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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陆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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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细雨迷离淅沥,清冷灯火蔓延。
我罕见做了梦——
华清理工大学,地处京市中心,百年历史底蕴,风景优美醉人。
适逢新生入学,校园人声鼎沸。
我模样很肆意,白衬衫黑西裤,长发垂落腰际,戴着银框眼镜,推白色行李箱,在校园林荫走。
可是…
我迷路了…
什么导航软件,根本就看不懂,跟鬼画符似的。
我坐行李箱上,翻斜挎饼干包,拿出荔枝手机,看联系人列表,但滑动了半天,没选好要找谁。
“还有两天报道,提前看学校吗?”
他到了我面前,神态自然得很,调侃道:“你来得挺早啊,说来学校找我,现在到了这里,怎么不高兴呢?”
怎么不高兴呢。
这话格外熟悉。
我打量他模样,不解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也没有恼怒,耐心道:“那年学考留校,你来我们班里,我帮你搬书桌,难道忘记了啊?”
我听到这些话,脑海记忆回笼,意识很快清明。
是我认的哥哥。
是我高中同学。
“哥哥,你过来送我啊。”
“这不明摆着啊……”
“你接小学妹呢?”
“你不陆小美吗?”
“哥哥你也是啊,都暑假的事了,还这么记仇呢。”
我坐行李箱上,他推着行李箱。
宿舍楼的方向。
周边学生很多。
“哥哥,你推我干嘛啊……”
读大学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
我害怕掉下来,左手拿稳手机,右手握紧拉杆,动都不敢动了。
“可在哥哥这里。”
他的脚步停了,垂眸同我对视,无奈道:“娇娇是小孩啊。”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他的眼。
如同诡谲深渊。
好像……
风声簌簌作响,下午阳光温暖,树影婆娑斑驳,海棠零散坠落。
脚步清晰可闻,带走胡思乱想。
他送我到宿舍,跟我说了些话,这才转身离开。
我坐到椅子上,刚将手机解锁,却有电话打来,见来人叫陆乘,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接通了。
“阿乘(cheng)?”
我的第一反应——
可乘之机的乘。
“千乘之国的乘,现在记住了吗?”
我听此晃了神,思索乘字含义,右手不觉一松,很快便回过神。
右手抓住手机,手机没有落地。
“你找我做什么?”
“带你出去溜达,迎新多热闹啊,听说有学长呢,个高腿长脸俊,温润邪肆腹黑,保管你看个够。”
“你带我看学长?”
“别管学长学姐,好看不就得了,我来楼下找你,你可下楼等我。”
我刚想说什么,电话却被挂了,只得收拾下楼。
但我到达楼下,没有见到陆乘,寻个空地站着,过了两三分钟,陆乘他还没来,心里有些慌乱,四处打量寻找,却看到了哥哥,甚至还有别人。
两个男生站立,面对面在聊天。
我这角度尚可,跟他们不算远,看到哥哥的脸,还有那人侧颜。
那人似感偏头,看向我的方向,唇角微微勾起,很快便偏回头,似在说些什么,但听不清内容。
随着微风抚面,那话竟清晰了。
“阿现,说句真心的话,你妹跟你不像。”
“她跟我没血缘,有神似无貌似。”
她跟我×
没血缘√
有神似×
无貌似√
我分析这对话,看两男生身影,猛地心间泛痛,想张嘴说什么,但思来又想去,却都止于口中。
看似兄妹情深,实则真假掺半。
我眼里的哥哥,或许本不完美,都是我想多了。
他们还在说话。
“阿现,你相信天意吗?”
“不语怪力乱神,别搞封建迷信。”
两人似乎聊完,哥哥向前走了,身影渐行渐远。
那人却掉头了,缓步向我走来。
我看到他的脸,忆起先生模样,想要迈步离开,身体不受支配,竟然愣在原地,怎么都动不了。
“你害怕什么啊。”
他站在我面前,姿态懒散不羁,温声道:“我是你的堤岸,跟我殊途同归,有没有释怀呢。”
我打量起这人,白衬衫黑西裤,眉眼矜贵得很。
“我才不要这些,想听你唱歌了。”
那人听到这话,打量我的面容,不禁淡淡笑了,耐心道:“他不给你唱啊,我来给你唱吧。”
此刻清唱响起——
“走过多少路口,听过多少叹息……”
我强装很平静,可听着听着呢,还没一分钟呢,莫名流下眼泪。
那时没有听到,此刻却听到了。
那人不再唱了,用纸给我擦泪,神情有些慌乱,安抚道:“很漂亮的小孩,怎么掉眼泪呢。”
我打量他面容,回想过往种种,不禁自嘲起来。
“你不是先生啊,他不是堤岸啊。”
“可是娇凛姑娘。”
那人说着这话,给我擦完眼泪,补充道:“做个快乐小孩。”
娇凛姑娘?
辞江星夜?
我回忆起过往,想到今天日子,哭得更厉害了,喃喃道:“分开这么久了,能忘早就忘了。”
“不能还是不想,凛凛分得清吗?”
那人说着这话,身形逐渐散去,无奈道:“就像谨言一样,寻得明月相伴,那年辞江星夜,谁有谁的难处。”
随着话语落下,场景开始崩塌,仿似镜花水月。
我抱那人身体,却只抱到空气。
此刻男声响起——
“可乘之机的乘,千乘之国的乘。”
前二声后四声,是陆乘的声音,语调意味不明。
我寻声偏头看,只见深邃夜空,不觉低头看地,却见万丈深渊,大脑瞬时空白,受惊晃神醒来。
卧室没拉窗帘,还是漆黑的夜,外面小雨哗哗。
我摸手机按钮,此时凌晨两点。
我回想那梦境,连忙开卧室灯,将笔记本打开,点击新建文档,用文字来记录,其中略有润色。
故事不算太长。
记忆还算清晰。
“那年辞江星夜,谁有谁的难处。”
我说着打完字,翻找过往回忆,只觉心间泛痛。
跟他分开之后,我换了个名字,在各软件上面,都跟凛字有关,起初喜欢将军,模样威风凛凛,但经过这场梦,对于凛凛二字,有了新的想法。
念鞭辔之方勤,
涉冰霜之余凛。
苏轼所写的诗,倒有几分应景。
那时凌晨难眠,我们两个相识;再到凌晨不眠,我们两个相陌;此刻凌晨未眠,我们两个相离。
分开快百天了,他没入过我梦。
如今梦里相见,他说他是堤岸,只求释怀二字,当真阴差阳错。
我们初遇那时,我很敏感自卑,就像江中孤舟,处于无尽黑夜,不管如何挣扎,难寻落脚之地。
有他在的几年,我很活泼开朗,将他当作堤岸。
死:你有意思求死。
醉:我都够钟心醉。
我整理好情绪,回想那本小说,似乎有了答案,释然道:“一愿久许回眸,二愿温郁释怀,三愿陆凛美满。”
他因何存于世?
只因有你出现。
或许我想要的,从来没拥有过。
没有共生绞杀,还有爱恨缠绵,会有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