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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敷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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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喂完牲口,太阳刚好落下山头,虽然天光依旧亮着,星星和月亮却也开始散发着朦胧的光辉了。
屋檐下的燕子筑好的巢里正在叽叽喳喳,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光秃着毛的小燕子冒出头来,张着嘴等着父母的投喂。
江云清回到前院里的时候,沈轻舟正抬着眼认真看着大燕子投喂雏鸟的画面,眼睛里闪着好奇与期冀的光彩。
听见院门打开的声响,沈轻舟一激动差点想从椅子上下来,下一刻身上的伤让她小脸一皱一屁股又摔回椅子里。
江云清好笑地上前扶住她,将人带去如厕了一次后,便洗了洗手准备开始做晚饭。
沈轻舟还在为江云清心灵手巧做的那个“椅子”而惊奇,更多的还是少年人心里的羞耻。
这一刻,江云清的身影又在她心里“伟岸”不少。
一夜平静无话。
第二天清晨,江云清早早的起了床,她怕去的晚了鱼会跑了或者绳子断了去,最主要的还是怕有些人会偷拿走。
轻车熟路地找到那几个放了鱼竿的小水潭,广撒网果然能带来一些概率上的好运气,她钓到两条带点黑的鱼,不算大也不算小,一条巴掌大些,另一条小了大半圈。
其他的竿子没出货,江云清有些可惜没有钓到甲鱼,那个可比这两条补多了。
乡下的人这个季节都忙着各种农活,要么就去做工,这些年是丰年,所以野外资源丰富些。
不过像江云清这样奢侈用猪肝钓鱼的也比较少就是了,大部分都是捞小鱼小虾尝尝鲜。
江云清把两条鱼提溜进背篓里,顺手拿个荷叶盖上,上面压着一小块石块,防止两条鱼乱蹦。
为什么不提溜着,主要还是鱼小,不好穿绳,而且还是食肉鱼,凶得很,怕咬一口疼半天。
提着背篓江云清一路顺畅地回到家,找来一个大陶瓷罐子,把两条鱼放了进去,压了不少井水在里头,顺手用木盖子盖住,上头还放了石块。
有些鱼不安分的很,一不小心就蹦出来了,然后缺水干死在地上,还是要盖着,反正中午就拍晕宰了。
现在还是太阳微微露头的时候,沈轻舟睡得正沉。
江云清没进屋打扰,进厨房做起早餐。
虽然早餐一般是喝粥或者吃些干粮,但是江云清还是喜欢变着花样满足自己。
她厨艺这方面实在一般,不算好吃也不算难吃,会的花样也不多,不过好歹也是一种积极生活的态度。江云清这样安慰自己。
这些年她仔细研究了江海留下的厨艺心得,哪怕照做也很难做得到村里人夸奖江源那样的效果。
记忆里自己上辈子好像也没有继承太多这方面天赋。
江云清叹了口气,果然不管怎么样,做饭这个天赋点她是升不起来了。
今天吃的是杂粮粥,江云清还拍了一小碟黄瓜做配菜吃。
“起床啦。”
江云清轻轻伸手抚了抚沈轻舟的脸颊,热乎乎软软的,就是太瘦了。
沈轻舟睡的迷迷糊糊的,半眯着眼下意识偏头往江云清的手心蹭了蹭,下一秒睁开眼反应过来后脸瞬间又通红。
“抱、抱歉,我、我这就起!”
看着沈轻舟害羞的样子,江云清突然感觉逗逗小孩玩也挺有意思的。
“好啦,不着急。今天身体应该好点了,我把你抱去外面坐着吃,怎么样?”
沈轻舟亮着眼睛点点头,她一直都不太好意思被江云清在床上伺候那么多,想要不那么麻烦人家。
洗漱完,江云清把人带到饭桌旁,她把那张大藤椅拿了出来,还垫了几件厚衣服,软和一点。
“怎么样?坐着会难受吗?”
