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9、法槌无声,第七重审判 ...

  •   雨思·第一百三十九章法槌无声,第七重审判

      市局会议室的白炽灯,亮得晃眼,惨白的光线像是一柄柄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地刺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将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凝重,勾勒得淋漓尽致。

      白板上贴着的九张照片,此刻已经被六道刺眼的红叉覆盖。秦慎之、沈从渊、顾婉清、季鸿远、苏玉棠、玄尘大师,六个曾经在各自领域翻云覆雨、受人敬仰的名字,如今都成了血色名单上冰冷的注脚。红墨水在纸上肆意洇开,像极了凝固的血痕,在灯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光泽。剩下的三个名字孤零零地贴在那里,像是三具沉默的棺椁,等待着未知的命运宣判。

      时砚站在白板前,指尖一遍又一遍地划过第七个名字,指腹传来纸张粗糙的触感,心脏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点点往下沉,沉到了无底的深渊里。

      魏正明。

      这个名字,在整个司法界,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他是市高级人民法院的资深法官,从书记员做起,一步一个脚印,熬到了审判委员会委员的位置。他主审过无数大案要案,以铁面无私、秉公执法著称,法庭上的他,穿着笔挺的法官制服,手持法槌,目光如炬,每一次落槌,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退休后,他被返聘为特邀顾问,依旧活跃在司法一线,是无数法律从业者心中的标杆,是老百姓口中的“魏青天”。

      可这样一个看似光明磊落、一身正气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份沾满血腥的死亡名单上?

      时砚的眉头紧锁,眼底满是不解与疑惑。前六个人,要么是商界巨鳄,要么是科研精英,要么是戏曲名家,要么是佛门住持,都和那条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魏正明呢?他一辈子与法为伴,守着法律的底线,怎么会和那些沾满铜臭味的资本,和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扯上关系?

      “别琢磨了,这里面的门道,比你想象的要深。”陆峥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的沉寂,带着浓浓的沙哑。他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泛黄的卷宗,脚步沉重地走到会议桌前,“啪”的一声,将卷宗狠狠拍在了桌面上。纸张翻飞间,卷宗封面的“20年前军火走私案”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那几个字,已经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却依旧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压抑,像是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答案就在这里。”陆峥伸出手指,重重地戳在卷宗上,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二十年前,那桩轰动一时的军火走私案,主审法官就是魏正明。”

      时砚的心脏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中。他快步上前,抓起卷宗,手指颤抖着翻开。泛黄的纸页,带着岁月的霉味,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却依旧清晰地记录着一桩令人发指的罪恶。

      卷宗里写着:二十年前,以秦慎之为首的走私团伙,通过远洋航运的渠道,将一批违禁军火偷运入境,准备销往黑市。这批军火,被藏在一艘普通的货轮里,伪装成普通的电子产品。可在运输途中,货轮行至城郊的一处偏僻海湾时,军火突然发生意外爆炸。剧烈的爆炸,不仅炸毁了货轮,还波及了附近的一个小村庄。

      那个村庄,名叫望渔村,全村不过三十多户人家,世代以捕鱼为生。爆炸发生时,正是深夜,村民们都在熟睡。冲天的火光,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吞噬了整个村庄。十七名村民当场殒命,其中包括老人、妇女,甚至还有几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数十人重伤,房屋损毁无数,原本宁静祥和的望渔村,一夜之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这桩案子,当年震惊了整个城市。市民们群情激愤,纷纷要求严惩凶手,给死去的村民一个交代。可最终的判决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主犯秦慎之,只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缓刑五年;其余核心成员,也只是象征性地罚了款,很快就重操旧业。而那些死去的村民,只得到了一笔微薄的赔偿,就被草草了事。

      “这怎么可能?”时砚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陆峥,眼底满是不敢置信,“十七条人命!整整十七条鲜活的人命!怎么会判得这么轻?这根本就是重罪轻判!”

