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不量力》与诗城北

1、恶鬼

　　“啪！”一本硬壳童话书甩了过来，重重的打在了少女白皙的脸上，一大块红印就这么烙印在了上面。
　　红如彼岸，艳如罂粟。
　　封闭的空间中昏暗的灯光掠过她那张媚而不娇的容颜，疼痛让她眼角生理性的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她眉眼上挑，轻咬着下唇。
　　像一只蛰伏在黑暗、舔舐伤口的黑猫，悄无……声息。
　　“好！好！好！”鼓掌声从阴影深处传来，慢条斯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好极了！堂堂sss级管理者，连一个小小的D级罪犯都抓不住”
　　“让我猜猜，顾南意你是故意的？还是……”
　　黑暗中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厚大的手掌猛的抓住了顾南意的暴露在外脖颈，虎口的老茧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
　　静，静的，只听得见一声又一声的呼吸声。
　　顾南意本能的察觉到危险，身体朝后倾。
　　“你就是废物！”
　　那人粗暴的掐着手上握着的脖颈，眼神狠辣。
　　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呼吸声落在顾南意耳边格外的粗重。
　　“死！去死！”他声音颤抖，力道加重着
　　“我不允许！不允许，不允许废物的存在！”
　　眼神炙热，有一股偏执驱使着他，他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咚！咚！……咚……”不停的在耳边回荡开来。
　　那是脚尖拼命撞击着地面的声音，顾南意的挣扎在他眼中就是蚍蜉撼大树，微不足道。
　　“真是悦耳！”他一脸享受的侧耳倾听着，空闲的那只手随着那断断续续的“咚！咚！……咚……”声，在空中优雅的挥动着。
　　他，在指挥着一场独属他的交响曲——杀戮。
　　悬空的脚尖，撞击地面的力道越来越弱，间隔越来越长。

　　最后一声轻微的“咚”后，只剩下一丝脚尖无意识划过地面的、沙哑的“沙……”，然后，彻底静止。

　　粗重的呼吸声也消失了。

　　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亢奋的喘息，以及指骨压迫喉软骨传来的、细微的“咯吱”声。

　　他眼底的偏执和狂热达到了顶峰，他审视着面前的“艺术品”满意的嘴脸勾起一抹怪异的弧度。

　　就在那具身体最后一丝微弱的痉挛即将停止的瞬间——

　　“咳…！”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血沫和破碎气音的呛咳，从他指缝间溢了出来。

　　这声微响，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狂热的幻象。
　　“玛德！”他顿感无趣，朝顾南意啐了一口。
　　顾南意冰冷的手，搭上了他掐着脖颈的手腕。

　　力道不大，甚至有些虚弱，但五指收拢的姿势，却带着一种异样的精准和冷静。
　　另一只手扯着手腕的衣服粗鲁的擦拭着脸上的唾沫星子。

　　他怔住，低头。

　　对上了一双淬了毒的眼睛。

　　顾南意宛如那炼狱中爬出的恶鬼，面目可憎。
　　她那双眼睛像暴风雪后凝固的湖面，深不见底，映不出任何人影。

　　她像猫科动物在发起致命一击前，最后一次轻舔自己的獠牙。

　　“……废物？”

　　她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碎裂，气息微弱，却字字清晰地刮过他的耳膜。

　　每一个字，都带着喉间血沫的锈味。

　　“你说得对。”

　　她握着他手腕的指尖，微微用力，指甲陷入他的皮肤。

　　“所以……”

　　她看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被掐得青紫的唇边，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与他如出一辙的、近乎愉悦的弧度。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哥哥”

　　“看看是你先……掐死我这个‘废物’。”

　　“还是我先……”

　　她迎着哥哥冰冷的目光，无声地，用口型说出了最后三个字。
　　“疯子！”他扯着顾南意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的朝墙壁撞去。
　　鲜血喷溅了一脸，他陶醉的舔舐了一口嘴角的血液，感受着手上的刺痛不减反增。
　　“哥……哥哥”顾南意下意识的呢喃，意识昏沉。
　　“咚！”声响巨大，顾南意整个人砸在了地上，无意识的蜷缩成一团。
　　他轻轻抚摸着顾南意的脸，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妹妹”
　　“哥哥不该打你的，不该打你的”
　　“我就是……太爱你了”他眼角泛着泪花，声音打颤
　　“对！我只是太爱你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中的愧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偏执。
　　窗外斜射进了一缕光不偏不倚的打在了他的身上。
　　他抬眸看向光处，感受着片刻的温暖。
　　光照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是白瞳，或者说他有一双盲眼。
　　“天亮了！”
　　他喃喃道，语气竟有一丝天真的茫然。
　　随后，他俯身抱起了血泊中的顾南意朝更深的阴暗处走去。
　　身后那缕闯入黑暗的晨光收拢着，仿佛从未出现过。
　　“南意，再等等。”少年站在门外，面露不忍。
　　顾南意此刻看见少年就来气，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害她受罪的陆西洲。
　　身旁的仪器疯狂的“滴！滴！滴！”的响，血压狂飙。
　　“你！”她指着陆西洲就气不打一处来，陆西洲平静的站在门外，见她这样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开。
　　顾南意哪能让人从眼皮子底下跑了，她看着身上的管子，一股脑的全拔了，顾不上疼痛的就下床去追人。
　　“碰！”疼痛传遍全身，她抬眸对上了哥哥那蒙住的眼睛。
　　“南意，怎么了？”哥哥温柔的问她，说着还递来了一块苹果到她嘴边。
　　她就着刀子咬了一口，皱着眉看向病房紧闭着的大门。
　　“幻觉？”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一丝腥甜
　　嗯……还是新鲜的
　　身旁刚才插过苹果的刀子刀尖上还保留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