沈轻舟身上有好几处红肿的淤青,还有大大小小细碎的伤口,坐下的时候难免会压到。
沈轻舟轻轻摇了摇头,道:“还好,坐着很软和,不会难受。”
她抬眼看向江云清,脸上的梨涡随着笑容浮现,可爱的紧。
江云清松了口气,将一碗稠粥端到沈轻舟面前,还有那碟子拍黄瓜也往她身前推了推。
“这是早熟的黄瓜,今年头一根呢,我自己试着做出来的做法,配粥吃挺好吃的。”
沈轻舟试着拿起筷子,她右手臂有一处比较重的伤,使劲的时候还会隐隐作痛,不过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在江云清鼓励的目光下,沈轻舟试着夹起一小块黄瓜,尝了尝。
很奇妙的味道。
拍黄瓜一般先是用一点糖腌制去除水分,再在上面淋了酱油、蒜末、醋和香油之类的调料,有的人还会放花生和白芝麻,搅拌均匀即可。
不过现在条件不足以备齐那么多东西,江云清只做了简易版的,味道也很不错。
沈轻舟尝了第一口就喜欢上了,清新脆嫩的黄瓜,和调料的鲜香,搭配在一起清甜又爽口。
“好吃!”
沈轻舟把小菜碟推向一些江云清的方向,瞥见她碗里也是满满的杂粮粥,心里放下心了一点。
“云清你也吃。”
吃过早饭,江云清照旧给沈轻舟上药,看着那些遍布的伤痕,江云清小心翼翼地将力道放轻再放轻,实在是太惹人心疼了。
几处泡了水的伤口脓液已经渐渐散尽,红肿的地方也淡了许多。
唯有腿上最麻烦,有些伤到骨头了。
“腿上的伤,不像是摔伤,更像是……人为所致。”
想起江大伯的话语,江云清的心里又开始沉重起来。
人为所致,又将人打伤扔到荒郊野外,还着重伤了腿,分明是不想让人跑走留一线生机。
这个季节最是野兽横行,加上暴雨淋漓,要不是遇上江云清,恐怕当晚就魂归山林。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灭口呢……
江云清思绪纷飞,既然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一般来说都心狠手辣,如今却还留人一息。
“嘶——”
听见沈轻舟的痛呼,江云清才猛得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上药的力道竟不自觉有些重了。
“没事吧?抱歉,我刚刚不小心走神了一下。”
沈轻舟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些颤抖:“没事,就是疼了那一下而已。”
实际上已经疼了好一会儿了,刚刚是实在忍不住了,才疼出声。
江云清小心地看着眼前的伤口,瘦削的小腿上满是青紫,一大片几乎覆盖了整个小腿腿面,大大小小细碎的伤口有的还在蓄着一些脓液,少部分正露着红,慢慢愈合结疤。
感觉到自己被情绪左右了一下,让人又受了一次疼,江云清心里不免升起一些愧疚与疼惜,轻轻吹了吹沈轻舟小腿上狰狞的伤:
“吹一吹,痛痛就飞走了。”
她声音温和,却让沈轻舟心里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酸胀感,耳根也悄悄红了。
痒痒的。
她下意识缩了缩小腿,但是被江云清放在腿面上上药,江云清温热的指尖正牢牢把握住,动弹不得。
“已经不疼了……”
沈轻舟声音细若蚊蝇。
江云清抬眼见她这幅被人欺负了似的模样,不由感到好笑:“好啦,看来痛痛真的飞走了,我继续给你上药。”
说着继续将药粉均匀涂在清理好的创口上,再用煮沸暴晒后的旧麻布包上,避免进风的同时也要小心过紧。
等处理好全身的伤口,已经过去了两刻钟的样子。
喝过药,江云清拿出一小块饴糖,沈轻舟静静地含在嘴里,心里想着下次吃药就不吃糖了,毕竟糖太贵了,云清好像也没怎么吃。
江云清看着沈轻舟乖乖喝完药,嘴里鼓鼓囊囊的样子,感觉心里感觉颇有成就感。
自己能把一个病患照顾得好好的,真厉害。
一边想着一边哼着随意的小调,把换下来麻布拿去清洗。
