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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玉琮迷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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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风裹着湿润的草木气息,漫过青宁市博物馆的朱红围墙。琉璃瓦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檐角的铜铃随风轻晃,叮铃的脆响里,藏着千年岁月的沉静。
时砚站在博物馆正门前的台阶下,抬手扯了扯警服的领口。刚结束三天的连轴转,眼底的青黑还没褪去,手机就又响了——是市局的紧急调令,青宁市博物馆镇馆之宝,一枚新石器时代的良渚玉琮,在闭馆后的清库环节里,不翼而飞。
“时队,这边请。”博物馆馆长周明远快步迎上来,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焦灼,握着时砚的手都在微微发颤,“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出过这种事。那玉琮是我们馆的镇馆之宝,下个月还要送去京城参展,这要是找不回来……”
时砚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沉稳:“周馆长,先别急,带我去现场看看。”
身后的陆峥跟上来,脚步还有些虚浮。胸口的伤口愈合得不错,但医生千叮万嘱,不能过度劳累。他却执意要跟来,理由是“案子棘手,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时砚拗不过他,只能由着他,只是走得时候,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时不时侧头看他一眼。
两人跟着周明远,穿过安静的展厅。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落在展柜上,玻璃反射出细碎的光。平日里游人如织的地方,此刻空无一人,只余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寂寥。
失窃的玉琮原本陈列在二楼的“史前文明展”展厅,专属的展柜设在展厅最内侧的角落,靠着一扇朝北的窗户。此刻,展柜的玻璃门虚掩着,锁芯处有明显的撬动痕迹,却不算粗糙,不像是寻常毛贼的手笔。
时砚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锁芯边缘,那里残留着一点极淡的金属划痕。“锁是特制的防盗锁?”
“是,”周明远点头,声音艰涩,“上个月刚换的最新款防盗锁,还有三重报警系统。可昨晚……报警系统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峥站在展柜旁,目光扫过展柜内部。里面铺着的黑色丝绒垫上,原本放着玉琮的位置,此刻空了一块,轮廓清晰。他伸手摸了摸丝绒垫的边缘,指尖沾了一点极淡的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什么?”
时砚凑过去,也闻了闻。那粉末带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还有点说不出的甜腻,不像是展柜里该有的东西。“取点样本,带回去化验。”他对身后跟着的警员吩咐道。
警员立刻上前,用棉签小心翼翼地沾了点粉末,装进证物袋里。
“昨晚闭馆后,谁是最后离开展厅的?”时砚站起身,目光转向周明远。
“是展厅的管理员,老陈。”周明远答道,“闭馆时间是下午五点,老陈例行清场后,又检查了一遍所有展柜的锁,然后才锁上展厅大门离开的。他在博物馆干了二十年,为人踏实本分,绝对不可能……”
“例行公事,问问而已。”时砚打断他的话,语气平和,“老陈现在在哪?我想找他聊聊。”
“在办公室,吓得魂都没了,一直在说自己没看住。”周明远叹了口气。
两人跟着周明远,来到一楼的员工办公室。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眼圈泛红。看见时砚和陆峥进来,他猛地站起身,嘴唇哆嗦着:“警官,是我的错,是我没看好……可我真的检查过了,锁得好好的……”
时砚示意他坐下,语气放缓:“陈师傅,别紧张。你仔细想想,昨晚闭馆清场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比如,陌生人,或者奇怪的动静?”
老陈努力回忆着,眉头紧锁:“异常……好像没有。闭馆的时候,游客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按流程检查了每个展柜,锁好展厅门,然后就去值班室打卡了。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昨晚七点多的时候,我路过展厅楼下,好像听见二楼有动静,像是……像是玻璃摩擦的声音。我当时以为是风吹的,没在意……”
“七点多?”时砚眸光一沉,“那个时候,博物馆里还有谁?”
