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顺以北，本溪以南》永恒的伤

59、婚礼上的问答

　　2027年6月18日星期六晴
　　六月的第三个周末，陈默收到了大学室友苏晴的结婚请柬。红色烫金的信封里，除了精致的邀请卡，还夹着一张手写的小纸条：“默默，一定要来。带上你家那位修复师，我要好好审问审问。”
　　陈默看着纸条笑了。苏晴是她大学四年最要好的朋友，性格活泼外向，和她的内敛恰好互补。毕业后，苏晴留在北京做广告策划，两人虽然见面不多，但每次联系都像从未分开过。
　　“苏晴要结婚了。”晚饭时，陈默对展旭说，“下周六在北京。她想见见你。”
　　展旭正在修一个老式八音盒，闻言抬起头：“我应该穿什么？正式一点？”
　　陈默笑了：“不用太正式，但也不能太随便。苏晴是我的好朋友，我想让你见见她。”
　　展旭点点头：“好。我把那几天的工作安排一下。”
　　婚礼前夜，他们坐上了开往北京的高铁。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陈默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心中感慨万千。一年前，她就是从这条路离开北京，带着迷茫和疲惫回到本溪。一年后，她再次踏上这条路，身边有了展旭，心里有了方向。
　　“紧张吗？”陈默问。
　　展旭正在看一本关于金属修复的专业书，闻言合上书：“有点。怕说错话，给你的朋友留下不好印象。”
　　“不会的。”陈默握住他的手，“苏晴性格直爽，有什么说什么，但她心地很好。你就做你自己就好。”
　　展旭反握她的手：“嗯。做我自己。”
　　苏晴的婚礼在北京郊区的一个小型庄园举行。仪式在草坪上进行，简洁而温馨。新娘穿着简约的白色婚纱，新郎是她的大学同学，两人站在一起，笑容里满是幸福。
　　陈默和展旭坐在宾客席的后排。看着苏晴在父亲的陪伴下走向新郎，陈默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想起大学时，两人躺在宿舍床上，聊着对未来的憧憬。苏晴总是说：“我要办一个简单的婚礼，只请最亲的人，在阳光下说‘我愿意’。”如今，她的梦想实现了。
　　仪式结束，晚宴在室内举行。长条桌上摆着精致的餐点，暖黄色的灯光营造出温馨的氛围。陈默和展旭被安排在与新人朋友同桌的位置。
　　“默默！”穿着敬酒服的苏晴看到陈默，眼睛一亮，提着裙子跑过来，“你真的来了！”
　　两人拥抱。苏晴比大学时瘦了些，但笑容依旧灿烂。
　　“这位就是展旭吧？”苏晴松开陈默，转向展旭，上下打量，“嗯，比照片上帅。默默眼光不错。”
　　展旭有点不好意思：“你好，恭喜。”
　　“谢谢。”苏晴笑着，“待会儿吃饭时再聊，我先去敬酒。”
　　晚宴开始后，气氛轻松愉快。同桌的都是苏晴和新郎的朋友，大多是年轻人，聊着工作、生活和最近的趣事。陈默发现，展旭虽然话不多，但总能恰到好处地接话，不会冷场，也不会抢风头。他讲起修复工作中的趣事时，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所以你真的能把碎成几十片的瓷器复原？”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问。
　　“可以，但需要时间和耐心。”展旭说，“就像拼图，只不过每片都有独特的位置和角度。”
　　“太厉害了。”另一个女生感叹，“现在这么有耐心的人不多了。”
　　餐后甜点上桌时，苏晴和新郎来到这桌敬酒。喝过一轮后，苏晴拉着陈默的手，眼睛亮晶晶的：“默默，看到你现在这样，我真高兴。你在本溪做的事情，我听说了，特别有意义。”
　　“你也是，终于嫁给爱情了。”陈默真心地说。
　　苏晴笑了，然后转向展旭，眨眨眼：“展旭，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请说。”展旭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她。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们家默默？”苏晴直截了当地问。
　　桌上一瞬间安静了。陈默没想到苏晴会这么直接，脸一下子红了：“苏晴！”
　　“怎么啦？我替你们着急嘛。”苏晴理直气壮，“你看，我都结婚了，默默比我大一岁呢。”
　　展旭没有慌乱，他看了看陈默，然后认真地对苏晴说：“这个问题，我确实考虑过。”
　　陈默惊讶地转头看他。
　　“我和陈默，都不是追求形式的人。”展旭缓缓说，“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彼此理解，相互支持，一起做有意义的事。婚姻是承诺，但这个承诺不在于一纸证书或一场仪式，而在于日常的相处，在于共同的选择。”
　　他顿了顿，继续说：“所以，我没有设定一个具体的时间表。当陈默觉得准备好了，当我们的生活自然而然地走到那一步时，我们就会结婚。可能是明年，可能是后年，也可能更久。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以结婚为前提的认真对待。”
　　桌上安静了几秒，然后苏晴笑了：“回答得真好。默默，你找了个明白人。”
　　新郎也拍拍展旭的肩：“兄弟，说得对。婚姻不是终点，是起点。我和苏晴领证半年了，今天才办婚礼，就是因为觉得仪式什么时候办都可以，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开始了婚姻生活。”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苏晴拉着陈默去拍照，新郎则和展旭聊起了他父亲收藏的老物件。
　　在拍照区，苏晴一边摆姿势一边对陈默说：“默默，展旭真的很好。他能理解你，支持你，还不给你压力。我放心了。”
　　陈默看着远处和新人朋友交谈的展旭，心里暖暖的：“嗯，他很好。”
