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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只是你唯一的好朋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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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两三分钟的功夫,值班老师急匆匆赶来。大家已经简单给‘牺牲’的光顾同学止了血,甚至连冰袋都给捧脸上敷着了。
高中生的课桌有时候就像哆啦A梦的兜,啥玩意儿都能给你整出来。
老师一来教室,看到这一幕就感觉血压有点高。
这可是A班,是进军名校的培养皿,更是校长大人的眼珠子!你说一下子躺地上俩,其中一个更是惹不起,这还了得?
上课铃响,老师瞪着眼睛把看热闹的都赶回去,其实不用赶也会回去学习的,俺们学习永动机的自主性超强,毕竟特么的作业都写不完,闹呢?
祈栩自然被扣下来,老师大致跟班里其他同学了解情况,就带着我们走了。
刚吃了胃药还没起效,老师扶着光顾,让祈栩搀着我,就往办公室的方向挪。
上楼梯那会儿,我扶着墙走得磕磕绊绊。祈栩主动伸手扣着我的腰,我有些不自在却也躲不开。他的呼吸一阵一阵喷在我的头顶,有时候嘴唇还会不经意碰到我的耳朵,惹得我一个冷颤。
然后我居然听到他好像轻轻笑了笑。
神经病。
之前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小感动,顷刻间烟消云散。
老实说很奇怪,我对祈栩的触碰并没有从前那么敏感,基本都是后知后觉,习惯觉得要保持距离。
可能是因为每当他靠近我,养父母的亲情业力就开始发挥作用,我们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因而我对他熟悉又陌生,就忘了拒绝。
校医提着药箱一路小跑着来到办公室。
她一边给光顾检查,一边听祈栩说我的情况:吃的什么药,发病的时候什么症状,吃完药已经过了几分钟。
他认真说话的时候,目光总会跟光顾对上,然后两个人又不约而同错开眼神。
气氛古怪。向来敏感的我察觉到了,但是摸不着头脑。
好在光顾皮糙肉厚,并无大碍,但半边脸还是肿了起来。如果我注意到,就会发现他肿的半边脸,正对应那时‘亲’我的那半边。
眼见没有大事,我的脸色也渐渐好转。
值班老师开始试着解决问题。
三足鼎立,当然先挑最弱的那个开刀。
“祈栩同学,为什么突然打人?”
药劲儿上来了,我有点困,坐在一旁打了个哈欠。其实我有点想不明白,他俩打架,为什么把我也扯过来。
我只是怕事情越闹越大,到时候不好收场,才会帮忙。夸张的说,这俩人出事,对我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是左手也是右手,你要我切掉我的左手或者右手——那我指定不能同意。
一直沉默不语的祈栩瞥了我一眼:“就突然看他不爽。”
光顾:“?”
我在心里吐槽:我嘞个亲娘四舅奶奶~
悄悄抬头,果然就见值班老师额头的青筋在跳。唉,这当老师,也是不容易。
“你呢,什么时候惹他了?”
光顾怔了怔,那滔天的委屈不像演的:“不是,徐老师,我纯窦娥冤啊。”
徐老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估计是没想好怎么解决,顺口道:“你呢,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犯病了?”
我······
一阵诡异的沉默。
如果可以听见心声,估计我们仨会很默契:傻*。
很明显老师也不想耽误我们学习,于是给我们仨记了处分。一个打架的,一个挑事儿挨打的,还有一个劝架被误伤的友军。
这件事儿在我们年级传遍了,当个笑话儿传的。
后来班里的神婆说,是因为我们仨带煞,犯冲,也可能就是我命不好,纯点背儿。
回去的路上,依旧虚弱的我被哼哈二将一左一右抬着胳膊给架起来了,下楼都没动静,脚根本够不着地啊。虽然莫名其妙挨揍的是我哥们儿,但现在我比他像病号。
“兄弟,我能问问你为啥突然发难吗?”光顾转头看他,握着我胳膊的手不自觉收紧。
祈栩也偏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纠结措辞:“如果真的冤枉你了,你可以用同样的力度打回来,我保证不躲。”
左边的脚步一顿,我又急着赶回去补作业,一直努力踮脚尖跟上他们,猝不及防猛地一个趔趄,眼看要被甩出去。两边立刻同时抓紧我,差点给我抓出内伤。
“嘛呢,作业是写完了?快点走吧。”我忍不住抱怨道。
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话。
那种古怪的气氛又来了,我夹在中间浑身难受,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突然觉得作业不重要了,今儿我非得把这俩人扒明白。
“等会儿。”我稳稳当当站在台阶上,撤回胳膊,捂着胃审视他俩。
“怎么回事?老顾,你啥时候跟他有一腿了啊,我怎么不知道?”
