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思》风寻饮月

251、窗影寒声，心尖刺青

　　雨思·第251章窗影寒声，心尖刺青

　　望春茶楼的窗棂，被秋风拍得吱呀作响。

　　雅间里的对话，像淬了冰的针，透过窗缝钻出来，狠狠扎进时砚的耳膜里。

　　他站在老槐树浓密的阴影里，攥着桂花糕糖纸的手，指节已经泛白到近乎透明。糖纸的边缘硌着掌心，划出细碎的疼，却远不及心口那阵密密麻麻的钝痛来得真切。

　　陆峥的声音还在继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时砚那本《星象考》，我知道藏在哪里。星墟古墓的机关排布，他跟我提过几句，足够应付谢先生的需求。”

　　谢枭低笑出声，带着几分玩味：“陆警官倒是坦诚。就不怕我转头把这话告诉时砚？”

　　“无所谓。”陆峥端起桌上的茶杯，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目光落在窗外，却刻意避开了老槐树的方向，“我和他，本就不是一路人。他守着那间破书屋，守着那些没用的过往，我要的是结果，是那个孩子的平安。”

　　“破书屋”“没用的过往”。

　　这两个词，像两把重锤，狠狠砸在时砚的心上。

　　他想起无数个清晨，陆峥拎着油纸包走进书屋，笑着说“张婶的桂花糕刚出锅”；想起昆仑山下，陆峥替他挡下那一刀时，温热的血溅在他手背上的触感；想起星墟墓道里，两人背靠背对抗黑衣大汉，陆峥说“别怕，有我在”。

　　那些鲜活的、带着温度的过往，此刻被陆峥轻描淡写地归为“没用”。

　　时砚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他喘不过气。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在粗糙的槐树干上，疼得他眼眶发酸。

　　雅间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什么时候动手？”陆峥的声音冷得像霜，“我要看到孩子安全，才会把东西交出来。”

　　“不急。”谢枭慢悠悠地开口，“等我拿到真戒指，自然会放了那个孩子。陆警官只需要安心等着，别耍什么小聪明。”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语气里的威胁毫不掩饰：“我的人，现在就在福利院守着。你和时砚，但凡有一个敢异动，那个孩子……后果自负。”

　　陆峥没说话，只是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时砚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终于明白，陆峥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谢枭抓了那个孩子，那是陆峥的软肋，是他无论如何都要护住的人。陆峥没得选，只能演这场戏，只能用最伤人的话，斩断两人之间的所有牵连，让谢枭彻底放下戒心。

　　道理他都懂，可那些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在他的心尖上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痕，疼得他连呼吸都在发颤。

　　巷口的阴影里，两个黑衣保镖已经站直了身子，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他们是谢枭派来的监工，盯着这场戏的每一个细节，盯着陆峥的“决裂”，也盯着暗处的他。

　　时砚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缓缓松开手，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糖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被秋风卷着，贴在青石板路上，像一片被遗弃的落叶。

　　他最后看了一眼茶楼的窗，看了一眼那个映在窗纸上的、冷硬的背影，然后转过身，脚步踉跄地朝着梧桐巷的方向走去。

　　风卷着槐叶，追着他的脚步，打在他的后背上，像一声声无声的叹息。

　　雅间里，陆峥听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握着茶杯的手，指节猛地收紧。滚烫的茶水溅出来，烫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那张孤零零的糖纸上，眼底的冰冷瞬间碎裂，翻涌出汹涌的心疼和隐忍。

　　谢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看来，时砚是听到了。”

　　陆峥收回目光，重新戴上那副冰冷的面具，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听到最好。断了念想，才不会碍手碍脚。”

　　谢枭满意地点点头，起身整理了一下风衣：“合作愉快。等我的消息。”

　　说完，他带着保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雅间。

　　雅间里只剩下陆峥一人。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秋风裹挟着槐叶的凉意，瞬间涌了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他弯腰，捡起那张被风吹到窗下的糖纸，小心翼翼地抚平上面的褶皱。

　　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糖纸，一点点蔓延开来。

　　陆峥看着糖纸上模糊的桂花图案，眼眶突然就红了。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子，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时砚，等我。”

　　“等我把一切都结束，我一定……一定回来找你。”

　　秋风卷着他的话，飘向梧桐巷的深处，飘向那个踉跄远去的背影。

　　而这条路，到底要走多久，他不知道。

　　只知道，心尖上的那道刺青，从此刻起，再也褪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