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寇》厘冬

7、掉线

　　这个事情呢，说简单也不复杂。

　　杨思玥看打电话也打不通，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店里人很多，有三个女高中生小妹妹没位置坐了，她就想着给人家腾位置。

　　妹妹们朝她道谢。

　　杨思玥笑着点头说不客气，顺便语音转文字的说“唐景玄，你掉线是吗”。

　　旁边一桌刚好要买单，一个粗大嗓门问服务员“这桌一共多少钱啊”，她凑巧经过，声音录了一半进去。

　　后来因为实习的公司打电话找她确定上班时间，就没来得及看微信，边说边往外走出去了。

　　当事人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事，只知道挂了一个电话后又来了一个电话。

　　唐景玄见终于打通了，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杨思玥也等着他开口，结果两头都沉默。

　　良久，她试探的“喂”了一声，想确定是不是误触。

　　唐景玄太阳穴爆跳不止，听到她那声软软的“喂”，心都要跳死了。

　　虽然恋爱也谈了这么多年，但终归是守身如玉，他到现在都是个乖宝宝体质的大处男，聊骚能聊到这种程度的，杨思玥是第一个。

　　在看到那条微信之后，唐景玄干脆利落的将范少轩赶走，顺便带上他那台破电脑。

　　这回范少轩也十分听话了，只是没想到唐景玄现在居然成了这样的人。

　　看来某人是要掉马甲了。

　　——他就是爱装，实际上外骚内纯，还纯得要命。

　　……

　　“你怎么不说话？”

　　杨思玥不解，“你人还在地下城这边么，在的话我现在去找你。”

　　唐景玄：“……”

　　你看我敢让你来吗？

　　“杨思玥，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像是憋了很久，也压抑了很久的语气。

　　闻言，杨思玥又不懂了，特地停下脚步拆解信息。要换别人说不准就大发雷霆了，狗男人微信不回，电话不接，说的话还不在一个频道，换谁谁不气。

　　幸亏她没什么脾气，惹了一下那就是惹了一下。

　　她愣愣地复述了一遍，“你不是我想的那种人？”

　　此时唐景玄的思路早已直通外太空，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听了她的话以为她是在质疑他说的真实性，就更加地一发不可收拾。

　　“不然呢？杨思玥你才最应该反省一下你自己，长成我这个程度的都那么矜持，你把你那些肮脏的思想传输给我，是想怎么着？”

　　这事情搞的，唐景玄急眼急得都快说话破音了，“喔，得不到就毁掉是么，求你了，别玩儿了，我真服了，照你这故弄玄虚的架势，我是真看不透，又不喜欢我，你干嘛呢你，更何况……”

　　这东西它咸不咸他也不知道啊是不是？

　　电话里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通，杨思玥没听懂，到后面直接没听，她和唐景玄没那么熟，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激动的讲这么多话。

　　所以她到底是说了什么刺激到他了吗？杨思玥顿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唐景玄没听见对面的声儿，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死透了，有些人根深蒂固的思想是不能靠三言两语而改变的。

　　得，是他多此一举了。

　　“喂，你人呢？”

　　“在的。”

　　杨思玥想半天没想出来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也庆幸自己今天特意留了时间和他相处，不然都不知道原来男女朋友之间真的会因为双方思想的差异产生一些莫须有的隔阂。

　　比如现在，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了吧，今天蛮多第一次的，好新奇。

　　“那个，我想问一下，我到底是哪句话刺激到你了呢？”杨思玥诚心发问。

　　唐景玄无语笑了，装，你接着装。

　　“之前我没发现，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淡人，情绪起伏不大，那方面的需求也不大，但我现在认清了，杨思玥，我不会给的，你想得美。”

　　杨思玥试图理解他的话，“没事，我不强求。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手机快没电了，可能打不了车。”

　　唐景玄搁那儿犟，“我不接，你自己想办法。”

　　“那我只好去找别人了。”

　　“威胁我？”他又很好奇，“你说的那个谁……咸的？”

　　“啊？”杨思玥似懂非懂，“她不闲，最近挺累的。”

　　“……”

　　唐景玄在这方面是白痴，“这咸不咸的还分人？”

　　这句杨思玥终于能听懂了。

　　“对啊，确实分人。”

　　闲不闲的不就是看你忙不忙吗？

　　既然已经坦诚了，唐景玄也逐渐冷静下来，说实话，杨思玥确实不算一般人，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虽然有的事情让他很意外，但他好像也没那么排斥算怎么一回事儿。

　　该死。

　　“已经多少个了？”

　　“什么多少个了？”

　　唐景玄：“……”

　　就是死在你手里的男人。

　　他表达得更直白一些，“那你的前男友呢，都是吗？”

　　杨思玥估计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多劲爆。

　　“嗯，看样子是，都不闲。”

　　唐景玄惊讶，“你看就能看出来？”

　　杨思玥疑惑，“为什么看不出来？”

　　“……”

　　他脑子一热就问了，“我的你也能看出来？”

　　“你吗？”

　　杨思玥回想一番，“你最近很闲，看你自己。”

　　闻言，唐景玄要哭了，“这居然还分时间段？”

　　“不是吗？”

　　忙不忙肯定是分时间段的啊。

　　唐景玄没料到世界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下意识觉得自己太过于保守。

　　沉默了好久，他视线忍不住往下看了看，总感觉那里烫烫的，而且全身上下都好热，空调开这么低，却一直在流汗。

　　他稍微动了下腰身，嗓子发紧得厉害，不自觉的哑了一个度。

　　“杨思玥，我现在去接你，但是我怕丑，你收敛点行吗？”

