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双姝录》总是朝海

4、第 4 章

　　夜色退尽，晨雾裹着清寒，红锋镖局演武场已响起长枪破风的锐响。

　　红缨身着短款粗布练功服，墨发用红绸带束得利落，手中赤缨枪横扫竖挑，枪尖寒光凛冽，枪尾红缨翻卷如焰，一套枪法刚劲利落，招招藏着镖师的悍勇。

　　收枪时，长枪稳稳抵着青石板，她胸膛微起伏，额角渗着薄汗，眼底却亮得淬了晨光，白日里应对李虎时绷着的劲，也随晨练散了大半。

　　晨练毕，红缨回房褪去练功服，拧了巾帕细细擦去一身轻汗，指尖划过肩头护镖留下的旧疤，耳尖竟悄悄泛了热。她从衣柜里取出熨烫平整的玄色劲装，利落穿上，腰间束紧红绸带，又从架上取下乌金长鞭盘绕腰间。收拾完毕少了几分晨练的粗粝，多了几分规整。

　　站在铜镜前，红缨刻意多瞧了两眼，紧了紧束起的长发，眼底藏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往日里从不屑于细整装束，今日赴约，倒怕失了分寸。确认收拾妥当，她提上随身镖囊，脚步轻快地踏过晨露，朝苏眉的茶馆走去。

　　与此同时。

　　晨光透过窗纸，柔柔地落在枕边时，苏眉才醒。她望着帐顶素净的纹路，昨夜入眠前最后清晰的念头，此刻也率先醒来——今日是第二天登台。

　　昨日种种，李虎的狞笑、碎裂的茶盏、那道挡在身前的玄色背影，还有那句“明日再说么？”的约定，都随着清醒的意识，重新变得具体。她轻轻舒了口气，不是紧张，倒像是一种确认。

　　外间传来母亲轻缓的脚步声和舀水的声响。苏眉起身，披上外衣走出厢房。苏母正在灶前，见女儿出来，眉眼温和：“醒得正好，粥快好了。”

　　“我来拌个小菜吧，阿娘。”苏眉挽起袖子，很自然地接过母亲递来的陶盆。晨间的家务简单而宁静，淘米的水声、切菜的轻响，还有母亲偶尔一句关于天气的闲话，将昨日那场惊扰最后一点余波也熨帖了下去。这便是生活本身的力量。

　　用罢简单的朝食，收拾妥当，时辰尚早。苏眉回到房中，打开衣柜。

　　那套月白的女款书生服静静挂着——这是她最能昂首站上說书台的“战袍”。昨日穿过，沾染了茶楼的烟火气，也见证了那场风波。她将其仔细抚平，指尖在袖口一处不易察觉的、因紧握醒木而起的细微褶皱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利落地换上。

　　系衣带，理襟袖。月白的颜色衬得她愈发清肃，而女款的剪裁又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柔韧的线条，刚柔并济，正合她此刻的心境。

　　对镜时，她将长发梳理顺滑。目光掠过妆匣，里面躺着阿娘那支素银缠枝簪，也躺着她平日用惯的、更朴素的木簪。她几乎没怎么犹豫，便拿起了那支银簪。冰凉的触感贴上掌心，她稳稳地将它簪入发髻。镜中人便多了几分含蓄的、源自母亲祝福的郑重。

　　蓝布包袱就在案头。她解开，将里面的话本纸张取出，并非检查——昨夜早已理好。她只是用手指轻轻抚过今日要开讲的那一页标题，目光落在关于“法理昭彰，人心所向”的段落上。然后，她将那块跟随她多年、昨日也曾重重拍在案上的醒木，轻轻放在最上面。

　　最后系好包袱时，她的动作稳而轻快。推门而出，晨间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巷子里已有邻人走动问候。

　　她提起包袱，步入渐渐热闹起来的市井晨光中。脚步从容，方向明确——去迎客楼，上她第二天该站的说书台，也去见那位，

　　与她有过一场“听书之约”的镖局姑娘。

　　月白的衣衫在晨光里，泛着干净而柔和的光泽。

　　街上已有早起的小贩叫卖，热气腾腾的包子铺飘出香气，往来行人步履从容，晨光漫过青石板路，洒在洛阳城的屋檐上，几只家猫都出来晒着晨间的暖阳。偶尔能听见茶客闲聊，隐约提及其间李知府小舅子横行的琐事，红缨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随即握紧镖囊——即便天下太平，也总有宵小作祟，她眉头微皱又加紧了几步。

　　两人一东一西，顺着人声鼎沸的街道，晨阳落在肩头将身影拉得修长。转过街角，茶馆的幌子遥遥可见，一抬眼刚好撞见朝着这边走来的苏眉，脚步一顿，眉头也舒展开来，嘴角也弯起一丝浅笑。

　　苏眉也瞬间瞥见了她，便加紧了几步，心底浮现一丝惊喜。待走近些两人同时停下脚步隔着几步距离相视一笑。

　　红缨率先抬手，朝着苏眉郑重拱手，语气温和带着几分常年走镖自然的熟稔：“苏先生，早。”

　　苏眉也微微颌首回礼声音清透如晨露，指尖轻轻地拢了拢手上的话本：“红缨姑娘，早。”

　　说罢苏眉便将红缨迎进了茶馆，自己则是走向了前堂账台与掌柜指挥一声便走向了二楼的说书台。伙计连忙给红缨沏茶，又上了一些小点。红缨便将几枚铜板交到了伙计的托盘。

　　待收拾妥当苏眉便落座，台下响起几声叫好，苏眉轻轻点头，醒木一拍：“啪！”“上回书说到女帝率国公旧部抵御抵御了来犯的匈奴，正对着剩下的将士挥剑誓师挥兵南下，今日我们来讲挥兵南下，到女帝修正礼法颁新令……”

　　台下又是一片叫好，茶馆的伙计趁着这个时间给苏眉的台上添了盏茶就去忙活招呼别的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