看着江云清欢快的背影,沈轻舟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快乐,但是看见江云清开心,她也开心。
洗完换下的衣服和麻布,江云清进屋把昨天晚上收起来的药材重新拿出去篱笆上晒,又整理了一些已经晒干的,拿到屋檐下。
将沈轻舟安顿在屋檐下的椅子上,江云清掏出一些针线活计,搬出小木凳坐在沈轻舟身边。
她准备做一些小香囊,里面放上一些艾草、薄荷和丁香之类的可以有驱虫的效果。
她的这份手艺活还是和江宁学的。
江宁是有名的绣工好,做好的成品在镇上有专门的店铺会收,偶尔还会有人专门找她定制。
而江云清自己做的香囊一般卖给小杂货铺或者货郎,她的手艺活不如江宁,但也不错,因此就做些小玩意拿去换点钱,既省事又省力,也挺好的。
现在天渐渐热起来,蚊虫也多了,香囊还是挺有销路的。
怕沈轻舟无聊,江云清将小木凳挪到沈轻舟身边,给她讲解一些针线活的小技巧。
两个人学的正专注,院门外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少女嗓音:“云清。”
是江宁。
她怀里抱着一个小篮子,正站在院门外笑意盈盈地看过来。
江云清听见声音扭过头去,脸上露出笑来:
“是你来啦。”
说着一边想要起身帮忙开小院门,说是院门,只是围了圈篱笆,上面安了扇小木门。
想起什么,江云清又回过身低下头对着沈轻舟道:“这个就是我昨日与你提起过的江宁,她和二婶一样,都是很好的人,待会儿喊她江宁姐就行。”
沈轻舟闻言,本来不知所措的心也渐渐定下来一些,清浅地露出一个笑:“嗯,我知道了。”
见人乖巧的样子,江云清顺手揉了揉沈轻舟发顶,去将江宁迎了进来。
“正巧呢,我也在做绣活。”
瞧见江宁挎着的小篮子里装着的一些针线活计,江云清便知晓江宁是来帮忙陪沈轻舟的。
江宁在沈轻舟看不见的角度对着江云清小声地道:“怕沈姑娘无聊,我特意来陪陪她。”
江云清了然,把人迎进院子,一边说着:“我昨天刚好还想了这事呢,你今个就来了。”
江宁笑了笑,与屋檐下的沈轻舟对视了一眼,看着人呆呆的紧张的样子,主动打了个招呼:
“这个就是沈姑娘了吧,你好呀。”
江宁属于是清丽少女那类的长相,笑起来满是生命力,看着清新可人,让人看了不由生出几分亲近。
沈轻舟刚刚安定的心此刻又乱跳起来,她性格腼腆,强撑着羞意向江宁回了个笑容:“江姐姐好。”
江云清搬出把竹椅子让江宁坐在自己身边,自己则是坐在两个人中间,有意舒缓着沈轻舟的紧张情绪。
“叫我江宁就行,我们也差不了几岁。”
沈轻舟闻言从江云清身侧探出头来,甜甜地喊了一声:“江宁。”
江宁被她笑的心里发软,一边应下来这句称呼:“轻舟妹妹笑起来真好看,就该多笑笑。”
一边说着,江宁讲起了不少自己最开始学绣活的有趣事,还拉着江云清一起讲。
沈轻舟听的眼睛亮亮的,眼睛里满是对江宁的崇拜。
江云清默默往后坐了点,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不需要坐中间缓和情绪。
“你是不知道,初学那几天,云清被扎了好几下,她还说这针线怕是与她不共戴天,老是与她针锋相对。”
江宁学着江云清当初的语气,绘声绘色地讲给沈轻舟听。
沈轻舟听的入迷,江云清是她在这里最大的依赖,也是她最愿意亲近的对象,平常对方都是从容稳重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时刻。
江云清被说得不好意思,她转身看向沈轻舟,对上她亮晶晶看着自己的眼睛,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
“可别听她瞎说,我现在可不会这样。”
还在一本正经努力挽回自己的形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