      “因为有人动了手脚。”陆峥的目光沉了下去,他指着卷宗末尾的签字处,那里,魏正明的名字,赫然在列,签得龙飞凤舞。“我们查到,魏正明在审理此案期间,收了秦慎之足足五百万的贿赂。那笔钱,在二十年前,是一个天文数字。他收了钱,就昧了良心。他不仅篡改了关键证据,把‘蓄意走私军火’改成了‘意外运输危险品’,还胁迫几个关键证人翻供,硬生生把一桩滔天大案,压成了‘意外事故’。”

      “五百万……”时砚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卷宗从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想起玄尘大师临终前的那句“罪孽”,想起苏玉棠眉心间那抹凄艳的红梅,想起季鸿远坠崖时的绝望,想起顾婉清倒在实验台前的惨状,想起沈从渊别墅里的冲天火光,想起秦慎之沉在海底的棺椁。

      原来,这些站在光环里的人,看似光鲜亮丽,骨子里都藏着不为人知的肮脏。他们为了钱,为了利益,为了自己的前途,可以践踏法律的底线,可以漠视生命的尊严,可以把别人的苦难,当成自己升官发财的垫脚石。

      “更要命的是,”陆峥的声音又沉了几分,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眼底满是凝重,“当年那场爆炸的受害者家属里,有一个幸存的孩子,名叫林墨。这个名字,你们有没有觉得耳熟?”

      众人面面相觑,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呼吸声此起彼伏。突然,一个老警员猛地站起身,惊呼出声:“林墨?!我想起来了!当年第七区的一个小头目,就叫这个名字!他心狠手辣,做事不计后果,是第七区里最疯的一个!后来在一次围剿行动中,他下落不明,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

      老警员的话,戛然而止。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时砚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

      林墨。

      鸦。

      还有那个瘦小的模仿者。

      难道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跨越了二十年的复仇局?

      当年的幸存者,如今的复仇者。当年的罪孽,如今的报应。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立刻派人保护魏正明!”陆峥猛地站起身,眼底的红血丝像是要渗出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现在是凶手的头号目标,绝对不能出事!就算他有罪,也该由法律来审判,而不是死在那个疯子的刀下!”

      警员们不敢怠慢,立刻行动起来。电话声、脚步声、键盘敲击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会议室的沉寂。

      警车呼啸着驶出市局大院,警笛声尖锐刺耳,划破了城市的宁静。时砚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乱成一团麻。

      二十年前的旧案,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都网罗其中。秦慎之、魏正明、玄尘大师……他们都是这张网上的节点,一个个都背负着血债。而那个叫林墨的人,就是那个收网的人。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清算当年的罪孽。

      可那个留给他的空位,又是什么意思?他和当年的案子,真的没有关系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让他不得安宁。

      魏正明的家,在一片老旧的家属院里。那是法院分配的房子,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家属院里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遮住了大半阳光,地上满是枯黄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透着一股萧索的气息。

      家属院里的住户,大多是法院的退休干部。看到警车驶来,他们纷纷探出头,眼底满是好奇和疑惑。

      时砚和陆峥下了车,快步朝着魏正明家走去。魏正明的家在一楼,门口种着几株月季,只是现在已经枯萎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越靠近魏正明的家,时砚的心里就越是不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顺着风飘了过来,刺鼻难闻。

      魏正明家的门,虚掩着。

      时砚和陆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不安。他们同时拔出了武器,陆峥掏出手枪,时砚握紧警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门轴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客厅里,一片狼藉。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墙上挂着的几幅书法作品,被撕得粉碎,墨水泼洒得到处都是,像是一幅狰狞的泼墨画;桌椅东倒西歪,沙发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的海绵。

      而魏正明,就坐在客厅中央的那张太师椅上。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法官穿着一身笔挺的法官制服,胸前的法徽擦得锃亮,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冰冷的光。他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法槌。那把法槌,是他当年退休时,法院送给他的纪念品,陪伴了他大半辈子。

      只是,他的脖颈处,有一道整齐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浸透了他的制服,染红了胸前的法徽。那红色,鲜艳得刺眼,像是一朵开在雪地里的血花。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惊恐和绝望,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他的嘴巴微微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在他的脚下,放着一张烫金请柬。请柬的纸质极厚,边缘烫着暗金色的缠枝莲纹,和之前发现的那些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请柬上没有那句冰冷的“游戏开始,下一个轮到你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用鲜血写的字。那字迹,锋利如刀,透着一股浓浓的嘲讽:法槌不响,公道何存?