一种好兄弟背叛我,有别的狗了的错觉。
许是我的眼神过于哀怨,光顾低头笑了会儿,忽然抬手搭在我肩膀拍了拍。
从初一我们俩就看对眼儿,一直同行到如今。从最初我三令五申强调:不要老是触碰我。到后来习惯成自然,光顾是为数不多,跟我有任何肢体接触,我都不会很反感的人。
当然也是因为他极有眼力见儿,总在作死的边缘试探,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让我想发火都不好找理由。
光顾,是我唯一的好朋友。
所有我能说出来的秘密,他都知道。至于他的秘密,老子不感兴趣。他不说,我也不问。
他一改平时不着调的样子:“没有的事,都是误会。”然后他也学着祈栩,眯着眼看向对方,天塌下来也能自己摆平一般:
“算我倒霉,看在你是晞晞哥哥的份上,这件事翻篇儿了。”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他们俩才是货真价实的一路人。如果不是祈栩丢了这些年,如果不是我偷了他的人生,也许跟光顾成为好朋友的人,根本从来也不会是我。
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我的情绪开始急转然后跌落。
“晞晞什么晞晞,我不嘻嘻。恶心巴拉的一天天。”
光顾笑得很大声,楼道回荡着他的笑声,一看就是故意恶心我。
也没有八卦,无聊死了,浪费时间。我微微有些不耐烦刚要开口,便听见祈栩冒出一句:“再有下次,拳头伺候。”
语气里满满的威胁,那股子街边流氓做派,一开口就把我的不耐烦技能点满:“够了,祈栩。他是我唯一的好朋友,以后麻烦你离他远点儿。”
说完,我抬手扯着光顾的手腕,饶过祈栩,大步朝教室走去。
走了几步远,还能感受到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目光落在身上。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有时候我真怀疑,这个祈栩是不是真的有毛病。
看出来我的烦躁,光顾忽然低声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我哪知道。”
光顾乖乖由我拽着,又问:“我只是你唯一的好朋友吗?”
这话问的。
我抬头翻白眼:“不然呢,你还想当我爹?”
光顾看起来兴致不高,但还是回嘴:“那,也行。”他忽然把手翻过来握住我的手腕,又变成了手牵手的状态,我觉得不习惯,低头看了一眼,但也没立即甩开。
“想我顾某年纪轻轻,白捡一个大胖小子,好事儿。”
“滚蛋。”我轻轻甩开他的手,先一步钻进了教室。
祈栩一路尾随,阴沉着脸。他也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近门口。一扭头就能隔着楼道和后门瞧见我,我之前没注意,现在注意到了,但因为实在不舍得换位置,只能逼着自己忽视他的目光。
下了自习,林陌沫过来看望我。
不得不感慨,我们的‘爱情’相当坚固。还有一个多星期高二上学期就要结束,我们已经长跑了这么久,依旧热情不减。
“宝宝,还疼嘛?”柔软的小手撸猫一样一下一下摸着我的脑袋,我没憋住笑了声,学着她软软糯糯的语气:“宝宝,已经不疼了呦。”
“啧。”前桌发出一声不满。
林陌沫也低头笑,推了推我:“你前桌是不是笑话我们。”
我把椅子让出一半,林陌沫就挨着我坐下。其实别的小情侣都是直接坐腿上,我有点不太能接受公共场合这样做,好在林陌沫也是。
“他羡慕嫉妒恨,因为他也想有宝宝疼。”我伸手过去,使劲儿戳了戳光顾的后背。
“祈晞,你们这对狗男女,烦不烦人?”光顾头也不回,拽着凳子往前一拖,发出刺耳的噪音,惹得班里想睡觉的人骂骂咧咧。
这大概就是人性的弱点吧。不患寡而患不均,我有女朋友,光顾没有,所以他看我不顺眼,也能理解。
每次林陌沫来找我,光顾就跟突发恶疾一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好像我呼吸都有错。
更可气的是什么呢?林陌沫一走,他又恢复正常了。
好一会儿,他忽然回头瞪着我说:“我诅咒你俩明天就散。”
林陌沫撅着嘴:“散什么散,将来我和宝宝还要结婚生孩子呢,一窝一窝得生!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我忍不住轻轻戳了戳她脸上的梨涡:“哈哈哈哈,宝宝你是人,不是兔子,”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她忽然低头拉着我的手,我也渐渐习惯跟她牵手。女孩子都是水做的,真是一点也没说差。
这放个屁的时间,她的眼泪就已经掉下来了。
“也许会吧。”
我知道她没有安全感,说得好像我有似的。本来学习压力就大,前途一片迷雾,谁不害怕啊?