“除了值班室的保安,应该没人了。”老陈摇头,“我们博物馆的规矩,闭馆后,除了值班人员,其他人都不能留在馆内。”
“值班室的保安呢?”陆峥开口问道,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在,在外面。”周明远连忙道,“我让他在门口等着,随时可以叫他。”
时砚点头:“带他进来。”
很快,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保安被带了进来。他叫小李,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满是紧张。
“昨晚七点多的时候,你在值班室吗?有没有听见什么异常动静?”时砚看着他问道。
小李挠了挠头,仔细想了想:“七点多……我那时候好像去了趟厕所,不在值班室。对了,我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一个人影,从二楼的楼梯口闪了过去。我喊了一声,没人应,我以为是我眼花了,毕竟那时候天已经黑了,馆里的灯又没全开……”
“人影?”时砚追问,“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
“没看清,”小李懊恼地摇头,“就看见一个背影,挺瘦的,穿了件黑色的衣服,动作很快。”
时砚和陆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线索断在了这里。没有清晰的人影,没有监控录像——据周明远说,二楼展厅的监控,昨晚正好在维修,处于关闭状态。一切都像是早有预谋。
两人走出办公室,回到二楼的展厅。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落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陆峥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忽然开口:“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时砚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撬锁的手法很专业,还能避开报警系统,说明对方是个行家。”陆峥的声音低沉,“可如果是行家,为什么会留下那么明显的金属划痕?还有展柜里的粉末,像是故意留下的。”
时砚的指尖轻轻敲着窗台,陷入沉思。他也觉得,这件事透着诡异。太顺利了,顺利得像是有人在故意引导他们的视线。
“还有那个玉琮,”陆峥继续道,“良渚玉琮,价值连城是肯定的,但它的意义,不止于钱。你还记得吗?去年,有个文物走私团伙,专门倒卖史前文物,被我们端了。他们的头目,好像叫……”
“戚老三。”时砚接话,眼神一凛,“当时抓他的时候,他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陆峥点头:“戚老三这个人,狡猾得很。他走私文物,从来不走寻常路,喜欢声东击西。这次的玉琮失窃,会不会是他干的?”
“有可能。”时砚沉吟道,“但如果是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么多破绽?”
两人正说着,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警员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化验报告:“时队,粉末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是松香和一种特殊的粘合剂,还有……微量的致幻剂成分。”
“致幻剂?”时砚和陆峥同时愣住。
这种致幻剂,和上次苏远用的那种,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成分更复杂,效果更强。
“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陆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对方不仅是来偷玉琮的,还想……”
“还想制造混乱。”时砚接过话头,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就在这时,时砚的手机响了。是市局的同事打来的,语气急促:“时队,不好了!刚才接到匿名举报,说戚老三就在青宁市,而且……他手里有一批致幻剂,准备在今晚的古玩交易会上出手!”
“古玩交易会?”时砚挑眉。
“是,在城西的老巷子里,一个地下交易会,今晚八点开场。”同事的声音带着焦急,“我们的人已经赶过去了,但怕人手不够,你那边能不能……”
“我们马上到。”时砚挂了电话,看向陆峥。
陆峥已经站直了身体,眼底的疲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锐利的光芒。“走吧。”他说,“不管是玉琮,还是戚老三,今晚都得弄个明白。”
时砚看着他胸口的纱布,犹豫了一下:“你……”
“我没事。”陆峥拍了拍胸口,语气笃定,“这点伤,不碍事。”
时砚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别逞强。”
两人快步走下楼梯,周明远跟在后面,急声问道:“警官,有线索了吗?玉琮能找回来吗?”
“放心,周馆长。”时砚回头,语气沉稳,“我们一定会把玉琮找回来的。”
夕阳西下,余晖将博物馆的影子拉得很长。警车的鸣笛声划破了傍晚的宁静,朝着城西的方向疾驰而去。
老巷子里的地下古玩交易会,藏在一栋废弃的老建筑里。这里曾经是个仓库,后来被人改造成了交易场所,只在晚上开放,来的都是些行内人,鱼龙混杂。
时砚和陆峥换上了便服,混在人群里,走进了仓库。里面光线昏暗,只点着几盏昏黄的油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尘和木头的味道。四周摆着不少摊位,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古玩,玉器、瓷器、字画,琳琅满目。
两人缓步走着,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的人。大多是些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还有些穿着皮衣、眼神锐利的年轻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注意点,这里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时砚低声对陆峥说,伸手扶了他一下,怕他被人群挤到。
陆峥点点头,目光落在一个角落里的摊位上。那个摊位很不起眼,只摆着一个破旧的木箱,旁边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身材瘦削,脸上戴着一副墨镜,看不清长相。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抬起头,墨镜后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时砚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男人的身形,和小李描述的那个背影,太像了。
他不动声色地朝陆峥递了个眼色,两人缓缓朝着那个摊位走去。
走到摊位前,时砚低头看了看木箱里的东西。是几块不起眼的玉佩,看起来像是仿品。他拿起一块,故作随意地问道:“老板,这玉佩怎么卖?”
男人的声音沙哑,像是刻意压低了:“五百块一块,不还价。”
时砚指尖摩挲着玉佩的边缘,感觉材质粗糙,确实是仿品。他抬起头,目光落在男人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和戚老三的档案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就是他!
时砚的心沉了下去,面上却不动声色:“老板,我看你这摊位,不止这些东西吧?”
