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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旧事如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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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卷着夏末的蝉鸣,钻进钟表行的窗棂。苏婉远房舅舅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岁月沉淀的沉郁。
陆峥反手锁上店门,又拉严了窗帘,暖黄的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老人将布包放在柜台上,解开缠绳,里面是一方砚台——和时砚中毒那方洮河砚,纹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石色更暗沉,边缘还磕了个缺口。
“这砚台,是我师弟做的。”老人指尖抚过砚台的缺口,眼底泛起一层雾气,“他叫沈砚,和你一样,也爱这些老物件。”
时砚的心猛地一跳,沈砚这个名字,他隐约听爷爷提过,是爷爷早年的徒弟,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断了往来。
“当年,你爷爷和沈砚,是老城最出名的两个锁匠。”老人缓缓开口,声音里满是唏嘘,“两人同出师门,手艺不相上下,可后来,你爷爷得了那本《锁谱》,名声盖过了沈砚。沈砚心气高,觉得你爷爷藏私,两人闹了别扭,分道扬镳。”
陆峥皱起眉:“这和下毒的人,有什么关系?”
“沈砚有个儿子,叫沈墨。”老人的声音沉了下去,“这孩子从小跟着父亲学做砚台,心里却一直记着当年的恩怨。他觉得,你爷爷抢了他父亲的荣光,你们时家,就该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时砚愣住了。原来这场针对他的算计,竟源于几十年前的一场师门恩怨。
“沈墨这些年,一直活得很拧巴。”老人叹了口气,“他父亲郁郁而终后,他就把所有的恨,都算在了你们时家头上。古砚案只是个引子,他知道你帮着警方破了案,知道你懂砚台,才特意仿了这方洮河砚,在纹路里掺了毒。”
“监控里的人,是他?”陆峥追问。
老人点了点头:“沈墨身形瘦,惯用左手,和监控里的背影完全吻合。他这些年一直躲在老城的角落里,看着你们时家的钟表行生意红火,看着你成了市局的顾问,心里的恨,早就积得发了霉。”
时砚拿起布包里的砚台,指尖触到冰凉的石面,心里五味杂陈。一场跨越两代的恩怨,竟要以这样阴毒的方式,落在他的头上。
“他为什么要找苏婉的关系?”时砚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老人。
老人苦笑一声:“我和苏婉的母亲是表亲,这些年,沈墨一直缠着我,想从我嘴里套你爷爷当年的旧事。我不肯说,他就威胁我,说要对苏婉母女下手。我也是没办法,才趁着夜里过来,把真相告诉你们。”
窗外的蝉鸣突然停了,夜色静得可怕。陆峥的脸色沉得像墨,他掏出手机,就要给局里打电话。
“别。”老人拦住他,“沈墨这人,性子偏执得很,你要是直接抓他,他说不定会狗急跳墙,做出更出格的事。”
“那你说,该怎么办?”陆峥的声音里带着怒意。
老人指了指时砚手里的砚台:“沈墨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他父亲的名声。他做的砚台,纹路里都藏着他父亲的手法。你拿着这方砚台,去城西的旧砚坊找他——那是他父亲当年的铺子,也是他现在的藏身地。你跟他说,你爷爷当年的《锁谱》,从来不是藏私,只是觉得他心性不稳,不配学。”
时砚握紧了手里的砚台,掌心传来硌人的触感。他想起爷爷留下的锁谱,扉页上写着一行字:锁匠之道,在技,更在德。
原来爷爷当年的疏远,竟是另有隐情。
“我去。”时砚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坚定,“这场恩怨,该由我来了结。”
陆峥看着他,眉头紧锁:“不行,太危险了。沈墨既然能对你下毒,难保不会对你下狠手。”
“我必须去。”时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躲着,只会让他更肆无忌惮。而且,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老人看着时砚,眼里露出一丝赞许:“你和你爷爷,是一样的性子。”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天色渐渐亮了。时砚揣着那方旧砚,和陆峥一起,朝着城西的旧砚坊走去。
晨雾弥漫在老城区的巷子里,将青石板路染得湿漉漉的。旧砚坊的招牌,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个蛰伏了几十年的秘密,正等着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