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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成为大领导的心腹需要几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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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琼玖有点怀疑李玉伶让自己住到姜德音这里来,纯粹是为了满足李玉伶自己的恶趣味。
现在,她缩坐在大领导家里的吧台边,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勉强维持着微笑的表情不崩,局促得两只眼睛装了自动定位器似的,只跟随着李玉伶。
丝毫不敢有别的举动。
太震撼了。刚刚,李玉伶把她领到了主卧套房旁边的小卧室,直接宣布以后她就住这儿了,让她爱怎么摆弄怎么摆弄。
睡衣、牙刷这些生活用品,王琼玖完全没操心。
因为,有的是李玉伶从领导家里翻出来的,包装崭新,她接过时,手都在颤。有的实在不好直接拿,李玉伶打了个电话叫人送上门,姿势非常慷慨地说,“记姜德音账上。”
王琼玖确实没操心,完全是担心。担心领导生气扣工资,担心物件儿贵到工资都填不了。
她就这样如履薄冰地布置好了那间小卧室,听着李玉伶指挥,把衣帽间挂满了。
接着,李玉伶蹬着帆布平底鞋,熟门熟路地打开冰箱,给她拿了罐旺仔,还贴心给她开了,自己则拎了罐啤酒。
灌了一口,就扔在台面上不管了。之后,把摆放整齐的抱枕扯乱,就很随意地往沙发上一躺,半枕着沙发靠背,丝毫不顾形象。
王琼玖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那个在帖子里痛骂领导的人,不会就是李玉伶吧?她做这些事时,神情中偶尔流露出的大仇得报,不像假的。
那她要不要在李玉伶离开后再处理好这一切,然后悄没声地溜走呢?
李玉伶是老员工了,看起来怎么也得是个领导心腹,不是她这种小卡拉米能媲美的。一不小心,到嘴的十万就飞了。
等第一个月工资发下来,可以再好好感谢一下李玉伶对自己的照顾。
王琼玖喝了口旺仔,左右打量的眼神胡乱飘着,心虚得很。
“劝你不要想着乱跑啊,”李玉伶抬了抬下巴,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小年轻心里偷摸着有自己的主意,“你的情况本就特殊,能量超载可不是闹着玩的。”
像是想到什么愉悦的事,她笑了起来:“老大给你做疏导的时候,记得别把她打死了啊。”
王琼玖的脸一下子烧得比晚霞还绚烂,低着头抠紧了旺仔罐身,窘得想钻到地底下去。
来的路上,李玉伶给她详细解释了为什么必须要和她们同住。不是什么药物实验,公司干不了这个,而是王琼玖的身体状况属于公司极少数的个例。
孱弱的人类躯体无法承载这么多的能量,不做能量消耗的话,她早就全身器官被挤压而死了。也是幸亏能量越多,越容易感知到那些鬼东西,王琼玖又不知从哪儿掌握了消灭它们的窍门,对抗中,相应的能量会逸散出去。
反而救了她。
如今,王琼玖的负荷已经快到极限,需要人做疏导。但体检报告显示,她身上的能量异常到一般员工难以负载,甚至李玉伶应对起来都会有些吃力。
听到这里的时候,王琼玖总感觉哪里奇怪。
李玉伶的说法看似滴水不漏,措辞也无问题,但逻辑不太顺,让人心里坑坑洼洼的,很不得劲。
她左思右想,掰开了揉碎了地琢磨着这段话,也不得其解。
而且,有一个更明显的纰漏。如果只有姜德音可以处理这件事,那么为什么还要也不那么有商有量地问她的意愿呢?
王琼玖拧了拧眉,去观察李玉伶神色时,瞧清楚了她眼里明晃晃的逗弄,背地里暗暗龇了龇牙,鼻子皱成一团。
“有什么不太明白的地方吗?”
李玉伶似乎兴致来了,翻了个身,侧躺在沙发上,一只手玩着卷曲的发梢,一只手支着头。旗袍袖子跌落下来,露出了一节小臂。
线条利落有力,肌肉十分漂亮。
王琼玖毫不怀疑李玉伶能一拳把自己擂到墙里,给闯关游戏做人形洞口的范本。
那不明白的地方可多了。早问早清楚,免得以后惹怒领导。而且,进公司不都得培训,既然李玉伶是带她的前辈,要解惑,显然找这位面上笑着但下一秒可能会捅自己一刀的妙人,会更方便。
趁此机会,王琼玖赶紧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迅速把这一天来积攒的问题在脑子里列了个号,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什么是,能量?”
她在纸上飞快写了这两个字,还打了个冒号。
李玉伶“啧”了两声,低下头说了些什么。坐得比较远,王琼玖只隐约听见“该死”“应该她来”这些字眼。
按照她的推理,王琼玖猜想这位姐姐又在骂大领导,即她们的顶头上司,姜德音。
成为大领导的心腹大患需要几步,她也想肆无忌惮地在领导的家里拉屎,而领导对此毫无办法,该给她发工资还是得给她发工资。
尽管她现在确实可以去领导家里的厕所方便。
李玉伶似乎是骂舒坦了,那股子尴尬也随着火气消了下去。她自信地勾起一抹笑,为这个无知的后生答疑:
“能量,是比较笼统的称呼。到了现代,为了方便新人理解,也就这么叫了。”
李美人笑靥如花,王琼玖提笔难落。
两两相望,唯余茫然。
王琼玖握着笔,低下头沉默着吾日三省吾身:如果有人问空气是什么,自己能给出一个放之四海而皆能理解的答案吗?