她一哭,我也想哭。
她这么好看,这么善良,就算哪天真的分手了,也多的是人抢着追她。我知道她是家里的独生女,被全家爱着。
我不想承认我羡慕。
非要对比一下,我的林陌沫什么都有,而林陌沫的祈晞其实什么都没有。
我没有亲生爸妈,养父母也已经有了亲儿子。
我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原来我其实很可怜。
林陌沫接过我递给她的纸巾,擦着擦着看我又伸手过来:“干嘛。”
“没纸了,分我一半。”
她抬头看着我,然后又开始笑得前仰后合。
我的鼻涕都要以800km/h的速度开始冲刺了,她还在笑,甚至已经开始捂着肚子,都笑岔气了。
她也不管我的死活,我一个帅哥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到底还是口嫌体正直的兄弟靠谱,及时回头递过来一包带着古龙香水味儿的纸巾:“求你了快擦,我晚上吃的羊肉粉,这质地实在有点像。”
我接过纸边擦边嘟囔:“儿砸,看看老爹多疼你,粉都是现做的,不新鲜不要钱!”
“哈哈哈哈哈哈,宝宝太逗了。”
“滚蛋,祈晞!”
笑着笑着,我下意识偏头,正对上祈栩的若有所思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转回来。
祈栩一天天坐在那里跟特么的摄像头一样,转也不转,就盯着我。
“你前桌那么帅,学习又好又有钱,为啥他不搞对象啊。”林陌沫忽然问我。
“谁知道呢,这老小子什么心思,我怎么猜的着。”说实话,我也好奇着呢。
光顾又帅又聪明,国家竞赛拿过奖,时不时还能考个年级第一,这一点我老羡慕了。
毕竟我一次都没考过第一,我也没参加过什么竞赛。
我一直跟他厮混,亲眼目睹不少女生向他示好,情书啥的数不胜数。
不过也确实,没见他跟谁谈过,他脑子里就只有学习和游戏似的。有一阵子流行组cp,这货为了避免被女生加好友组cp申请,二话不说把各个游戏里的大号小号都跟我绑了情侣。
多亏是林陌沫不玩游戏,要不然我也不会同意的。
“他是不是不喜欢女生啊?”林陌沫忽然又问。
我呆了呆,莫名觉得前桌的脊背绷直了些。
“不喜欢女生?啥意思。”我感觉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林陌沫一脸嫌弃:“你个憨批!你不知道世界上除了异性恋,还有同性恋,还有自恋呢。”
我认真思索了一下,想起来每次上厕所,这货都得花几秒钟照镜子整理自己的形象,一时笑出声:“昂,明白。那他肯定是自恋,怪不得看不上别人呢。”
然后我看见前桌的后背又佝偻起来,跟萎了一样。
林陌沫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我,摇摇头回了教室。
女生心思细腻,肯定是察觉到什么,但是她不说。
然而这话还是影响了我,最后一节自习课心不在焉,过了一半,我实在烦闷,忍不住戳了戳前桌的后背,递过去一张纸条:
物理和化学小测给我借鉴一下。
没一会儿他扔回来,好死不死正好砸在我的脑门:为啥?
为啥?事真多,当然是不想写了,也写不完了。
我耐着性子传过去:胃疼,没法思考了。
这次回来的不是纸条,几张卷子悄悄放在我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