　　“……”

　　-

　　唐景玄在去找她的路上想了很多，心里也越发紧张，随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东西怎么可能靠看就能看出来，又不是搞抽象，那是个实实在在的东西。

　　坐实这个结论后他自嘲一笑。

　　差点就被杨思玥给诓了。

　　他气急败坏的掏出手机准备给她点颜色看看，却在瞬间似乎又意识到什么，心跳突然又开始快起来。

　　两人的聊天界面被他翻到最开始前，也就是今天的微信聊天记录，那条让他炸毛的微信明显漏洞百出。

　　“唐景玄”这三个字如何写杨思玥是知道的，又怎么可能会打错字，只有一个可能，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唐景玄攥紧身上的短袖，细长的腕骨捂在心口的位置，因为难以置信，以及伴随着的挫痛感，他微张唇瓣，有一口气差点就提不上来。

　　这已经不是丢不丢人的事情了，这是他活不活得下去的问题。

　　活了二十几年，头一回觉得自己他妈是个大傻逼。

　　好惨一男的。

　　唐景玄脚步蹉跎，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儿上，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而另一边，杨思玥当然不会那么听话的站在原地等他，同时也因为唐景玄的话，去翻了他们的聊天记录。

　　当看到那条微信时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至于怎么造成的，杨思玥觉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如何才显得不那么无理取闹。

　　但一连串的对话下来，她早就不清白了，更不像是在开玩笑。

　　事情闹成这个地步真的好冒昧，关键是电话里最后他说的话……

　　两人都低着头想事情，回过神时一抬眼就瞧到对方了。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电话里打了半天哑谜，现在见上面直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杨思玥从来没这么紧张过，也惊讶于自己此时此刻饱满的情绪，庆幸的是她尚存理智，能够思考问题。

　　换一种角度想，都是年轻的身体，膨胀的血液，火热的心脏，又有什么百无禁忌之处呢？

　　唐景玄碍于情面尽量保持冷静，调整好情绪后掀起眼皮去看她，杨思玥规规整整的站着，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有眼神在焦灼。

　　地下城人来人往，两颗心穿越人海和快要令人窒息的空气，跳动的频次渐渐接近，像是在时间的浇灌下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杨思玥。”

　　唐景玄忍耐不住了，再不说话他能把自己憋死，“我真的，没想过那么多，都误会，误会你懂吗？”

　　杨思玥闻言松下一口气，其实她根本没想好该怎么说，既然唐景玄主动破除了这个误会，那她也就放心了。

　　“你知道就好，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她解释说，“这件事是我的问题，语音转文字是为了图个方便，也没注意检查就发出去了，我的错。”

　　随即忍不住发笑，“不过唐景玄，你的反应倒是挺可爱的。”

　　闻言，唐景玄若无其事的摸了摸鼻尖，一会儿又拽拽衣服，眼睛找地方看，耳根子隐约的在泛红。

　　好端端的高冷人设崩塌，还都是自爆，要不就分手吧，这日子太煎熬了。

　　受不了，真受不了。

　　他双手插着裤兜，手臂的青筋性张力拉满，因为皮肤比较白，看起来很是明显。

　　就是这肤色越往上越红。

　　“别乱给我用形容词，你也不想想这都因为谁，我那是气急了，嘁，要不是我反应及时，我……”

　　……他妈就脱了。

　　唐景玄被自己气得翻白眼，也不知道说那么多干嘛，真是越忙越乱。

　　杨思玥也没有驳他面子的意思，原先她是打算去一趟租房的地方看看房子，今天的气氛虽不太合适，但还是需要麻烦他。

　　“你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你以前什么形象现在也一样是什么形象，就当没发生过。”

　　“成，翻篇，咱们分手。”

　　“分手？”

　　她出乎意料，“太快了吧，就因为这个事情，你就要和我分手吗？”

　　唐景玄目光冷酷，身子稍稍歪了下，“分手对我们两个人都好，还是说你有什么不能分手的理由？”

　　——有。

　　但说了更玩完。

　　杨思玥只得先解决眼下的问题，“我可能需要你当一下司机。”

　　“……”

　　跟着回到车里，唐景玄自顾自地扣紧安全带，问她，“地址。”

　　杨思玥垂头去找聊天记录，“新城区华东路1106号。”

　　他把手机递过去让她自己输进去导航，她在伸手去接的那刻犹豫几秒。

　　杨思玥：“你放心我？”

　　唐景玄：“……”

　　他打量她一眼，眉头微微蹙起，随后深吸一口气，“拿你自己手机搜。”

　　“……”

　　启程了。

　　杨思玥用自己手机搜地址，开大声音让唐景玄听导航播报，顺便在车上充电。

　　车里连车载音乐都没放，除了导航的机械声，两人一句话不说。

　　这样下去不行。

　　杨思玥去看他的侧脸，想开口找些话题，可脑子里搜索半天，一个能聊起来的话题都没有。

　　微信里叮铃铃的发信息，杨思玥切屏点开来看，是伍映夏给她发的腹肌照。

　　不用猜，肯定是弟弟的。

　　随后伍映夏又甩来一条语音，微信里有个可恨的功能，那就是自动播放最新语音条。

　　“瞧瞧弟弟这腹肌，看得我血脉喷张，叫你男朋友多学学，勾引女人也是一门学问。”

　　然后车身突然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