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是那降世的神明》栀上初白

1、初雨入梦

　　“天水，你交给我的任务都完成了，一切正常。”
　　“说真的，我们都受够了。”
　　睁开眼的刹那，正对上苍穹之巅的那道回眸。银白色长发在风暴中猎猎飞舞，那对冰冷的瞳孔里映照着这片支离破碎的黑暗天地。视线相接的瞬间，祂已转身，徒手撕裂虚空，在裂缝迸发的刺目光芒中，身形渐渐消散。
　　唯留一句冰冷的告别在狂风中回响：
　　“醒了？那此后，就祝你好运吧。”
　　——而这句话，也成了祁安意识坠入黑暗前，最后的印记。
　　……
　　无尽的海水在身周翻涌、上涨，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祁安向着深海沉落，冰冷的海水吞没的他的呼吸，只余一串串气泡向上飘散而去，逐渐变得零星，直至消散。
　　他的手向上伸去，徒劳地想要抓住那暗淡的粼粼水光，可它们却像一场冰冷的欺骗，从他指缝间溜走。
　　很快，那点微光被黑暗彻底吞没。
　　好冷……好难受……
　　海水似是渗进了五脏六腑，窒息的感觉愈加强烈，意识渐渐化为乌有。
　　我……这是要死了吗……
　　眼前的画面不断缩小，水声在耳内扭曲成一片嗡鸣。
　　他闭上眼，最后一丝色彩，也被隔绝在外。
　　就这么下坠，下坠……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无论是柔和的还是嘈杂的，亦或是两者之间的。
　　静谧，沉寂，永恒。
　　直到——
　　“滴答”
　　“滴答”
　　清晰的钟声毫无预兆地闯入这里，一分一秒，决绝地、不停地开始流逝。
　　渐渐的，这声音好似融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两者交织在一起，舞动着，将祁安从这片黑暗海域中唤醒。
　　……
　　恍然之间，潮湿的空气重新涌入了鼻腔，生命复苏，雨声变的真切起来。
　　一切破碎重塑。
　　意识渐渐苏醒，祁安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淡棕色天花板。他现在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冷淡，疏离，祁安对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没有一丝惊慌或是恐惧，心脏稳稳地跳动着，与不知何来的钟声频率隐隐相合，不急不缓。
　　雨声也在淅淅沥沥地响着。
　　待到意识彻底清醒，随之而来的是记忆的断层。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那冰冷的海水，空洞、暗淡、一片死寂，以及一个令人心悸的白色虚影。那再往前呢？高考结束后和同学……发生了什么？
　　尝试深究，但好像越是这样，就越是迷茫，徒留一片空白，夹杂着意识无声的抵抗和隐隐的头痛。
　　他从未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如此不好过。
　　算了……
　　祁安向来不喜欢与过去纠缠。既然想不起来，那便不再去想。
　　“吱呀——”
　　祁安撑着手臂坐起身来，老旧的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他环顾四周，打量着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略显破旧的旅馆房间，看起来有些年代了。
　　房间充斥着陈腐的气味。家具多半是木质的，雨天潮湿，连带着它们也浸润着潮意。床挨着窗，旁边摆着书桌和一把椅子，对面立着一个落地镜，紧挨着衣柜。墙纸斑驳，挂着一只指针发绣的钟。
　　倒是还算干净，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过。
　　祁安这么想着，抬头看向窗外。细密的雨从乔木枝叶间落下，淡淡的白雾弥漫其中，叶片被雨水打湿，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墨色的绿。窗户半开着，缕缕晨风吹入，裹挟着些纷乱的雨珠。冰冷的空气冻的人有些麻木，但好在它正一点点冲散着房间内令人不适的气味。
　　因为不知道现在有什么事情可做，祁安便下了床，在空寂的房间中转悠。他的目光扫过衣柜、书桌，最后落在了那个略微蒙尘的落地镜，镜中映出一个身影——白蓝渐变的狼尾垂落在肩上，眼睛是冰蓝色的，左眼下方有一颗浅痣，穿着白卫衣黑裤子。
　　这竟是是他曾经在脑海中想过的模样。
　　走到书桌前时，他随手拉开了抽屉。
　　一把匕首静卧其中。
　　手不自觉向前一伸，又在触到匕首前顿了顿，随即，祁安还是将它拿起，反手握紧。
　　就在这时——
　　他右耳微动，捕捉到一丝极不协调的空间流动，就在身后！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先于思维，祁安猛地侧身闪避，同时手中刚得的匕首已然挥出——泛着寒光的刀刃不偏不倚，精准地抵住了来者脖颈的位置。”