      而在魏正明的手边,放着一份忏悔书。纸张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潦草不堪,像是在极度慌乱中写下的。忏悔书里,详细记录了他当年收受贿赂、篡改证据、胁迫证人的全过程。字里行间,充满了悔恨和痛苦。最后一行,写着这样一句话:“我罪该万死,愿以死谢罪。”

      “晚了。”陆峥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力。他走上前,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魏正明的颈动脉。片刻后,他缓缓摇了摇头,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

      时砚的目光,落在了魏正明手中的法槌上。那把法槌,曾经敲响过无数次正义的宣判,解决过无数起纠纷,维护过无数人的权益。可在二十年前,在望渔村的十七条人命面前,它却沉默了。

      而这沉默,酿成了一场悲剧,也埋下了今日的祸根。

      时砚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他想起那些死去的村民,想起他们在爆炸中痛苦的哀嚎,想起他们的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他们等待了二十年的公道,终究还是没有等来。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掀起了窗帘的一角。

      时砚敏锐地察觉到,窗外的梧桐树上,似乎有一道黑影闪过。那道黑影,瘦小单薄,动作却极其敏捷。

      “谁?”时砚大喝一声,猛地冲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户。

      窗外的空地上,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依旧穿着黑色紧身衣,脸上戴着那个标志性的乌鸦面具。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匕首,匕首的尖端,还在往下滴着血珠。血珠落在地上,染红了枯黄的落叶。

      正是那个模仿鸦的杀手。

      看到时砚,他没有逃跑,反而缓缓抬起头,发出一声低沉的笑。那笑声,经过变声器的处理,尖细刺耳,听得人毛骨悚然。

      “你到底是谁?”时砚的声音里带着怒火,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杀手,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他绳之以法,“你是林墨?还是鸦的同伙?!”

      杀手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了指魏正明的尸体,又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乌鸦面具。他的动作,缓慢而诡异,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突然,他缓缓抬起手,扯下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落下的那一刻,时砚和陆峥,都愣住了。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约莫二十岁出头。皮肤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眉眼清秀,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狠戾和沧桑。最让人震惊的是,他的左眼角,也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和鸦的疤痕,一模一样。

      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这张脸,和魏正明,有着几分相似。

      “我叫魏念。”年轻人的声音,不再是那种尖细的变声,而是带着一丝少年人的清亮,却又透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魏正明,是我的父亲。”

      魏念?

      魏正明的儿子?

      时砚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瞬间停滞了跳动。他怎么也想不到,杀死魏正明的人,竟然是他的亲生儿子。

      “你们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要杀我的父亲?”魏念笑了,笑容里满是嘲讽和痛苦。他的目光,落在魏正明的尸体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因为他不配做我的父亲!他不配做一个法官!”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在咆哮,像是在控诉。那声音,穿透了薄薄的窗户,回荡在寂静的家属院里。

      “二十年前,他收了秦慎之的钱,害死了十七个无辜的人!其中,就有我的母亲!”

      轰——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时砚和陆峥的脑海里炸开。

      魏正明的妻子,也就是魏念的母亲,竟然是当年望渔村爆炸案的受害者?

      “我的母亲,名叫苏兰,当年是望渔村的一名小学老师。”魏念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泪水混合着愤怒,从眼角滑落,“爆炸发生的时候,她正在学校里批改作业。她本来可以活下来的,可她为了救困在学校里的三个孩子,冲进了火海。她把三个孩子推了出来,自己却被倒塌的房屋埋在了下面。”

      “她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她躺在医院里,拉着我的手,告诉我,她看到了秦慎之的人,看到了他们往村子里运东西。她还说,她一定要去法庭作证,一定要让那些凶手付出代价。”

      魏念的声音,越来越哽咽,他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可魏正明,他做了什么?”魏念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时砚和陆峥,眼底满是血丝,“他是主审法官,他是我的父亲!他不仅没有为我的母亲伸冤,反而收了秦慎之的五百万!他为了那笔肮脏的钱,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竟然亲手把我母亲的证词撕毁了!他还威胁我母亲,说如果她敢去法庭作证,就杀了我!”