男人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墨镜后的视线,变得锐利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时砚笑了笑,声音压低,“就是听说,老板手里有件好东西,是从博物馆里出来的。”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后退一步,手伸向怀里。
陆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男人疼得闷哼一声。
“戚老三,别来无恙啊。”陆峥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嘲讽。
男人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陆峥死死按住。周围的人听到动静,纷纷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惊慌和好奇。
“动手!”时砚低喝一声,掏出藏在衣服里的手铐。
就在这时,男人的身后,突然冲出来两个穿皮衣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匕首,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小心!”时砚大喊一声,推开陆峥,侧身躲过一把匕首,反手抓住另一个人的手腕,用力一拧,匕首掉落在地。
陆峥虽然胸口有伤,但动作依旧利落。他躲过一个人的攻击,抬脚将他踹倒在地,却因为用力过猛,胸口传来一阵刺痛,脸色白了几分。
“陆峥!”时砚看到他的脸色,心里一紧,下手更快了。他一拳打在一个人的脸上,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乱作一团,纷纷四处逃窜。
戚老三趁机挣脱了陆峥的手,转身就跑。
“别让他跑了!”时砚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陆峥咬着牙,忍着胸口的疼痛,也跟了上去。
戚老三跑得很快,朝着仓库的后门跑去。后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黑漆漆的,没有路灯。
时砚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戚老三却突然转过身,手里多了一个瓶子,朝着他砸了过来。
瓶子里的粉末,瞬间弥漫开来,带着一股熟悉的甜腻气息。
是致幻剂!
时砚屏住呼吸,侧身躲过,粉末溅在他的胳膊上,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戚老三冷笑一声,转身继续跑。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亮起一道强光,伴随着刺耳的警笛声。
市局的同事,及时赶到了。
戚老三看着堵在巷口的警车,脸色惨白,再也跑不动了。他瘫倒在地,被警员们团团围住。
时砚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戚老三,玉琮在哪?”
戚老三喘着粗气,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玉琮……你们找不到的……它已经不在青宁市了……”
“你胡说!”时砚厉声喝道。
戚老三却不再说话,只是嘿嘿地笑着,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陆峥走过来,看着戚老三的样子,眉头紧锁:“他不对劲。”
话音刚落,戚老三突然浑身抽搐起来,口吐白沫。
“不好!他吞了东西!”时砚大喊一声,上前想要掰开他的嘴,却已经晚了。
戚老三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呼吸。
法医很快赶到,检查后说,戚老三吞了一颗□□胶囊,当场毙命。
线索,再次断了。
时砚站在巷子里,看着被抬走的戚老三的尸体,心里沉甸甸的。
陆峥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灰心。戚老三虽然死了,但他肯定还有同伙。”
时砚点点头,目光落在地上的那个空瓶子上。瓶子里的粉末,已经被风吹散了。
“回去化验一下这个瓶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他对警员说。
警员点点头,将瓶子装进证物袋。
两人走出巷子,夜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远处的霓虹灯,闪烁着迷离的光。
“接下来怎么办?”陆峥问道。
“回博物馆。”时砚的眼神坚定,“戚老三死了,但玉琮肯定还在。他留下的那些破绽,就是线索。”
两人坐上警车,朝着博物馆的方向驶去。
回到博物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展厅的地板上,泛着一层冷光。
时砚和陆峥再次来到二楼的展厅,站在那个失窃的展柜前。
“你说,戚老三为什么要留下那些粉末?还有撬锁的划痕?”陆峥开口问道。
“因为他想让我们以为,玉琮是他偷的。”时砚的目光,落在展柜的玻璃上,“但实际上,偷玉琮的人,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陆峥挑眉。
“嗯。”时砚点头,“戚老三擅长走私,却不擅长开锁和避开报警系统。而且,他今晚出现在古玩交易会,是为了出售致幻剂,不是为了交易玉琮。说明玉琮根本不在他手里。”
“那他为什么要承认?”
“因为他被人利用了。”时砚的声音低沉,“有人偷了玉琮,然后嫁祸给戚老三。戚老三知道自己跑不掉,所以干脆吞毒自尽,保护那个真正的窃贼。”
“那真正的窃贼,会是谁?”陆峥问道。
时砚的目光,缓缓扫过展厅的四周。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扇朝北的窗户上。
窗户的玻璃,有一道极淡的划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快步走到窗户边,仔细检查。窗户的锁,是从里面打开的。锁芯上,也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和展柜锁上的划痕,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时砚恍然大悟,“窃贼不是从外面进来的,而是从里面。”
“从里面?”陆峥走到他身边,看着窗户,“你的意思是……”
“是博物馆内部的人。”时砚的眼神锐利,“而且,这个人,很熟悉博物馆的监控和报警系统。”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周明远!
除了他,没有人能轻易避开报警系统,也没有人能在监控维修的时候,准确地动手。
时砚立刻掏出手机,拨打周明远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
“不好!”时砚的心,猛地一沉,“他跑了!”
