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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父女摊牌,暗流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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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三,辰时。
代云佳再次踏进莫府。
与上次不同,这次府中气氛压抑。仆人们都低着头快步行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母亲房中,药味更浓了。
莫夫人躺在床上,脸色灰败,但看见女儿时,眼中还是亮起一丝光。
“云裳……”她伸出手。
代云佳握住她的手,冰凉刺骨:“母亲。”
“你父亲……”莫夫人喘息着,“在书房等你。”
“母亲,您的身体……”
“快去。”莫夫人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代云佳咬了咬唇,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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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莫相背对着门,站在窗前。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五十多岁的年纪,鬓角已白,但眼神锐利如鹰。
“父亲。”代云佳行礼。
“坐。”
父女二人相对而坐,气氛凝重。
“宫里的事,我听说了。”莫相开口,“你做得很好。”
代云佳没说话。
“但还不够。”莫相看着她,“舒家那丫头,不过是个棋子。真正要对付你的人,还在暗处。”
“父亲说的是谁?”
莫相没回答,反而问:“陛下对你如何?”
“……还好。”
“还好?”莫相冷笑,“云裳,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陛下对你,不过是利用罢了。利用你牵制舒家,利用你平衡后宫。一旦你没了价值……”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白。
代云佳沉默片刻,道:“父亲今日叫女儿来,不只是想说这些吧?”
莫相盯着她看了良久,忽然道:“你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
“变得太聪明,不一定是好事。”莫相缓缓道,“就像你母亲,太聪明,所以活得太累。”
代云佳心头一跳。
“父亲……”
“你可知,当年你母亲为何执意要你入宫?”莫相问。
“不是因为莫家需要……”
“不是。”莫相打断她,“是因为她知道,不入宫,你活不长。”
代云佳愣住了。
“莫家树大招风,你又是嫡女。若不入宫,迟早会被人当成棋子,随意摆布。”莫相的声音很冷,“你母亲说,入宫虽然艰难,但至少陛下会护着你——只要你还有用。”
这话说得赤裸裸,却真实得让人心寒。
“所以父亲这些年……”代云佳声音发颤,“是在利用女儿?”
“不是利用,是保护。”莫相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云裳,朝堂之争,远比后宫凶险。舒家、李家、王家……哪个不是虎视眈眈?你以为你父亲这个宰相,坐得稳吗?”
他俯身,压低声音:“陛下年轻,想收权。我们这些老臣,要么交权,要么……死。”
代云佳猛地抬头。
“父亲的意思是……”
“舒家已经投靠陛下了。”莫相冷笑,“所以舒美玥才敢这么嚣张。她背后,是陛下的默许。”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得代云佳浑身发冷。
是了。
她怎么没想到。
原著里,沈懿最后确实清理了权臣,莫相就是其中之一。而舒家因为早早投靠,得以保全。
所以这一世的舒美玥,是带着“任务”来的——扳倒莫云裳,为沈懿清理后宫中的莫家势力铺路。
好一个一石二鸟。
“那父亲……”她声音干涩,“打算怎么办?”
“两条路。”莫相坐下,“一,你帮父亲,我们在后宫前朝互相扶持,或许还能搏一线生机。二……”
他看着她:“你向陛下投诚,出卖父亲,换取你的荣华富贵。”
代云佳的手在袖中握紧。
“父亲觉得,女儿会选哪条?”
莫相笑了,笑容苍凉:“云裳,你是我的女儿。我了解你——你和你母亲一样,心软,重情。所以你会选第一条,哪怕知道是死路。”
代云佳没说话。
因为她知道,莫相说得对。
如果是原主,或许会为了自保出卖父亲。但她不是莫云裳,她是代云佳——一个来自现代,还残存着亲情观念的人。
更何况,母亲还在床上躺着。
“父亲需要女儿做什么?”她问。
莫相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随即又化为凝重。
“陛下最近在查一桩旧案。”他低声道,“十五年前,先帝病重时,有人篡改了遗诏。”
代云佳心头剧震。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父亲……”
“不是我。”莫相摇头,“是舒家。”
他站起身,从书架的暗格里取出一卷泛黄的纸张:“这是当年的真遗诏副本。先帝本意,是立三皇子为太子,而非当今陛下。”
代云佳接过,手在发抖。
“三皇子当年暴毙,真遗诏被毁,这份副本是你祖父偷偷留下的。”莫相看着她,“舒家为了从龙之功,参与了篡诏。这件事,陛下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不……”
“因为没有证据。”莫相道,“这份副本,是唯一的证据。舒家这些年一直在找它。”
代云佳明白了。
“父亲想让我……”
“不是现在。”莫相将遗诏收回,“现在还不到时候。你需要做的,是在宫中活下去,取得陛下信任。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云裳,这条路很难走。但为了莫家,为了你母亲……我们必须走。”
代云佳深吸一口气:“女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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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的路上,代云佳一直沉默。
秋月担忧地问:“娘娘,您脸色不好,可是夫人……”
“母亲没事。”代云佳闭着眼,“只是有些累。”
累,心累。
她以为自己只是要对付一个重生女主,却没想到卷入了更深的朝堂之争。
舒美玥的背后是沈懿,沈懿要清理权臣,莫相首当其冲。
而她,夹在中间。
怎么办?