      “我那时候才五岁!我亲眼看到了这一切!我看着我的母亲,因为悲愤交加,病情加重,最后死在了医院里!我看着我的父亲,拿着那笔沾满了我母亲鲜血的钱,买了新房子,买了新家具,一步步爬到了审判委员会委员的位置!”

      魏念的声音,凄厉得像是杜鹃泣血,听得人头皮发麻,心里发酸。

      “从那天起,我就发誓,我要复仇!”魏念的声音,变得冰冷刺骨,像是来自地狱的寒冰,“我要让所有参与当年那桩案子的人,都付出代价!秦慎之、沈从渊、顾婉清、季鸿远、苏玉棠、玄尘大师,还有我的父亲魏正明,他们都该死!他们都欠望渔村的人一条命!”

      “沈从渊是当年军火的买家,顾婉清的父亲是当年的帮凶,季鸿远是当年的资金提供者,苏玉棠收了秦慎之的钱,帮他宣传洗白,玄尘大师是当年的目击者,却选择了沉默!而我的父亲,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魏念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刺在时砚和陆峥的心上。他们终于明白,这份死亡名单,根本不是随机的。每一个名字,都对应着当年的一桩罪孽。每一次杀戮,都是一次迟来的审判。

      “鸦呢?鸦是谁?”陆峥沉声问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鸦就是林墨。”魏念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匕首上,匕首上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是当年望渔村爆炸案的另一个幸存者。他的父母,都死在了那场爆炸里。我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一起发誓,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后来,我们一起加入了第七区。他负责策划,我负责执行。他说,他要化作一只乌鸦,啄食那些罪恶的灵魂。”

      “他为什么要叫鸦?”时砚忍不住问道。

      “因为乌鸦是食腐动物,专吃死人的肉。”魏念笑了,笑容里满是疯狂,“他说,那些罪人,都是行尸走肉,都该被乌鸦啄食干净!”

      “那他为什么会死?”陆峥追问道。

      “他不是死了,他是解脱了。”魏念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他的身体里,早就被查出了癌症。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他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完成最后的复仇。他杀了秦慎之,杀了沈从渊,然后故意死在你们的面前。他就是要让你们知道,这场复仇,才刚刚开始。”

      “而我,接过了他的面具,继续这场游戏。我要替他,替所有望渔村的人,讨回公道!”

      时砚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这场猎杀,根本不是什么随机的游戏,而是一场迟来了二十年的复仇。那些被杀死的人,都背负着血债。他们的死,是罪有应得。

      可法律呢?正义呢?

      时砚的心里,充满了迷茫。

      “那我呢?”时砚看着魏念,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魏念的眼睛,“为什么名单上,会有我的位置?我和当年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我甚至都不知道望渔村的存在!”

      魏念听到这句话,突然笑了。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笑声,充满了嘲讽,充满了疯狂,在空旷的家属院里回荡着,听得人浑身发冷。

      “没有关系?”魏念止住笑,眼神骤然变得凶狠,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你真的以为,你和当年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你真的以为,那个空位是平白无故留给你的?”

      他一步步朝着时砚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砚的心上,让时砚的心跳越来越快。

      “你好好想想,”魏念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三年前,你是不是经手过一桩文物走私案?那桩案子的主犯,是不是秦慎之的远房侄子?你是不是顶住了压力,将他绳之以法,让他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时砚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来了。三年前,他确实参与侦办过一桩文物走私案,主犯的确是秦慎之的远房侄子,名叫秦浩。秦浩仗着秦慎之的势力,在古玩界横行霸道,走私了大量国家珍贵文物。当时,很多人都来给秦浩说情,甚至有人匿名给时砚送钱送物,都被时砚严词拒绝。最后,时砚搜集了确凿的证据,硬是将秦浩送进了监狱。

      那件事,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时砚也因此立了功,受到了表彰。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时砚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我怎么会知道?”魏念又笑了,笑得更加猖狂,“因为从你把秦浩送进监狱的那一刻起,你就成了秦慎之的眼中钉,肉中刺!秦慎之是什么人?他睚眦必报!他早就想报复你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时砚的心里,咯噔一下。

      “林墨和秦慎之,其实早就勾结在了一起!”魏念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筹码,“林墨需要秦慎之的钱和人脉,来策划这场复仇;而秦慎之,需要林墨的手,来除掉你这个心腹大患!”