两人快步冲出展厅,朝着周明远的办公室跑去。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时砚拿起信,展开。
信上的字迹,很潦草:
“警官,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玉琮在我手里,它不属于博物馆,不属于任何人,它属于历史。我知道我错了,但我不能让它落入那些唯利是图的人手里。戚老三是我找来的,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帮我吸引注意力。我知道我逃不掉,但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我不是为了钱,我只是……想让它得到真正的保护。”
信的末尾,没有署名。
时砚和陆峥看着信,沉默了很久。
“这个周明远,到底想干什么?”陆峥皱着眉。
“他是个文物痴。”时砚叹了口气,“他觉得,博物馆的保护措施,不够好。他想把玉琮藏起来,藏在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那现在怎么办?”
“找。”时砚的眼神坚定,“他肯定还在青宁市。他舍不得离开,舍不得他守护了一辈子的博物馆。”
两人走出办公室,站在博物馆的院子里。月光皎洁,洒在朱红的围墙上,泛着一层冷光。
檐角的铜铃,还在随风轻晃,叮铃作响。
时砚看着眼前的博物馆,忽然想起了什么。
“周明远的办公室里,有一张老照片。”他说,“是他年轻的时候,在博物馆的后院拍的。照片里,有一棵老槐树,还有一个地窖的入口。”
陆峥眼睛一亮:“地窖?”
“嗯。”时砚点头,“博物馆的后院,有一个废弃的地窖,是民国时期留下的。很少有人知道。”
两人快步朝着后院跑去。
后院里,果然有一棵老槐树。树影婆娑,遮住了地面上的一个石板。
时砚和陆峥合力,掀开了石板。
石板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地窖入口。
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时砚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率先走了下去。
陆峥跟在他身后,手里握着一把防身的匕首。
地窖里很暗,堆满了杂物。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前方的路。
走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出现了一道门。
门是虚掩着的。
时砚推开门,手电筒的光,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周明远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抱着一个木盒,脸色苍白。
看到时砚和陆峥进来,他没有惊讶,只是苦笑了一下:“你们还是找到了。”
时砚看着他怀里的木盒,声音平和:“周馆长,把玉琮交出来吧。”
周明远低头,看着怀里的木盒,眼神里满是不舍:“我知道我错了。我只是……不想让它被那些人抢走。上个月,我发现有人在打探玉琮的消息,我知道,他们是冲着玉琮来的。我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那些人是谁?”陆峥问道。
“是一个海外的文物走私团伙。”周明远的声音艰涩,“他们出价很高,想要买下玉琮。我拒绝了,他们就威胁我。我知道,博物馆的安保系统,防不住他们。所以,我只能先下手为强,把玉琮偷出来,藏在这里。”
“你可以报警。”时砚说。
“我不敢。”周明远摇头,“他们的势力很大,我怕他们会报复博物馆,报复这里的文物。”
时砚沉默了。
他能理解周明远的心情。一个守护了文物一辈子的人,看着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即将落入贼人之手,那种无力感,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周馆长,”时砚的声音放缓,“玉琮是国家的文物,是属于全体人民的。只有放在博物馆里,才能得到最好的保护。我们会加强安保措施,不会让它再受到任何威胁。”
周明远抬起头,看着时砚,眼神里满是挣扎。
过了很久,他终于松了手,将木盒递了过来。
时砚接过木盒,打开。
里面,躺着一枚玉琮。
青绿色的玉质,温润通透。上面刻着精美的兽面纹,历经千年岁月,依旧栩栩如生。
月光从地窖的通风口照进来,落在玉琮上,泛着一层圣洁的光。
周明远看着玉琮,眼眶泛红:“它很美,对不对?”
“很美。”时砚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敬意。
陆峥走上前,看着周明远,语气平和:“周馆长,跟我们走吧。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
周明远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我知道。我不后悔。我只是……想再看它一眼。”
时砚和陆峥,带着周明远和玉琮,走出了地窖。
东方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晨曦透过薄雾,洒在博物馆的朱红围墙上,泛着温暖的光泽。
玉琮被送回了展柜,锁上了新的防盗锁。报警系统也进行了全面升级,加派了警力,二十四小时巡逻。
周明远被带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博物馆,眼神里满是眷恋。
时砚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陆峥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了。他也是为了保护文物。”
时砚点点头,目光落在展柜里的玉琮上。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玉琮上,泛着温润的光。
檐角的铜铃,在晨风中轻晃,叮铃作响。
这一次,是真正的安宁。
时砚转头看向陆峥,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陆峥也看着他,眼底满是温柔。
“案子结了。”陆峥说。
“嗯。”时砚点头。
“那……”陆峥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是不是可以去老城区的屋顶,看月亮了?”
时砚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等你伤好,我们就去。”
晨光渐浓,笼罩着整座城市。
喧嚣与安宁,在此刻,完美交融。
而他们知道,只要他们还在,这座城市的安宁,就永远不会被打破。
那些潜藏在黑暗里的罪恶,终将被阳光,彻底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