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思》风寻饮月

303、傀儡影迹，提线木偶

　　第303章傀儡影迹

　　夜色如墨，泼洒在青溪村的每一寸角落。陆峥去联系市局申请支援，时砚则带着陈婶，拐进了村头一间废弃的柴房。这屋子是陈婶以前放杂物的地方，自从儿子失踪后便鲜少踏足，门板朽坏，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响动，惊得墙角的耗子簌簌窜过。

　　柴房里积着厚厚的灰尘，月光从破窗棂里漏进来，勉强照亮一方狭小的空间。角落里堆着几捆干柴，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朽木的气息。时砚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石头坐下，示意陈婶也歇着，目光扫过这空荡荡的屋子——陆峥刚才已经粗略检查过，这里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陈婶，你说的那些视频，还在吗？”时砚的声音压得很低，怕惊着沉浸在痛苦里的妇人。

　　陈婶闻言，连忙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掏出一部旧手机。手机壳已经泛黄，边角磕得坑坑洼洼，显然是用了许多年的老物件。她划开屏幕，手指因为颤抖而频频点错，好半天才找到那个藏在文件夹深处的相册，点开，递到时砚面前，声音哽咽：“都在……都在这儿，他发的每一条，我都舍不得删。”

　　时砚接过手机，指尖触到冰凉的机身，低头看向屏幕。

　　视频的画面很模糊，是山里常见的那种低像素拍摄效果。镜头里，是个眉眼清秀的少年，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傩戏服，在戏班子的院子里练功。

　　一条一条往下翻，画面里的少年始终带着笑意，跟着节拍甩动桃木剑，腾挪跳跃间，身段虽略显青涩，却透着少年人独有的鲜活灵动。背景里的锣鼓声清脆响亮，还夹杂着其他学徒的笑闹声，偶尔有班主喊嗓的声音传来，一切都透着再寻常不过的学戏光景。陈婶在一旁絮絮叨叨，说儿子那时候多开心，每天都盼着去戏班子，连吃饭都念叨着身段招式。

　　时砚的目光渐渐放松，指尖划过屏幕，直到点开最后一条视频。

　　这条视频和之前的并无二致，依旧是少年在院子里练傩戏的片段，时长不过半分钟。可看着看着，时砚的眉头缓缓蹙了起来。

　　视频里的少年，动作还是那些动作，招式也还是那些招式，却少了前几日的流畅劲儿。抬手时，手腕僵了一瞬；转身时，脚步滞涩得有些刻意；就连甩动桃木剑的弧度，都精准得像是照着模子刻出来的。他脸上的笑容还在，却像是贴上去的一般，眼神空落落的，没了往日的光彩，镜头扫过时，目光甚至没敢聚焦在某个点上。

　　背景里的锣鼓声依旧，却听不见半点笑闹，只有少年的脚步声，沉闷地落在青石板上。视频的最后三秒，镜头猛地晃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少年的身子踉跄了一下，随即被一只从画面外伸进来的手猛地扶正，那动作又快又重，少年的肩膀明显往下塌了塌。

　　紧接着，画面戛然而止。

　　再往后，便是那条石破天惊的短信——妈，救我，我再也不学傩戏了，救我。

　　时砚的指尖悬在屏幕上，冰凉的触感透过机身传过来，让他的后颈泛起一层细密的寒意。

　　前面的视频，正常得挑不出一点错处。

　　可偏偏是最后这一条，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僵硬，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正常”的假象。

　　他抬眼看向陈婶，妇人正捂着脸低泣，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哭声压抑得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柴房里的风从破窗钻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月光投下的枯枝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像极了被线牵着的、僵硬摆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