      “你胡说!”时砚厉声喝道,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竟然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林墨是望渔村的幸存者,他恨秦慎之入骨,怎么可能和秦慎之勾结?!”

      “恨?”魏念嗤笑一声,“恨能当饭吃吗?林墨知道,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完成复仇。他需要钱,需要武器,需要人脉。而秦慎之,正好可以给他这一切。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时砚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恶意。

      “秦慎之告诉林墨,只要他能在复仇的同时,顺便除掉你,他就给林墨双倍的资金,还帮他打通所有的渠道。林墨答应了。所以,他才在名单上,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他要让你,成为这场复仇游戏的牺牲品!他要让你,为秦浩的入狱付出代价!”

      轰——

      时砚的大脑,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原来如此。

      原来,他和当年的望渔村爆炸案,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他之所以会被列入死亡名单,只是因为他得罪了秦慎之,只是因为他挡了秦慎之的财路。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被算计的棋子,一个被秦慎之和林墨联手陷害的无辜者!

      这个真相,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刺进了时砚的心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想起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种种,想起那些死去的人,想起那个留给他的空位,想起魏念和林墨的疯狂。他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直以为自己和当年的案子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你以为,你是在替望渔村的人讨回公道?”时砚看着魏念,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你错了!你只是秦慎之的一把刀!一把被他利用,用来复仇,用来铲除异己的刀!”

      “你胡说!”魏念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猛地咆哮起来,他举起手中的匕首,指向时砚,“我没有被利用!我是在替我的母亲报仇!替望渔村的十七个村民报仇!”

      “报仇?”时砚冷笑一声,“你杀了魏正明,杀了那些罪有应得的人,这叫报仇。可你把我列入名单,想杀了我,这叫什么?这叫助纣为虐!这叫滥杀无辜!”

      “你和秦慎之,和林墨,又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魏念的情绪彻底失控了,他红着眼睛,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疯兽,“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他挥舞着匕首,朝着时砚疯狂地扑了过来。

      “小心!”陆峥大喊一声,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的天空。

      子弹精准地命中了魏念的肩膀。魏念惨叫一声,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肩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黑色的紧身衣。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身体。

      时砚看着倒在地上的魏念,心里五味杂陈。他是一个复仇者,也是一个受害者。他的一生,都被那场爆炸案毁了,都被仇恨填满了。

      陆峥快步上前,拿出手铐,将魏念牢牢地铐住。

      魏念躺在地上,看着时砚,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游戏……还没有结束……”魏念的声音,微弱而沙哑,“就算我被抓了,也还有人……会替我完成这场游戏……时砚……你逃不掉的……”

      说完,他头一歪,昏了过去。

      陆峥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看向时砚,发现时砚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迷茫。

      陆峥走到时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没事了,都结束了。”

      结束了吗?

      时砚在心里问自己。

      看着魏正明冰冷的尸体,看着被铐住的魏念,看着窗外依旧飘落的梧桐叶,时砚不知道,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仇恨,这场疯狂的复仇游戏,到底有没有真正结束。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白板上那个留给他的空位上。

      那个空位,像是一个烙印,深深烙在了他的心里。

      他是无辜的,他是被陷害的。可这又能怎么样呢?这场游戏,已经让他身心俱疲,已经让他看清了人性的丑恶。

      秦慎之的贪婪,魏正明的腐败,林墨的疯狂,魏念的偏执。

      这些东西,像一道道阴影,笼罩在时砚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客厅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那把沾血的法槌,从魏正明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法槌无声,公道难寻。

      而时砚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必须振作起来。他不能被这场阴谋打垮,他要找出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他要还自己一个清白,他要为那些无辜的人,讨回一个真正的公道。

      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死去的人,唱着一首悲伤的挽歌。也像是在为活着的人,吹响一首奋起的号角。
      这场游戏,或许还没有结束。
      但时砚,已经做好了准备。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关闭
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