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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西西弗斯的下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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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窗外蝉喧嚣着生命的激荡,树上的鸟巢中飞出两只鸟,一只大鸟与幼鸟,抛巢排他,隐入黑暗。
雨打窗下,雷如寒针刺醒白赜,她捂着脸迷迷糊糊坐了起来,入眼便是养女白蘖的脸庞。
白赜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着开口:“你来我房间干什么。”
白蘖轻笑一声,双手压住被子两边。
“打雷了,我害怕。”
说完不等白赜有什么反应,掀开被子钻入,动作熟练的像是泥里的鳅。
白赜无奈叹了口气,她不清楚这样到底算是什么,这是无足鸟的飞行,从那个罪惡的轻吻开始,便无法停下。
白蘖环抱住白赜纤细的腰,贪婪嗅着上面的体香。
“妈妈,早点睡。”
“嗯。”
白赜不想那么多了,反正这罪孽是自己开启的,就有责任抗在肩上。
“我不想当罪人,可共犯是你的话,那巨石就由我来抗。”白赜轻轻呢喃。
白蘖听着在呢喃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手却不如脸上般乖巧,顺腰身滑下,停在一个过于亲昵的位置。那个位置,承载过她前半生太多不得已的代价与冰冷的交换,如今却被另一种滚烫的占有欲覆盖。
感受着触碰的白赜浑身一颤,一种混杂着羞耻与熟悉的战栗从脊椎窜上,痛感从胸膛飙至眼眶,似有似无的泪在打转,透明,鲜香,是独属于白蘖的甘霖。
白赜双手抵住白蘖的肩,推开换来的是牙齿的外扯。
白赜颤抖的更加厉害,只能把白蘖抱在怀里哀求:“蘖蘖,听妈妈话,放开……你明……明天还有课……不要。”
听到这里白蘖才缓缓松开了嘴。
白赜看着白蘖喘着气,感受着那不容忽视的亲密桎梏。
不知道多久,白蘖把头埋在白赜怀里蹭了蹭,沉沉睡去。
白赜动了动涣散的眼眸,转了个身,把白蘖紧紧拥怀,将睡未睡,落雨依旧,一朵飘花蝶拾起思绪的残梦,飞入那个西西弗斯的下午……
—— ——
窗外阳光正明媚,和屋里的狼藉格格不入。
白蘖发疯似的砸着能拿,推的东西。白赜就这样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白蘖累坐床上。
白赜才缓缓开口。
“满意了?”
白蘖死死盯着白赜,大吼道:“不满意,你他妈凭什么关着我,我17了,不是你身后鸡崽子!”
看着这样的白蘖,白赜心里清楚,是亏欠这孩子太多太多。多到当初在福利院一眼相中她时,或许就不该奢望能给她一个正常的家。陪伴的缺失、角色身份的模糊、管教的失当,才让她如此无法无天。
打吗?可同样在孤独中长大的白赜不是石头,就算这个孩子再怎么顽劣,她原生家庭留下的伤痕多么不堪,她都不忍心,就算是责骂也觉得没有那个资格。可自己到底哪里错了,白赜只知道她弥补了白蘖这个世界最有用的东西,钱。
白赜走近白蘖,抬起了手,就在那一瞬,白蘖就以为白赜要打她,其实对于这个养母白蘖内心是极其复杂,她好似是追逐不到的幻影,渴求自由又希望母亲的多多看管,而不是自己犯了事才被领回来……
白蘖怕打吗?不,要是怕就不会因为打架回家。
但面对白赜的手,她惧了,闭上眼低着头,等待那疼痛降临。
不过白蘖预想落了空,她等来的是轻柔含香似的抚摸。
白蘖睁眼,却发现面前的妈妈泪早蓄满。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白赜带哭腔开口。
“你一直都很叛逆啊……我觉得我也不是那么不称职的妈妈啊。”
听着这话白蘖刚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看白蘖如此模样,白赜语气越来越激动:“我到底哪做错了,你告诉我。”
白蘖从来没有见过情绪如此失控,她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一下子从慈爱变成暴躁,她不知道,脑子像是浆糊被白赜的失控死命搅拌着。
白赜胸口剧烈起伏:“你是我带回来的,是我养大的,我有权力管你。”
白蘖像吓傻了般,眼泪啪啪嗒嗒地掉。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受这种质问责骂。该怎么面对,她不知道,似乎记忆里的自己的确是一帆风顺,想要的玩具,物品,没有一个是未满足的,就算是自己这次打架母亲也花了大价钱私了。
看到孩子的眼泪,白赜心里软下一片,更何况是自己常年没有好好陪伴的呢?
