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思》风寻饮月

169、余烬追凶，暖阳相伴

　　春寒料峭，风里还裹着几分未散尽的凉意，吹得医院楼下的香樟树沙沙作响。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斜斜地洒在病房的床单上，投下一片暖融融的光斑。

　　时砚靠在床头，手里捏着一本翻得起了边的刑侦笔记，目光却没落在纸页上，而是飘向了窗外。他后背的枪伤还没完全愈合，稍微动一下，就牵扯得伤口隐隐作痛，只能老老实实窝着。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陆峥拎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黑色卫衣，头发剪得短而利落，额角的创可贴已经掉了，只留下浅浅的疤痕。他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抬手就弹了弹时砚的额头，语气带着几分嫌弃：“又在发呆？医生说了让你多休息，少胡思乱想。”

　　时砚捂着额头瞪他，嘴角却忍不住弯起：“要你管？我这是在复盘案子，敬业懂不懂？比某人强，昨天偷偷溜出去抽烟，被护士逮住，挨了一顿训，脸都丢尽了。”

　　陆峥的脸瞬间红了半截，梗着脖子反驳：“那是意外！我就是去楼下透透气，谁知道那护士跟盯梢似的。再说了，要不是你非拉着我聊老鬼那伙人的境外线，我能熬到半夜睡不着？”

　　“切，心虚了吧。”时砚嗤笑一声，伸手去扒拉保温桶，“又带的什么？不会又是你妈炖的排骨汤吧？我都喝了快一个月了，再喝下去，骨头都要酥了。”

　　“知足吧你。”陆峥打开保温桶，浓郁的鸡汤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他没好气地白了时砚一眼，“我妈听说你中了枪，天天早上五点就起来炖汤，生怕你恢复得慢。换成别人，想喝都喝不上。”

　　时砚的鼻子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暖意，嘴上却不饶人：“阿姨是心疼我，又不是心疼你。你也就是沾了我的光，才能跟着蹭几口。”

　　“美得你。”陆峥盛了一碗汤，递到时砚手里，又拿起勺子，舀了一块炖得软烂的鸡肉，“张嘴。”

　　时砚乖乖地张开嘴，温热的鸡肉滑进喉咙，鲜美的滋味在舌尖散开。他看着陆峥认真喂汤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说真的，”时砚咽下嘴里的肉，低声开口，“老鬼虽然落网了，但那个境外买家，肯定还有后手。李支队说，那批文物里，有几件是国家一级保护文物，背后牵扯的势力，恐怕不简单。”

　　陆峥喂汤的手顿了顿，眼底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他放下勺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指尖轻轻敲着膝盖：“我知道。昨天李支队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份卷宗。那个金发外国人叫卡洛斯，是国际走私集团‘蝰蛇’的骨干，专门倒卖东方文物。老鬼只是他们安插在国内的一个小喽啰，背后还有大鱼。”

　　时砚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放下汤碗，身体微微前倾：“你的意思是，‘蝰蛇’集团还在国内有据点？”

　　“十有八九。”陆峥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放在床头柜上，“这是卡洛斯的审讯记录，我偷偷拷了一份。他嘴硬得很，只交代了老鬼的事，关于集团的核心信息，半个字都不肯漏。不过，我发现他的通话记录里，有一个频繁联系的国内号码，归属地在城南的古玩街。”

　　“古玩街？”时砚的眼睛亮了起来，“那里鱼龙混杂，正好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说不定，‘蝰蛇’的据点，就藏在那里。”

　　“我也是这么想的。”陆峥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不过，你现在的伤还没好利索，这事急不得。等你出院了，我们再一起去查。”

　　“等我出院？黄花菜都凉了！”时砚急了，就要掀被子下床，“不行，我今天就得出院！”

　　陆峥眼疾手快地按住他，力气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老实躺着！伤口裂开了怎么办？到时候又得挨刀子，你想再躺半个月？”

　　时砚被他按得动弹不得，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他：“你就知道拦着我！眼睁睁看着那些文物贩子逍遥法外，你睡得着觉？”

　　“睡不着也得睡。”陆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命是自己的，案子是查不完的。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去端了他们的老窝，不差这几天。”

　　时砚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下去。他撇了撇嘴，重新靠回床头，小声嘟囔：“知道了知道了，听你的还不行吗。”

　　陆峥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拿起汤碗，又舀了一勺汤递过去：“乖，把汤喝完。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城南古玩街，咱们好好探探底。”

　　时砚张嘴喝了汤，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挑眉看向陆峥：“到时候，你可别又像上次那样，乔装打扮成古董贩子，结果一口方言说得不伦不类，被人当成骗子赶出来。”

　　陆峥的脸瞬间黑了：“那是意外！方言太难学了，能说成那样已经不错了！再说了，上次要不是你，把赝品当成真品，差点闹笑话，我们能被赶出来？”

　　“我那是故意的！试探他们的反应！”

　　“得了吧你，就是学艺不精！”

　　“陆峥你找抽是吧！”

　　两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怼起来，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热络起来，连带着窗外的风，都似乎温柔了几分。

　　日子在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常里，一天天过去。

　　半个月后，时砚终于伤愈出院。

　　出院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陆峥来接他，没开车，就牵着他的手，慢慢走在人行道上。

　　街道两旁的香樟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偶尔有几片花瓣飘下来，落在两人的肩膀上，又被风吹走。

　　“接下来，去城南古玩街？”时砚侧头看向陆峥，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

　　“不急。”陆峥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他面前，“先看看这个。”

　　时砚低头，看到那是一个崭新的警官证，上面贴着他的照片，职务一栏写着“刑侦支队正式警员”。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伸手接过警官证，指尖微微颤抖：“这……这是……”

　　“李支队特批的。”陆峥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上次卧底任务完成得漂亮，加上你之前的功劳，局里破格录用你了。以后，你再也不是编外人员了，是正式的警察了。”

　　时砚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捏着警官证，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烫金大字，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他从小就想当警察，想抓坏人，想守护这座城市。后来因为一些变故，只能以编外人员的身份跟着办案，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陆峥看着他泛红的眼眶，伸手轻轻抱住他，声音低沉而温柔：“恭喜你，时警官。”

　　时砚埋在他的怀里，肩膀微微耸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却笑得一脸灿烂：“以后，陆警官，多多指教。”

　　陆峥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他抬手，轻轻擦去时砚眼角的湿润，语气郑重：“互相指教。”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城南古玩街的方向，隐约传来几声吆喝声。

　　那些潜藏在黑暗里的余烬，还在苟延残喘。

　　但他们知道，只要两人并肩而立，就没有破不了的案，没有抓不住的凶。

　　风过林梢，暖阳正好。

　　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