她本身最讨厌名词解释题了。安静的氛围在她这里单边蔓延。
“……你可以把它想成法力,灵力一类的东西。”
李玉伶随便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大波浪,细眉也不自觉地蹙起,简单补充了一句。
王琼玖点点头,瞬间理解了,这就和电视剧里演的差不多嘛。她“唰唰”地记了下来。
只是,她刚写下这几个近义词,就见李玉伶一下子坐起,头发稍乱,双眼有些哀怨地看着她。
“每年要考核就算了,怎么带新人还要考。”
李玉伶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沉默了会儿。王琼玖捧着笔记本,在高脚椅上正襟危坐,像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落地窗外,夕阳西下,整个天空在橙汁里倒入了薄荷冰饮。蛋黄暖光倾斜而入,铺了一地。绿植枝叶的影子,斜倚着白墙。
李玉伶妥协了。
忽而,她看见了那些绿植,一个极妙的思路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李玉伶抬起手来,指了指那几株绿植,声音放柔,循循善诱:“小包子,你说,那盆龟背竹吧,它能活多久?”
王琼玖几乎是被这个肉麻的称呼电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极力克制着打寒颤的抖动,顺着李玉伶的手势,视线滑了过去。
不远处,一盆养护得极好的龟背竹在柔光下舒展着腰身。
“大概,几十年?”
一般,树木在理想生长条件下,可以活到百年甚至上千年,当然,不同树种寿命也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而龟背竹,王琼玖记得它好像不是树。于是,她给它的寿命打了个对折。
李玉伶的目光中裹挟了几分深思,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对,也不对。它的生物特性,注定了它的生生不息。”
“换句话来说,它就是人类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的形态之一。”
王琼玖听得明白,莫名想到了一句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可烧尽了的野草和春风生的野草,会是同一株野草吗?
如果这算是长生的一种方式,那么人类的繁衍,即生儿育女,不在某种意义上也实现了长生?
可是每个人都很清楚,父母是父母,自己是自己。当然,所谓龟背竹的长生,从自己身上剥离出的一部分,再次成为自己,看上去会让心里舒服得多。
但本质上呢?和前者又有什么区别?
她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明说这个疑问。只是默默等着李玉伶往下讲解,若有所思地拿着笔,随手写了几个关键词。
没想到,李玉伶却忽然快走几步冲了过来,抓住她的脸就开始捏,语气里满是喜爱:
“小包子啊,你怎么这么可爱——”
手背青筋都暴起了,动作也很是夸张,王琼玖却没觉得一丁点疼。她眨了眨眼,确认这算不算职场霸凌。
一顿奋力的揉搓后,李玉伶长舒了口气,接着自己的话说,“明明脸上写着不服,还忍着不说话,像个气鼓鼓的小包子似的。”
她眼里的疼爱都溢出来了。王琼玖被这样看着,仿佛回到了妈妈的子宫里,非常安全且安心。
而且,李玉伶脸上那一抹转瞬即逝的怀念,并没被她的眼睛落下。
王琼玖瞬间脑补了百来部小说,全是描写坚韧有原则的小白花和天凉爱谁破谁破的霸道总裁的。莫非,李玉伶有个什么不认同长生理论的前任?
……这不是正常的吗!!!
要不是这公司正规,资质什么的都没问题,哪个普通人听到她们这些堪比传销洗脑的话术,不会像她这么想?
最重要的是,王琼玖这么温和,还是因为前世今生的剧铺天盖地,观众在评论区唇枪舌战,讨论前世今生是不是一个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经过多番论证,符合她三观的获胜方,显然是前世今生非同一人。所以,她不认同这种长生,自然,更不会做长生的春秋大梦。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玉伶给自己倒了杯水,懒懒倚靠在吧台上,目光却是炯炯,“所以,你是咱们这儿唯一的小包子啊。”
王琼玖没揣摩出这位大美女的心路历程,只知道她很突然地,就自顾自燃起来了。
那句“唯一的小包子”,王琼玖并不觉得是一句调侃,这个公司,这些人,秘密都太多了。
她暂时还没捋清楚头绪,可王琼玖冥冥中有一种预感,这个真相,不会是她能承受的。
二人相对无言,彼此都望不到对方的心里去。
“所以,能量是什么?”
笔帽戳在下巴上,王琼玖小幅度歪了歪头,把话题拉回正轨。这么多的铺垫,明摆着是为了方便萌新尽快接收信息,那内容总得再上一层楼吧。
李玉伶没有马上作答,转过眼,喝了一小口水。她的手指在杯壁上氤出薄雾,声音也沉入了寂静的潭底:
“植物的光合作用产生氧气,呼吸作用产生二氧化碳。”
她顿了顿,定定地看着王琼玖,眼神幽深静谧:“你相信吗,有一种‘龟背竹’,释放出的物质,可以让人长生?”
王琼玖对上她的视线,却仿佛霎时被某种非人生物缠绕裹紧,久久难以言语。
暮色四合,此时,李玉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叮铃铃地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