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思》风寻饮月

42、余烬暗火

　　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了老城区的宁静，红蓝交替的灯光映在钟表行的玻璃窗上，晃得人眼晕。

　　医护人员匆匆抬着担架进来时，陆峥还靠在柜台上，后背的警服已经被血色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眉头紧锁，脸色白得像纸，却还在强撑着，目光牢牢锁在时砚身上，看着医护人员给时砚包扎肩头的伤口。

　　“我没事，先处理他的伤。”时砚拨开医护人员的手，声音发颤，伸手想去碰陆峥的后背，却又怕碰疼了他，只能僵在半空。

　　陆峥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只能哑着嗓子安抚：“小伤，不碍事。”

　　这话骗不了人。那柄短刀刺得极深，刀柄没入大半，此刻被拔出时，带出的血染红了半张担架。医护人员迅速给陆峥止血包扎，动作麻利地将他抬上担架，又回头叮嘱时砚：“你也一起去医院，伤口需要清创，避免感染。”

　　时砚没说话，只是紧紧跟着担架往外走。路过被警员按在地上的寒梅时，他脚步顿了顿。

　　寒梅被反铐着，手腕因为剧烈挣扎而泛红，脸上没了之前的阴鸷狠戾，只剩下不甘和疯狂。他看到时砚，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嘴里嘶吼着：“归墟！你别想独吞！那些东西……是我的！”

　　时砚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寒梅一眼，转身跟着救护车离开。

　　巷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居民，苏婉眼圈通红地站在人群外，看到时砚出来，连忙上前扶住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吓死我了……”

　　“没事了苏姨。”时砚勉强笑了笑，声音很轻，“麻烦你帮我看着点钟表行。”

　　救护车呼啸着驶离老城区，直奔中心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走廊里，时砚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指尖还沾着没来得及擦去的血迹。他看着手术室门上亮起的红灯，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着，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可他丝毫感觉不到，满脑子都是陆峥替他挡下那一刀的画面。那柄短刀刺进皮肉的闷响，陆峥闷哼时的表情，还有那迅速染红的警服……一幕幕在他脑海里回放，搅得他心口阵阵发紧。

　　他掏出手机，翻出爷爷的日记，指尖落在那串杂乱的数字上。之前只觉得是无意义的乱码，此刻却像是有了清晰的轮廓。他闭上眼睛，老城区的地图在脑海里缓缓展开，那些数字对应着的坐标，渐渐连成了一条线，最终指向了老城郊外的一处废弃矿场。

　　归墟。

　　时砚的眼神沉了下来。寒梅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黄金，是文物，还是别的什么更危险的存在？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时，天已经擦黑了。

　　医生摘下口罩，对着时砚点了点头：“放心吧，手术很成功，刀刃避开了要害，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

　　时砚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快步走进病房，看到陆峥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却已经醒了过来，正靠在床头看着他。

　　“回来了。”陆峥的声音很沙哑，却带着笑意。

　　时砚走到床边，看着他后背缠着的厚厚纱布，喉咙有些发堵，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你怎么这么傻？”

　　陆峥笑了笑，抬手想去揉时砚的头发，却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时砚连忙按住他的手，眼底带着心疼：“别动，好好养伤。”

　　“寒梅那边审得怎么样了？”陆峥转移了话题，目光落在时砚手里的日记本上。

　　“还在审。”时砚将日记本放在床头柜上，指尖点着那串数字，“我大概猜到归墟在哪里了，是郊外的废弃矿场。”

　　陆峥的眼神锐利起来：“那里以前是日军侵华时的秘密据点，抗战胜利后就废弃了，据说里面藏着不少东西。”

　　时砚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寒梅疯狂的样子，想起梅花会的所作所为，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里浮现：“寒梅想要的，恐怕不是金银财宝那么简单。”

　　陆峥点了点头，声音凝重：“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不能让他得手。”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偶尔吹过，带着深秋的凉意。

　　时砚看着陆峥苍白的脸，忽然想起了很多事。从最初的古砚谜影，到青石坳的阴婚诡案，再到雾灵山的病毒危机，还有今天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他们一路走来，并肩作战，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搭档关系。

　　“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去矿场。”时砚轻声说。

　　陆峥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水：“好。”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星光稀疏。

　　没有人知道，在那处废弃的矿场深处，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也没有人知道，一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险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那串写在日记里的数字，像是一把钥匙，正静静等待着被插入锁孔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