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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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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谢医生,我——”杨志的声音戛然而止。
谢南翔抬起头,看见穿着交警制服的杨志站在门口,右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脸上的笑容在看见庞嘉的瞬间冻结、消失。而坐在处置床上的庞嘉,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表情像是生吞了只苍蝇。
空气突然安静。
谢南翔看看杨志,又看看庞嘉,心里涌起一种荒谬的预感。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杨志来治竞技场的伤,庞嘉来治执勤的伤,两人在他这里撞上,然后双双邀约失败。
孽缘。
“进来吧。”谢南翔打破沉默,对杨志说,“手怎么了?”
杨志走进来,刻意避开庞嘉那边的空间:“训练时扭到了。”
“冯少校下手还是没轻没重。”谢南翔示意他坐下,重新戴上手套。他检查杨志的手臂时,能感觉到两个年轻人之间无声的对峙——庞嘉盯着天花板,杨志盯着墙壁,谁都不看谁,但空气里全是火药味。
谢南翔知道原因。杨志,杨家这一代最“离经叛道”的孩子,却有着A级哨兵潜能。庞嘉,庞家年轻一辈里最“不务正业”的一个,偏偏在交通监察岗位上干得风生水起。两家祖上就有恩怨,到了这一代,关系更是微妙。而如今,两人又都对同一个医生产生了兴趣。
“韧带拉伤,关节有轻微错位。”谢南翔做出诊断,“需要固定两周,期间不能进行高强度训练。我会给竞技场出具证明。”
“谢谢谢医生。”杨志说,然后顿了顿,“那个……您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吃个饭,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来了。谢南翔在心里叹气。
“我晚上值班。”他说,然后赶在杨志开口前补充,“明天也值班,后天有学术会议,大后天排满了手术。”
杨志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一旁的庞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
谢南翔给杨志打好固定,开了药,把两个人都送出了处置室。庞嘉拖着受伤的心——和身体——先走了,杨志跟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着至少五米距离,像两个互斥的磁极。
站在诊室门口,谢南翔看着他们消失在走廊拐角,轻轻摇了摇头。
护士小林凑过来:“谢医生,又是那两个?”
“嗯。”
“这都第三次了吧?您真不考虑选一个?”小林开玩笑,“要我说,杨警官帅,庞警官有趣,都挺好的。”
谢南翔瞥她一眼:“病历整理完了?”
“马上马上!”小林吐吐舌头,溜回护士站。
谢南翔回到诊室,准备叫下一位病人。通讯仪在这时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
“谢医生您好,我是靳非鱼,杨志在竞技场的教官。他的伤如果需要特殊处理,请联系我。另:杨志是个好苗子,就是心思重,请多关照。”
谢南翔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几秒,没回,按灭了屏幕。
窗外,秋日的阳光正好。医院里人来人往,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每天都在这里上演。而他的故事,似乎才刚刚翻开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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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大门外,杨志和庞嘉在三岔路口分道扬镳。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回头,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沾染上对方的晦气。
庞嘉边走边摸出通讯仪,准备给队里汇报情况。刚解锁屏幕,一条紧急通知弹了出来:
“880408号交通监察员庞嘉,你执勤路段现被第六军军政部封锁核查,请尽快赶到!”
军政部?庞嘉心里一紧。什么情况需要军政部直接出动封锁街道?他不敢耽搁,立刻加快脚步。可这条街上车流稀少,等了五分钟也没见到一辆出租车。
一直跑到春善街,庞嘉才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他冲到路中间,举手拦车。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温文尔雅的脸。驾驶座上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考究的西装,像是刚从什么正式场合出来。
“您好,执行公务。”庞嘉出示证件,气喘吁吁,“需要征用您的车辆,去城东八莲大道南街。”
男人看了看他的证件,又看了看他脸上的伤,点点头:“上车。”
庞嘉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连声道谢:“谢谢您!太感谢了!我叫庞嘉,等完事儿了一定请您吃饭!”
