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失忆了？ ...
-
季真缓缓睁开眼，视野里是洁白无瑕的天花板，空气中飘散着若有似无的消毒水气味。
过了许久，他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可刚刚，他分明还在……
嘶——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入大脑，几幅模糊的画面在眼前飞速掠过，却像指间流沙般无法捕捉。
“小真！”
熟悉的呼唤让他下意识抬眸。眼前，他的母亲苏岚，正拎着一个银色保温桶匆匆跑来，发丝有些凌乱。
“奇怪……”
看着眼前的一幕，季真恍惚地想，母亲怎么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细纹变得那么明显，鬓边甚至夹杂了几缕他从未注意到的白发。
“小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苏岚急切地俯身询问，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额头。
“妈……”季真眨了眨眼，试图驱散眼前的薄雾，“我怎么会在医院？”
苏岚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急忙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对着对讲器连声催促医生。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转向儿子，声音里带着未散的余悸：“你出车祸了，小真。你昏迷了整整三天……现在终于醒了。”
苏岚的指尖微微发颤，轻轻落在他缠着绷带的手腕上，“妈妈都快担心死了。”
“车祸？”季真困惑地重复，“是……放学路上吗？”
“放学？”苏岚猛地直起身，眼中闪过季真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小真，你已经工作很多年了。”
“怎么可能？”季真忍不住提高音量，却不小心牵动了额角的伤口，一阵眩晕袭来，“妈，我明明才十九岁啊。”
*
“初步判断是撞击导致的短期失忆。根据病人的描述，他目前的记忆停留在十九岁左右。”
“那大概什么时候能恢复？”
“这个……不太好说。近期可以多带病人去熟悉的环境走走，或许能帮助唤起记忆。”
“好……谢谢医生。”
“不客气。”
送走医生后，苏岚回到病房，忧心忡忡地望向坐在床上的季真。后者正侧头看着窗外，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上，神情有些恍惚。
“小真。”
“嗯？”季真闻声转过头。方才医生的话他都听见了，比起慌乱，更多的是一种不真实的荒诞感。
如果母亲说的是真的，自己已经二十六岁，那十九岁的记忆，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已经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了。
那么，为什么他偏偏记得这一年的事情？
苏岚在床边坐下，轻轻将季真微凉的手拢进掌心，“你爸爸和妹妹一会儿就到，还有……”
她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母亲突然噤声，季真轻轻瞥了一眼，随后面不改色道：“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啊？什么？”苏岚猛地抬头，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最近发生的？”季真捕捉到母亲的神色，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嗯……”
苏岚垂下眼，她当然不想对季真撒谎，可这件事……
苏岚指尖无意识地攥紧，半晌才抬起头望向季真的目光，低声道：“小真，你原本……下周就要结婚了。”
“结婚？”
季真睁大眼睛，脸上瞬间溢出意外的神色，除此之外，还有些许惊喜，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那左离呢？他为什么没来？”
见季真这幅模样，苏岚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儿子此刻记忆里认定的那个人，依旧是七年前的左离。
“不是左离……”她艰难地解释。
“不是他？”
季真怔在了原地，他一脸茫然地望着母亲的眼睛，随即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我们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谁提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
“季真！”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打断了苏岚的话。一行人鱼贯而入，除了父亲和妹妹，后面还跟着三个季真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率先走到床边的不是季真的父亲，而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陌生男人。
他面容冷峻，线条硬朗，周身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让季真没来由地感到压迫。
“醒了？”男人声音低沉。
“嗯。”季真抬头看着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带着几分疏离和困惑问道，“请问……你是？”
男人闻言眉头立刻蹙起，本就冷峻的面容显得更加凌厉，连带着房间里的气压都低了几分。季真莫名感到有些害怕。
“我是你的未婚夫，徐乔。”
“未婚夫？”
话落，季真彻底僵住了，这三个字像是一柄重锤一般狠狠砸在他心上。
