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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林娘子的故事 ...

  •   三月初五这日,玲珑收到了林娘子托人从老家捎来的长信。信使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说是受人之托,将个油布包裹送到槐花巷沈姑娘手中。玲珑道谢后接过包裹,入手沉甸甸的,里头除了信,竟还有几样东西。

      她回到自己屋里,在窗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拆开油布包。最先掉出来的是本泛黄的册子,封皮上写着“绣样集”三个娟秀小字。玲珑翻开一看,里头夹着张折叠整齐的纸,展开来竟是一份名单——当年经手那批问题皇绸的所有人,从采办、验收到运输、入库,一应俱全。

      名单末尾,林娘子用颤抖的笔迹补了一行字:“这些人都还活着,姑娘若想查,或许能找到。”

      玲珑心头一震,将名单仔细收好,这才展开那封厚厚的信。信纸已经发黄,墨迹也有些模糊,可字里行间透出的血泪,却让玲珑读着读着,眼眶就红了。

      “玲珑姑娘敬启:妾身林秀姑,苏州人士,十四岁入沈家绣坊学艺,得沈老板悉心教导,习得‘隐翠’针法。沈老板待我们这些绣娘如亲女,不仅教手艺,还请先生教识字、教算账。他说,女子也该明理,也该有立身的本事……”

      信的开头是温暖的回忆。林娘子笔下那个沈清远,与玲珑记忆中的爹爹渐渐重合——总是笑眯眯的,说话温和,对待伙计绣娘从不摆东家架子。沈家绣坊在苏州是出了名的好去处,工钱给得厚,逢年过节还有额外贴补,多少姑娘挤破头想进来。

      “妾身十八岁那年,因手艺尚可,被选入苏州织造局当差。沈老板亲自送我,说‘秀姑啊,去了那儿好好干,给咱们沈家争光’。谁曾想,这一去,竟是……”

      信到这里,笔迹开始凌乱。玲珑能想象林娘子写信时的心情,定是悲愤交加,难以自持。

      “织造局里头的水,比外头想的深得多。妾身去的时候,正值赵永昌接任督办。此人表面和气,实则贪得无厌。上任不到三月,就将采办绸缎的差事交给了自家亲戚开的‘云锦记’。而云锦记的货……”

      玲珑屏住呼吸,继续往下读。

      “云锦记送来的绸缎,十匹里头有三匹是以次充好。可验收的冯保收了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妾身那时只是个小小绣娘,人微言轻,说了几次没人理会,反而被管事责骂多管闲事。”

      “直到那年春天,宫里下了皇绸的订单。这是天大的差事,沈老板亲自押货来苏州。验货那日,妾身也在场。沈老板带来的五十匹云锦,匹匹都是上等货,日光下流光溢彩,织工针脚无一处不精。”

      玲珑眼前仿佛浮现出那日的场景——爹爹穿着半旧的青衫,站在织造局的库房里,一匹匹亲自验看绸缎。阳光从高窗洒下来,照在他认真的侧脸上,每一道皱纹都透着匠人的执着。

      “可就是那日,沈老板发现了不对劲。”林娘子的笔迹忽然加重,墨迹几乎穿透纸背,“他拿起一匹云锦记的货,对着光细看,脸色就变了。他说‘这经纬不对,这丝线也不是正经的月华丝’。赵永昌当时脸就白了,忙打哈哈说‘沈老板看错了,这都是上等货’。”

      “沈老板没争辩,只说要重新验货。那天夜里,他悄悄来找妾身,问妾身知不知道云锦记以次充好的事。妾身……妾身那时胆小,只说了些皮毛。沈老板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说‘这事我得报上去,不能让他们祸害朝廷’。”

      读到这儿,玲珑的眼泪终于掉下来,落在信纸上,洇开一小片墨迹。她仿佛看见爹爹那夜沉重的背影,看见他明知前路艰险却依然选择站出来的决绝。

      “可沈老板还没来得及上报,就出事了。”林娘子的信继续写道,“三日后,织造局库房失火,烧掉了大半存货。巧的是,烧掉的全是沈家运来的那批货,云锦记的货却完好无损。赵永昌当场翻脸,说沈家以次充好,怕被查出来所以纵火毁证。”