是帮父亲,还是……
“娘娘,到了。”
马车停下,代云佳睁开眼,看着巍峨的宫门,心中一片冰凉。
刚回长春宫,曹德安就来了。
“娘娘,陛下传您去养心殿。”
“现在?”
“是。”
代云佳心中一紧,但还是镇定道:“容本宫更衣。”
“不必了。”曹德安道,“陛下说,就这样过去。”
这话不寻常。
代云佳看了他一眼,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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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沈懿正在批折子,见她进来,放下朱笔。
“回来了?”
“是。”代云佳行礼,“陛下。”
“坐。”沈懿看着她,“你母亲如何?”
“还是老样子,太医说……需要静养。”
沈懿点点头,忽然道:“你父亲今日跟你说了什么?”
代云佳心头一跳。
“父亲……只是问了问宫中的事,还有母亲的病情。”
“没有别的?”
“……没有。”
沈懿盯着她看了片刻,笑了。
“云裳,你知不知道,你一说谎,左手的拇指就会不自觉地抠食指。”
代云佳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果然,左手拇指正抠着食指指节。
她连忙松开,但已经晚了。
“说吧。”沈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父亲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代云佳仰头看他,忽然跪下。
“陛下,嫔妾有罪。”
沈懿挑眉:“何罪?”
“嫔妾……”她咬着唇,“嫔妾今日回府,发现父亲……似乎有事瞒着陛下。”
“什么事?”
“嫔妾不知。”她摇头,“但父亲看起来很不安,反复叮嘱嫔妾在宫中要小心,还说……还说朝堂要变天了。”
这话半真半假,却是眼下最稳妥的说法。
沈懿沉默良久,才扶她起来。
“你父亲说得对,朝堂确实要变天了。”他看着她,“云裳,朕问你,若有一日,朕和你父亲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又来了。
代云佳心中苦笑。
但她知道,这个问题避不开。
“嫔妾选陛下。”她直视他的眼睛,“但嫔妾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沈懿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朕也希望。”
他松开手,转身走回书案。
“对了,舒才人的事,有结果了。”
代云佳心头一紧:“如何?”
“春桃招了。”沈懿淡淡道,“说那五百两银子,是舒才人给的,让她陷害你。”
“那舒才人……”
“她不认。”沈懿冷笑,“说春桃是被收买了诬陷她。但有意思的是,春桃说,给银子的不是舒才人,而是……舒才人的兄长,舒将军。”
代云佳愣住了。
舒将军?舒美玥的哥哥?
“舒将军如今在边关,怎么可能……”
“所以朕说有意思。”沈懿看着她,“要么春桃在说谎,要么……有人假借舒将军的名义行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朕已经派人去边关查了。”
代云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春桃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就不止是后宫之争,而是牵扯到了前朝。
舒家……到底想干什么?
“陛下,”她轻声道,“嫔妾斗胆问一句,舒将军……可靠吗?”
沈懿看了她一眼:“为何这么问?”
“嫔妾只是觉得……舒才人入宫才三个月,就敢如此行事,若非有所倚仗……”
她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了。
沈懿沉默片刻,道:“云裳,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嫔妾明白。”
“但有一件事,你可以知道。”沈懿看着她,“无论前朝如何,你在宫中,朕会护着你——只要你安分守己。”
这算是承诺,也是警告。
代云佳低头:“嫔妾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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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长春宫,代云佳疲惫地靠在榻上。
秋月端来安神茶,小声道:“娘娘,奴婢听说……舒才人那边,有人去探望了。”
“谁?”
“李昭仪。”秋月道,“说是送了些吃食过去。”
李昭仪?
代云佳皱眉。那是四妃之一,家世显赫,但向来低调,从不掺和后宫争斗。
她怎么会……
“还有,”秋月压低声音,“尚宫局的刘嬷嬷,昨日出宫了。”
“出宫?去哪儿?”
“说是家里有事,告假三日。但奴婢打听过了,刘嬷嬷家里根本没事。”
代云佳坐直身子。
刘嬷嬷……就是那个管库房,说香盒被调包的刘嬷嬷。
她在这个时候出宫,未免太巧了。
“去查查,刘嬷嬷出宫后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是。”
秋月退下后,代云佳走到窗前,看着渐暗的天色。
山雨欲来风满楼。
舒美玥被禁足,却还有李昭仪探望;刘嬷嬷突然出宫;舒将军被牵扯进来……
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而网的中心,是她。
她必须尽快理清头绪,否则……
正想着,外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娘娘!不好了!七皇子……七皇子中毒了!”
代云佳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