变大成睡着的张小晚，桃夭则带着人躲了起来
院中布有阵法，她一个人尚能在不惊动守卫的同时来去自如，但带着一个手无寸铁对的孩童多少还是有些吃力
不久，送药的人去而复返。桃夭听见张小晚急促的心跳声，紧握她的手，小女孩怯怯的眼神像极故人当年
两人趁院中无人从偏门离开，这阵法压制妖与修士的修为，否则不至于这么小心翼翼的躲藏
眼看快走出院子，送药的人看着床上的张小晚化作木人“啊”尖叫声吸引了守备的注意
久卧病榻的李若寒第一次坐起，鲜血喷吐在李母衣袖上，随即昏死过去，不多时，已断了气
“老爷，我的儿啊，我的儿”呼喊声中奴仆奔走，李府上下乱作一团，听见噩耗，李捷双目赤红，头上青筋若隐若现
阵法也在此时生效，桃夭和张小晚身现，“是你”在李母震惊的眼神中，桃夭笑的讥讽
“我还以为恶人都记不得自己做过的坏事，害人家破人亡，夜里还能安然入睡”
听到此话的李捷呆住“你，你是人是鬼？”
“我啊，是从地狱里向你们讨债的恶鬼”黑发黑眸随着话落变成张扬的赤发和碧绿幽深的眼眸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人间四月芳菲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