　　等等……没有实体？
　　感知不到任何生命气息的祁安猛然后退，眼中满是警戒。
　　“你是谁？”
　　“抱歉，来迟了。”泛着淡蓝色荧光的人形虚体突兀地出现在此方空间，黑色短发随风而动，一身标准的工作西装勾勒出利落的轮廓。
　　随后，他睁开眼，轻轻推开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转过身来。眼中的菱形瞳孔掠过细密的数据流光，对着祁安开始扫描。扫描完毕后，微笑着，来向其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温和道：
　　“亲爱的玩家，欢迎来到《世界游戏》，我是绑定您的系统137。您也可以叫我别的名字，什么都可以。”
　　游戏么……真是奇怪。
　　祁安并没有完全放下防备，目光扫过137的瞳孔，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就137吧，我懒得起名字了。”
　　…………嗯？
　　137没有多说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这应该是据他所知的众多玩家中起名最潦草的一个了。
　　“这里是您游戏的第一个副本，因为您是新人，所以按要求我需要与您说清游戏内容。”
　　137打了个响指，刹那间，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在祁安眼前展开，如同在空气中荡漾开的涟漪，边缘流淌着细微的数据流。
　　界面的半透明的，透过它依然能看见房间斑驳的墙壁。界面中央，是一行行清晰锐利的白色文字： —————————————————————————
　　【UID：194375893】【状态值：血量100%，体力97%】
　　【ID：暂无，请尽快设置】【装备栏：匕首】
　　【名字：祁安】【属性值：体质32，力量77，智力95，敏捷68】
　　—————————————————————————
　　【当前副本：惊魂夜的葬礼（E级）】
　　【副本存活人数：6】
　　【副本剩余时长：7天】
　　【副本介绍：亲爱的客人，欢迎来到我们的死亡马戏团！这里有伟大的小丑，靠谱的驯兽师，巧手的玩偶师和他们漂亮的玩偶，热情的杂技演员和魔术师，以及美妙的舞者们。我们深爱着每一位客人，并渴望与您同乐。只是最近雨下个不停……不过没关系，这多好！夜色更浓，游戏更精彩。
　　来吧，来吧！在这无尽的雨夜，让我们一同狂欢——直至黎明！】
　　【主线任务：《过去，现在与未来》参加一场无尽的游戏，活到最初】
　　【支线任务：未知，请玩家自行探索】
　　【副本奖励：5点自由属性值】
　　【注：副本内死亡后不可复活，该副本死亡率超过80%，请遵循规则，珍爱生命，不消极游戏】
　　—————————————————————————
　　“这是您的个人面板，个人信息和副本信息都可以在上面看到，您可以自行打开。现在，请设置一个您喜欢的ID吧。”
　　祁安没管137，只是一行行看过去，最后，目光停留在副本的死亡率上。
　　超过80%的死亡率，6个人，也就是说每一次将近死5个人……
　　是谁创造的这个世界，真是疯子。
　　“您好？”137见祁安很久不回答，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祁安回过神来，在个人面板上输入了自己以前玩游戏常用的ID：初始化，随即淡漠地问起137来。
　　“既然说这是游戏，那死亡后现实世界还活着吗？”
　　137没料到祁安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但还是微笑着回答：“据我们所知，大概率是活不了了。另外说明一下，我们有权利拒绝回答玩家的问题。”
　　窗户还在开着，冰冷的空气源源不断地进入房间，137又打了个响指将其关上——舒服多了。
　　137接着说：“现实中处于精神临界点的人会进入此游戏，通过十二个副本后会发放奖励，回到现实。不过不用担心，这里的时间流速要快得多”
　　“什么叫精神临界点？”祁安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137沉默了，几分钟后似是是从系统文件堆里面刨出了一份资料。
　　“主系统大人给出的解释有很多种，您应该是感受到在生命无意义时，自认为的现实与非现实的交汇。”他顿了顿，“通俗一点解释来说就是疯子。”
　　说完后，137默默地看向了眼前冷眼看他的祁安，他觉得背后有点凉凉的。
　　他是不是骂人了……
　　“活到最初，是什么意思？”祁安指向了那行字。
　　墙上的时钟不合时宜地吱呀响了一声，尖锐的指针轻微摆动，似乎是想挣脱某些无形的束缚。
　　137看向时钟，意识到了什么。
　　“抱歉，我拒绝回答。时间不早了，下面我将为您载入副本。祝您游戏愉快。”
　　随着137的声音落下，副本开始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