　　“那你呢？”苏晴问，“你对他是什么打算？”
　　陈默想了想，诚实地回答：“我想和他共度余生。但就像他说的，不急。我们现在各自有事业要发展，有梦想要实现。等一切都水到渠成的时候，婚姻会是很自然的事。”
　　苏晴点头：“你成熟了，默默。大学时你还总说，要在三十岁前结婚生子，完成人生 checklist。”
　　陈默笑了：“那时候不懂。现在明白了，人生不是 checklist，是体验，是成长，是和对的人一起慢慢走。”
　　拍完照回到座位，晚宴已接近尾声。音乐响起，新人跳第一支舞，然后宾客们陆续加入。展旭不会跳舞，陈默也不太会，两人就坐在角落看着。
　　“刚才苏晴问我那个问题，你紧张吗？”陈默轻声问。
　　“紧张。”展旭承认，“但我说的是真心话。陈默，我想和你结婚，非常想。但不是现在马上，而是等我们准备好了，等我们的关系、我们的事业、我们的生活都自然而然走到那一步的时候。”
　　陈默看着他，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温柔的影子：“我也是这么想的。展旭，我不需要盛大的求婚，不需要昂贵的戒指，甚至不需要一场婚礼。我只需要知道你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往前走，这就够了。”
　　展旭握住她的手：“但我会给你一个求婚，一个戒指，一场婚礼。不是因为你需要，而是因为我想给你。我想向所有人宣告，我们是彼此选择的伴侣。只是，不急，等时候到了，我会好好准备。”
　　陈默笑了，眼眶有些热：“好，我等你。”
　　舞池中央，苏晴和新郎相拥而舞，笑容灿烂。周围是祝福的掌声和笑声。这是一个幸福的夜晚，充满爱与承诺。
　　回酒店的路上，北京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车窗上，划出一道道水痕。车内很安静，广播里播放着轻柔的爵士乐。
　　“陈默。”展旭突然开口。
　　“嗯？”
　　“今天看到苏晴结婚，我在想，其实婚姻就像修复一件珍贵的物件。”展旭慢慢说，“需要耐心，需要技巧，需要理解物件的本质。不能急，不能强行粘合，要顺着它的纹路，尊重它的历史，然后让它重新完整，继续它的故事。”
　　陈默侧头看他：“那我们呢？我们在修复什么？”
　　“我们在修复彼此，也在修复自己。”展旭说，“你帮我打开内心，让我学会表达情感；我帮你找到安稳，让你学会放松和信任。我们都在对方的影响下，变成更完整的人。”
　　车在红灯前停下。雨刷有节奏地摆动，清除车窗上的雨水。
　　“展旭，”陈默轻声说，“和你在一起后，我才真正理解什么是‘慢慢来’。不急于确定关系，不急于规划未来，就是一天天相处，一天天了解，一天天更确定对方就是那个对的人。”
　　绿灯亮起，车继续前行。
　　“我以前总觉得，爱情要轰轰烈烈，要有很多浪漫的瞬间。”陈默继续说，“但现在我知道了，最浪漫的不是烛光晚餐，不是惊喜礼物，而是有人愿意陪你慢慢走，听你说话，懂你的沉默，支持你的选择。”
　　展旭伸手握住她的手：“而这个人是我，我很荣幸。”
　　回到酒店房间，窗外雨声渐大。陈默站在窗前，看着雨中的北京夜景。这座城市曾经承载她的梦想和挣扎，如今再回来，心境已完全不同。
　　“想什么呢？”展旭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温水。
　　“想这一年的变化。”陈默接过水杯，“去年这时候，我还在这里迷茫挣扎，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有了热爱的事业，有了你。”
　　展旭站在她身边，一起看着窗外：“缘分很奇妙。如果去年你没有回本溪，没有走进我的店，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相遇。”
　　“但命运让我们相遇了。”陈默靠在他肩上，“而且是在对的时间。如果早几年，我可能还不会珍惜你的沉稳；如果晚几年，我们可能已经各自定型，难以融合。”
　　“所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展旭说，“包括我们现在的节奏，也是最好的。”
　　夜深了，雨声渐歇。陈默洗漱后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展旭在另一张床上看书，台灯的光线柔和。
　　“展旭。”她轻声唤他。
　　“嗯？”
　　“今天苏晴问我，什么时候要孩子。”陈默说，“我说不急，先把事业做好，先把我们自己活明白。”
　　展旭放下书：“我也是这么想的。孩子是生命的延续，但不是生命的全部。我们要先成为完整的自己，才能成为好的父母。”
　　陈默笑了：“我们总是想到一起。”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展旭也笑了，“不追求世俗的标准，只追寻内心的真实。”
　　房间里安静下来。远处传来隐约的车流声，像城市的呼吸。
　　“展旭。”陈默又唤他。
　　“嗯？”
　　“晚安。”
　　“晚安，陈默。”
　　灯熄灭，黑暗温柔地包裹房间。陈默在黑暗中微笑，心里是满满的平静和幸福。
　　她知道，她和展旭的路还很长。会有更多的工作挑战，会有生活的琐碎，会有意见不合，会有疲惫时刻。但她也知道，他们会一起面对，一起解决，一起成长。
　　婚姻不是终点，而是更深承诺的开始。
　　而他们，已经在这条路上了。
　　不着急，不追赶，就按照自己的节奏，
　　慢慢走，
　　好好走，
　　走向那个自然而然的时刻，
　　走向彼此承诺的余生。
　　窗外，雨彻底停了。月亮从云层后露出来，银色的光洒在湿润的街道上。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而他们的故事，
　　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