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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落户立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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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微明,童念忍着浑身酸痛起身,叫醒两个孩子随便吃了下早饭就去了地里。
她们来到地头时,发现旁边有人。
那妇人动作利落,正拿着一把旧锄头,对着地里的几块大石头发愁。
她身边的男人则显得瘦削文弱些,穿着破旧的青布长衫,虽打着补丁,瞧着却比同村的人看起来干净许多。
至少看着比童念几人体面多了。
“这位娘子,这么早就来忙了?”那妇人先看到了童念,主动打招呼,声音爽朗。
童念忙笑着回应:“想着赶早凉快,嫂子这么早啊?”
她看了看对方地里的情况叹道:“地里石头不少啊。”
“可不是嘛!”妇人叹了口气,用锄头柄指了指。
“这玩意儿,撬又撬不动,搬又搬不走,只能使力气推,大半力气全使在这上面了。”她尝试着用锄头去别一块石头,锄头卡在石缝里,她用力一扳,石头纹丝不动,自己反倒差点摔倒。
旁边的男人赶紧扶住她,脸上满是愧疚:“都怪我没用,这些力气活一点帮不上。”
童念见状,将手里的树枝递过去。
“婶子,您试试这个,用这个口卡住石头底下,手握这头往下压,兴许能借上力。”
妇人将信将疑地接过,按照童念说的,将“Y”形缺口卡紧石块底部,双手握住长柄末端,施力向侧面压,那块顽固的石头居然松动了一下!
“嘿!真管用!”妇人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喜色,又加了几分力气。
这次石头被顺利地撬离了地面,比她用锄头更省力。
那文弱男人也露出惊讶赞叹的神色:“此法甚巧!娘子是如何想到的?”
童念笑笑:“瞎琢磨的,地里有些石块埋的深,用锄头反而不好用。”
总不能说她看直播学的。
她顺势搭话道:“我叫童念,二位如何称呼?”
“我姓周,村里人都叫我周婶。”妇人爽快地说道,又指了指身边的男人。
“这是我当家的,姓文,文守诚,以前念过书,是个童生。”
她语气里藏着掩不住的自豪。
文守诚朝童念拱手,动作斯文:“童娘子。”
“周夫人,文先生”童念连忙回礼。
童念注意到文守诚的手虽有薄茧,却干净,指甲缝里没有泥土,确实不像常年干农活的人。
而周婶的那双手,则粗糙有力,指节粗大,满是劳作的痕迹。
周婶见童念是个明礼之人,心下对她印象好了几分。
她爽朗道:“咱们乡下人哪来什么夫人先生的,童妹子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周婶子,叫他一声文叔就行。”
童念自是答应的,远亲不如近邻,能多交好几个邻居还是好的。
有了这简易的杠杆工具,清理石头的效率果然提高了。
周婶是个干活的好手,很快就掌握了技巧。
文守诚虽然文弱,也没偷懒,在一旁帮忙搬运撬松的石头,而且时不时就会替周婶擦汗,给她喂水。
两家就这样边干活边聊了起来。
原来这文家就住在她救过的那对夫妻后面,只文家人比她们晚到,又进了县城待到昨日才回,两家人这才没见过。
这文守诚年轻时读过不少书,还考中了童生,只是后来家境败落,又连年遭灾,科举之路便断了,后来又大病一场,导致两人年进四十还无子。
他们本是北边肃州人,去年家乡遭了大旱,活不下去了,才跟着同乡一路往南逃难。
原本是准备来安阳县投靠远房亲戚,可前两日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却得知那户人家早在三年前就搬走了,不知所踪。
“同村的多半往更南边的州府去了,我们两口子年纪大了,经不起再长途跋涉,听说这里能给地落户,便留了下来。”
“就是这开荒不是易事,我当家的身子骨弱,这些重活,我们两只能慢慢做,好在官府给的入籍条件不高,不然我们怕还得往南边走。”
文守诚脸上疼惜愧色不减:“都是我连累了你。”
“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干啥。”
周婶瞪他一眼,语气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见状童念岔开话题:“周婶您瞧着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不满您说,我和这两孩子在这方面都没什么经验,以后有闲的时候我能不能请教下您?”
说到种地,周婶来了精神:“不是婶子我夸口,当年在老家,我拾掇的菜园子,全村都数得上!就是这荒地……”她看着眼前板结贫瘠的土壤,摇了摇头。
“这地还先养养,你开地的时候仔细着把草根除尽,那些个碎石头也要捡干净,唉!要是能上点肥那就更好,只是眼下这光景,哪来的肥上?”她说着说着就叹气。
“堆肥成吗?”童念提议。
她想起以前依稀看过的知识:“就是把落叶杂草和粪便堆在一起,让它慢慢腐烂发酵,听说这种肥种地最是好了。”
周婶摇头:“堆肥那讲究可多了,堆得不好,招虫子还臭气熏天,再说家家如今都要开地,哪还有粪肥?”