白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我对你不好吗?你过去受苦了,我拼了命把你带出来,靠我自己让你住别墅,过最好的生活,我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妈妈,但我总是试图变得更好……我尽力了,我亲爱的小蘖,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让我省心过。”
白赜眼神中蕴含着化不开的秋水,凝结着,不愿掉落。
“你是我唯一选择的孩子,我不想失去你,不愿意你和我离心,我不断的纵容,我……。”
说到这里,白赜再也支撑不住,趴在白蘖的怀中。二十多岁的年纪,挣扎着在这个城市立足,却鬼使神差去福利院带回了这个眼神倔强的小女孩。从此,她的生命有了重量,也有了软肋。她能忍受揩油,他人带着恶意的灌酒,不经意乱摸的手,不醉倒就签不了的合同。那些恶心的欲望换成了一大堆钱,成为一个年轻女人爬高的基石,直到她自己矗立高塔,听不见那带着价码的陪笑……可她独独忍受不了这个孩子的一滴眼泪,就算她的过去,将来一片荒芜……
白蘖看着怀中哭泣的母亲心里一阵悸动,她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这样的妈妈很脆弱,需要她,她要保护好妈妈!
白蘖轻轻抹去白赜泪水,弯下腰和白赜额头抵额头。
白赜停止哭泣,呆呆地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心中不禁萌生了一个后悔的决定,不论是过去或将来现在都会后悔的决定。
白赜知道自己美丽,这是她早年活下去,养大这个孩子的利器,这个武器一直在为白蘖驱动着,为白蘖有好的生活,为了白蘖不那么讨厌自己,这些事烧断了“监护与被监护”的锁。白赜清楚听见了白蘖剧烈的心跳,眼底喷薄而出的执着与炽热,那是她见过无数次的、想要占有某样东西的眼神,可出现在白蘖眼中,意味着什么已经没有退路了。
留下她,留下她,留下她……
没错,白蘖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羁绊了……我要……留下她。
—— ——
白蘖愣住了,那个吻蜻蜓点水,可唇上余留的温度告诉她这是真的。
这算什么?一时间白蘖头脑风暴起来,养母与养女之间,这算什么?虽然妈妈很好看但别人知道了会怎么看?这种超越寻常的依赖与吸引,该如何定义?
一瞬间白孽的脑子似乎烧坏了,一个连偶像剧都不看,一天天只知道打架欺负人,对那方面可以说是洁白,可骨子好像有什么发了芽,无师自通。
没错,是她主动的,是她先越界的,别人要也是说这个母亲的不是,更何况她长这么好看,这就是原罪。我们是平等的,不,她需要我,我才是主宰。
白蘖思此,再压不住心中那头躁动的兽,搂着白赜的脖子,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吻了上去,这个吻生涩而汹涌。
白赜和白蘖在这一刻挣脱了世俗赋予的标签,她们没有任何血缘的牵绊,这样两个孤独的灵魂依偎。
分开时,两人的心都像在废墟上架起了一座不容于世的桥,在碎片中洁白无瑕。
白赜喘着气,眼睛还带有泪干的红晕,双手揽在白蘖的脖子上,声音软软的,一副卸下所有防备的姿态,这也是她在经历许多冷漠与算计后,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
“我错活了很多的岁数,在不需要时扎在钱堆,缺失你的成长。”
白赜的声音很软,很轻,在白蘖听来就是一个讯号,一个美丽、强大的女人需要自己,需要她。
白蘖就这样抱着白赜,听她讲些带着岁月痕迹的感慨。
“我曾经以为未来会是循规蹈矩,然后就这样过着平静的生活,结果呢,现实比想象冰冷,还一分钱没攒下,遇到了你,舍不得你再留在那里,拼命赚钱啊,怕给不了你这个捡来的宝贝好的生活……”
白赜扣住白蘖的后脑,亲了亲她的脖颈。
“你非常,非常珍贵,这世界最初对你并不好,我是你自己选择的家人,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彼此了。”
听着这些话,白蘖心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白赜又把头埋进了白蘖的怀里,软声细语。
“我会赚很多钱,给你足够的经济保障。但我终究会老去,我祈祷在那之前,你能对我多些留恋和亲近。所以哪怕只是因为感激,你也会给我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对吧?”
白蘖没有说话,只是捧起白赜的脸,深深吻了下去,唇齿相依,难舍难分。直到气息用尽才放开。
看着脸红的白蘖,白赜捂嘴咯咯笑。
白蘖像是恼了,又凑近想去吻白赜。
白赜偏了头躲开,一根手指抵在白蘖唇上。
“我这样……会不会觉得我昏了头啊?”
白蘖不假思索道:“不会,是我离不开你。”
白赜又哭了,可这次不是因为伤感,而是笑,没错,一个真心实意,温暖的笑。
白蘖吻去那一颗颗晶莹的泪光,她凝视白赜的眼眸,里面应当是盛万星的夜空。
两人就这样拥在一起,仿佛要将对方刻进自己的生命里……
直到白蘖在母亲肩头,于温暖的馨香中,无声地、胜利地,翘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