“阮应。”男人简短地自我介绍,输入目的地后切换自动驾驶模式。然后他拨通一个电话:“阿朱,我要晚一点去接你们,有点事。”
电话那头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怎么啦?”
“一点小事。”阮应说,目光落在庞嘉染血的制服袖子上,“你和阿紫在学校等我,注意安全。”
“好,我会跟她说的。”
挂断电话,阮应从储物箱里拿出急救包递给庞嘉:“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庞嘉愣了下,接过急救包,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他一边用消毒棉片擦脸,一边透过车窗看向飞速倒退的街景。
城东,八莲大道。那是他刚刚挨打的地方,也是现在被军政部封锁的地方。
这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庞嘉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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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八莲大道南街已经被彻底封锁。军用路障横在街道两端,穿着第六军制服的士兵在警戒线内巡逻,神情肃穆。
君实站在街道中央,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刚刚听完又一个下属的汇报,结果和之前一样:没找到。
“继续搜。”他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士兵齐齐一凛,“把这条街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
“是!”
士兵们散开,君实抬手捏了捏眉心。弟弟君君跟着祝王去了西南边境的疫区,已经半个月没消息了。他每天提心吊胆,偏偏这时候新兵营又出了岔子——三个新兵在昨晚的训练中逃跑,至今下落不明。
副官岑子墨向他报告时,君实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第六军的新兵选拔严格,能进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怎么会有人当逃兵?
“我碰到你的鬼哟!”岑子墨当时用刚学的四川方言骂了一句,难得失态。
能怎么办?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还有君君。君实想起弟弟离家前的那个晚上,年轻人眼睛亮晶晶地对他说:“哥,我是向导,这是我的责任。”
责任。君实苦笑。君家世代从军,不缺荣耀,也不缺牺牲。他宁愿弟弟只是个普通人,安安生生在家,而不是跑到那种危险的地方去。
“将军。”岑子墨走过来,压低声音,“刚接到消息,祝王那边情况不太好。疫区范围扩大了,他们需要更多支援。”
君实闭了闭眼:“向军部打报告,增派救援队。”
“是。”
岑子墨离开后,君实独自站在空旷的街道上。秋风卷起落叶,在他脚边打着旋。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他转头看去,一辆黑色轿车冲破警戒线——不,是被士兵放行——径直开到他面前停下。车门打开,一个脸上带伤的年轻交警跳下车,朝他敬礼:“880408号交通监察员庞嘉,奉命报到!”
君实打量着他,目光锐利如刀:“你负责这片区域的交通监察?”
“是的,将军。”
“今天下午两点到三点,有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可疑人员?不寻常的车辆?”
庞嘉脑海中瞬间闪过那辆黑色越野车,那个光头大汉,还有那些落在身上的拳头。他深吸一口气:“报告将军,有。”
庞嘉的话让君实眉头一挑。“说。”
“今天下午两点二十分左右,我在八莲大道辅路处理一起违章停车。”庞嘉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涉事车辆是一辆黑色长城越野,车牌京A·X3289。车主男性,三十五到四十岁,光头,身高约一米八,体重九十公斤左右,右脸颊有道疤。”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因为违章问题发生冲突,对方动手,将我打伤后驾车逃离。车辆往东行驶,时间大约是两点三十五分。”
君实转头看向岑子墨。副官立刻会意,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操作:“将军,那辆越野车在两点四十分经过春善街路口监控,两点五十五分上了东五环。之后……在清河桥附近失去信号。”
“信号屏蔽。”君实冷冷道,“专业手段。”
庞嘉心里一沉。普通的街头冲突不会用到信号屏蔽设备,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路怒症了。
“你受伤的情况?”君实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额头部外伤缝合三针,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庞嘉如实汇报,“已经处理过了。”
君实点点头,对岑子墨说:“带他去技术科做面部识别模拟,调取所有相关监控。那辆车,那个人,我要知道他们的一切。”
“是!”岑子墨转向庞嘉,“跟我来。”
庞嘉跟着岑子墨走向临时指挥车,经过君实身边时,听见将军低声说:“你做得很好。受伤了还第一时间赶来,是个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