听到这话,童念歇了心思,种田文欺我啊!
“这地荒得太久,又硬又瘦,今年别指望有大收成了”周婶实话实说。
“能种出点东西,够咱们自己糊口,就算不错了,先种些耐旱好活的,房前屋后开点小菜畦,撒些长得快的菜籽,也算不枉我们辛苦这一遭了。”
之后童念也不再耽搁,时不时问一下周婶开地的要领。
不得不说,这种地垦荒看似简单,里面却有不少门道。
童念有了指导,少做了不少无用功。
之后两日,两家便常在一起劳作。
开荒是极其辛苦的,童念手心很快磨出了茧子,每天全身都累得酸疼。
林安和林宁稍好一些,两人小时候都做过不少农活,比童念身体要经磨些。
只两张小脸也被晒得黑红,每天回到家三人都累得几乎倒头就睡。
周婶不仅是个农耕的好手,她还认得许多可食用的野菜野果,还知道哪些植物可以驱虫,哪些能做药用。
她手把手教童念几人,又教童念如何辨别土壤的肥瘠,怎么根据地势开挖排水的小沟,怎么烧灰养地。
几日后,童念家那几亩地有了大致的模样,她便去请了村正和司农佐吏来验收。
那位佐吏面容严肃,拿着册子在地里走了两圈,用脚踩了踩土,又看了看垄沟的深浅和宽度。
最后点了点头,对童念道:“虽不算精细,但可见是下了力气开垦的,已可下种了。”
说罢,他在童念那份简陋的户籍文书上,郑重地盖下一个鲜红的官印:“安民一村,户主童念,丁口三人,授旱地二亩半,三年免赋,需勤力耕作,勿负皇恩。”
童念回到地基处,拿出户籍给两人看,林宁林安高兴的转了几圈,这意味着她们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终于扎下了根,也有了新的身份和未来。
为了庆祝,童念煮了一锅比往日稠厚许多的野菜米粥,围着火堆,算是小小地庆贺了一番。
童念进山取水或捡拾柴火时,又偶遇过谢云意两次,童念将借用他名义赊锄头的事情说了,他点点头表示知道,没有多说什么。
他似乎常在附近山林活动,有时背着猎物,有时空着手,像是在巡视。
碰面时,他依旧话不多,但会顺手帮点忙。
一次见她费力地拖着一截枯木,他过来单手提起,帮她扔到了地基旁的柴堆。
另一次,他不知从哪里扛来两个截面平整的大木墩子。
“垫脚或当凳”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放下就走。
童念对此很是感激。
她们终于不用总是蹲着或坐在地上了,林宁高兴地围着木墩子转圈,林安还特地去装了罐河水仔细擦拭。
虽然简陋,但“家具”的出现,让这个家更像样了。
安民村逐渐有了村落的雏形,越来越多的草屋立了起来,炊烟在各处升起。
童念她们所在的这片山,靠近村里后山脚的区域,因为离村子中心聚居区较远,土地又相对贫瘠,除了周婶家和后来零星搬来的两三户外,大多数村民还是更愿意选择去安民村后面那片更茂密的大山。
对此,童念反而觉得庆幸,人少意味着清净,也意味着是非少。
入了户有了身份,接下来她要考虑的就是找到一条改善生计的路子了,忙碌了大半个月,家里的米已经快要见底了。
上次去东市她走的匆忙,没来得及仔细看,也不知道有没有能卖小吃的地方?
她想好了,可以用安家银做启动资金,做点小吃卖,种田文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穿越女主做饼子,卤大肠,做蛋糕,日子过得风风火火。
她想了一下,除了会些简单的吃食,她在古代也没有其他谋生的技艺。
第二天一早,童念早早起来,嘱咐好两小只,她兜里揣着三十文钱了去县城。
她从家里后面的杂木林穿过去,这还是周婶带她走的路,这条路不用穿过村子,虽然绕一些,但对童念来说却更方便。
只是没想到又遇到了谢云意。
谢云意背着一个大背篓,上面盖着一层树枝,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腰间的砍刀用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毛裹着,见到童念他也只是点了下头,没有搭话。
童念见他走的方向是县城,心中一喜,快步跟在他身后。
谢云意身高腿长,步伐迈的很大,又是走惯了山路的,速度很快。
童念起初还能跟在坠在他身后十几步,但没多久就只能小跑着跟上,人追得气喘吁吁的,额角直冒汗。
谢云意似乎察觉到了,脚步微不可察地缓了缓,童念跟了一段时间发现两个人距离又拉近了不少。
第一次走这条山路,童念心里还是很害怕的,见状心里放松不少,脚程缓了不少。
山路并不长,大概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就合并到了大路,两侧三三两两的走着些进城的人。
童念瞧着有些像是附近村子的,因为穿着打扮比安民村的要干净些,有些妇人背着背篓,手里提着些野菜鸡蛋,有些则是安民村的人,因为衣衫褴褛的,身上衣服都破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