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影卷残帘》傻子灵机一动

2、佳逢无期

　　他顺着廊下往里走，路过她身边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她手边的案几——那里摆着一幅未完成的画，纸上是连绵的青山与开阔的江面，笔墨疏淡，却藏着掩不住的向往。他脚步微顿，视线在画上停了瞬，没说话，径直进了屋。
　　顾盼雁望着他的背影，心口轻轻漾起一丝涟漪。她知道他看懂了画里的自由，就像他从未说过厌烦这庭院，却总在归来几日便要离去，眼底藏着对江湖的眷恋，藏着不愿被拘束的风致。她向往的自由，是能陪着他踏遍画里的山川，可他要的自由，从来都是孤身无牵的闯荡。
　　风掀起他的青衫，月光落在他脸上，清俊的眉眼间褪去了白日的疏离，顾盼雁屏住呼吸，悄悄退回屋内，指尖微微发烫，眼底泛起细碎的暖意。他从不说在意不说挽留，却会在她熬粥时静静等候；他从不说懂她的向往，却会在看见那幅画时驻足。这份尊重里藏着的疏离，她懂了，也悄悄记在了心里。
　　掌上灯，顾盼雁翻开一卷《大戴礼》，这是藏书，伊人已逝，文字不灭，一展于烛，随手捻开，其中一页白底黑墨清清楚楚地撞进眼帘
　　“与其溺于人也，宁溺于渊，溺于
　　渊犹可游也，溺于人不可救也。”
　　这许是天意？
　　院中风吹起来，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从侧脸瞧过去只像在沉思。
　　“于硕，你有没有听过人唱《子夜四时歌》？”他问的突兀。
　　于硕一怔，随即，笑着答道：“那倒没有，奴还是喜欢听《敕勒歌》，你喜欢听？这个啊指日可待，日后打到江东，南地的歌舞，自然是想听什么样的想看什么样的，应有尽有。”
　　东南角的栅栏里，经霜的花朵，早枯萎凋零，再入目，是一地的朱色埋骨，艳屑随风，他痴痴看着，专注极了，他的声音再次飘飘浮浮起来：
　　“不一样的，佳人难再得。”
　　于硕道：“善水者溺毙，攻心者终伤心。比如我，便永远不会爱人也不会被爱地过一辈子，算不算是一点代价？”
　　于硕半是怀疑半是怜悯。从最初的愤怒中慢慢冷静下来，望着他冷声道“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他的目光有些警戒，大约猜错了方向，于硕便说道：“你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告诉你，不要等了。”“你是在赌，赌这三年自己的真心，赌她的不舍得。可是她真的爱你么？他待你自然用心，但是就算是养一盆花，养一条狗也是要用心的。”
　　顾盼雁走来“你居然也会许愿。”
　　他笑笑，放下手。
　　“你许了什么愿望。”
　　“许了关于你的愿望。
　　他更为惊讶，他问道：“什么愿望？”
　　“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这位快乐的君子啊，希望你万寿无期。
　　他愣了愣继而忍不住笑出来，他说道：“我今年才二十岁又不是老头子，万寿无期？你这是祝哪门子的寿？”
　　“你活得长，我才能活得长啊。”他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