在这短短几秒的相处过程中，季真对这个男人的存在近乎是本能的排斥，结果对方竟声称是即将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
强烈的违和感让他胸口发闷，他勉强维持着礼貌，硬着头皮解释：“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我现在失忆了。”
“失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苏岚。她急忙上前一步，护在儿子床边，解释道：“小真撞到了头，现在……只记得十九岁左右的事。”
“真的假的？”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跟在徐乔身后的一男一女立刻面露不悦，低声议论起来。季真匆匆瞥了他们一眼，目光最终还是落回徐乔脸上。
男人紧锁的眉头不知何时已松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季真看着眼前这三个人，心里堵得厉害。一种直觉告诉他，他和这个叫徐乔的男人之间，似乎并无多少情意。
那……他们为什么要结婚？
左离呢？他去了哪里？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徐乔在一片紧绷的寂静中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一锤定音。
“我们的婚约，先推迟吧。”
*
那三人离开后，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苏岚和季华——季真的父亲，连同妹妹季琪终于有机会一起围到床边，询问他的情况。
“头还疼得厉害吗？”季华盯着季真头上的绷带，眉头紧锁。
“不怎么疼了，就是还有点晕。”季真轻声回答。
季琪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地问：“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从未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失忆的人，此刻既好奇又害怕，担心哥哥再也想不起从前的事。
季真抬手摸了摸缠着纱布的额头，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却只找到一片空白。
他无奈地摇摇头。
“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苏岚温柔地抚过他的脸颊，“等你伤好些了，妈妈就带你回家。回到熟悉的环境里，说不定记忆就能慢慢恢复了。”
她转身从床头柜上取来保温食盒，“先吃饭吧，我熬了你最爱喝的南瓜粥。”
“好。”季真接过母亲递来的饭盒，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那我们先回去收拾一下。”季华看了眼时间，“让琪琪在这儿陪你，等下班了我们再过来。”
送走父母后，病房里只剩下兄妹二人。季琪仔细关好门，在季真注视下，轻手轻脚地坐到了离病床最远的角落沙发里。
“你怎么坐那么远？”
季真不解。明明床边就有椅子，妹妹却像在躲着他似的，缩在那个角落里。
“哈哈，哥，我就喜欢坐这儿。”季琪心虚地笑了笑，迅速在手机上敲打着什么。
“哦……”季真没再追问，低头抿了一口粥。温热的粥滑过喉咙，带来一阵暖意。
他注意到妹妹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目光在手机和他之间游移。看着保温桶里还剩大半的粥，他轻声问道：“小琪，你要不要也喝点？我实在喝不完这么多。”
“啊！好啊！”
季琪像是被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机藏到身后，猛地站起身。待明白哥哥在说什么后，她又做贼似的凑过来，拿起备用小碗盛了些粥。
“哥，你喝完就先休息吧。”她一边说一边利落地收拾保温桶，“剩下的我带出去喝，正好我要去买点东西。桶我先带回家洗干净，晚点再回来陪你。”
没等季真回应，她已经一手提着保温桶，一手端着粥碗快步离开了病房。
“哦……”季真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可是医院里，不是就有洗手池吗？”
季琪离开后，病房彻底安静下来。季真望着窗外，暮色渐沉，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正在褪去。
走廊上不时传来脚步声。这个时间正是探视的高峰，其他病房里隐约传来家属的交谈声。
想到父母都要值夜班，不能一直陪在身边，季真心里泛起一丝淡淡的失落。他靠在枕头上，又一次尝试回忆，试图在脑海中寻找那个叫徐乔的男人的痕迹。
可无论怎么努力，那片记忆区域始终空白得令人心慌。
为什么偏偏忘了他？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咯吱——”
就在季真陷入沉思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他以为是妹妹回来了，抬头却撞进了一双熟悉到骨子里的眼眸。
在看清那人的瞬间，季真瞳孔骤然一缩，随即又缓缓放松，眼底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紧接着，那茫然渐渐褪去，化为一种近乎本能的柔和。
“季真。”
此刻，左离静静地站在门口，光影在他身后拉得很长。短短两个字，却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他握在门把上的指节微微发白，这一路上预想了无数种可能——质问、冷漠，甚至是被赶出去。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来了。”
他听见季真轻声说，语气平静得仿佛他们昨天才刚刚见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失忆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