      “冯保带人来验剩下的货,从云锦记的货里‘查出’了次品。可妾身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次品,是冯保的人偷偷放进去的!沈老板百口莫辩,当场就被下了大狱。”

      玲珑握紧了拳,指甲嵌进掌心。她能想象爹爹那时的绝望,明明一身清白,却被人如此陷害。

      “妾身想为沈老板作证,可还没出织造局,就被赵永昌的人拦下了。他们说,若想活命,就闭嘴。还说……还说这是周显周大人的意思。”林娘子的笔迹颤抖得几乎难以辨认,“妾身那时才知道,原来赵永昌背后,站着户部侍郎。而周显背后……还有宫里的人。”

      “沈家出事那夜,妾身偷偷去大牢看过沈老板。他隔着栏杆对妾身说‘秀姑,快走,走得越远越好。这些人……不会放过知情人’。他还交给妾身一个小布包,说里头是证据,让妾身藏好,将来或许有用。”

      玲珑急忙翻开油布包,果然在最底下找到个小布包。层层打开,里头是几片烧焦的绸缎边角,还有张折叠的纸。纸上记录着云锦记以次充好的明细,每一笔都签着冯保的名字,盖着织造局的印。

      这……这是铁证!

      “妾身那夜逃出苏州,一路往北,隐姓埋名到了京城。这些年来,妾身一直藏着这些证据,不敢露面。直到听说姑娘来了京城,开了绣坊,还要查当年的案子……”林娘子的信到这里,语气渐渐平静下来,“妾身知道,是时候把这些交给姑娘了。”

      “名单上的人,妾身这些年暗中打听过。冯保‘暴病身亡’,赵永昌升了官,周显更是官运亨通。只有几个小角色,或许还能找到。最后那个叫李顺的伙计,当年在织造局管仓库,或许知道些内情。妾身打听到他在城西开了间杂货铺,姑娘不妨去问问。”

      信的最后,林娘子写道:“姑娘,这条路难走,可沈老板在天之灵,定会护佑姑娘。妾身老了,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将这些交给姑娘。愿姑娘……得偿所愿,为沈老板讨回公道。”

      落款是“旧仆林秀姑敬上”,时间是三月初三夜。

      玲珑握着信纸,久久不能平静。窗外春光明媚,老槐树的新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一切都生机勃勃,可她的心却沉甸甸的,装满了十年的冤屈和血泪。

      “阿姐?”门外传来明轩的声音,“用午膳了。”

      玲珑忙擦了擦眼泪,将信和证据仔细收好,这才开门出去。院子里,柳氏已经摆好了饭菜,简单的三菜一汤,却透着家的温暖。

      “玲珑,眼睛怎么红红的?”柳氏关切地问。

      “没事,方才看账本看得久了些。”玲珑在母亲身边坐下,给弟弟夹了块肉,“明轩今日功课做得如何?”

      少年立刻来了精神,叽叽喳喳讲起先生今日教的文章。柳氏含笑听着,不时给儿女添饭添菜。这样寻常的温馨,让玲珑心中的沉重稍稍缓解。

      她看着母亲温柔的笑脸,弟弟活泼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力量——她要护住这个家,要为爹爹讨回公道,要让那些作恶的人付出代价。

      饭后,玲珑去了隔壁铺子。那十二幅绣品已经完成了八幅,剩下的四幅也接近尾声。她坐在绣架前,拈起针,一针一线绣得格外认真。月华丝在指尖流淌,软烟罗在针下绽放,每一针都凝聚着她的决心。

      她要绣的不仅是绣品,更是一个信号——沈家回来了,沈家的冤屈,该重见天日了。

      傍晚时分,萧琰来了。他今日气色好些,穿着一身浅蓝长衫,由墨竹扶着进了铺子。见玲珑在绣最后一幅《松鹤延年》,他在旁静静看了会儿,才轻声道:“姑娘的针法,越发精进了。”

      玲珑放下针,起身行礼:“表兄来了。”她示意青黛上茶,这才道,“林娘子捎信来了。”

      萧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玲珑将信和证据取出,一一说明。当看到那份名单和烧焦的绸缎边角时,萧琰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些……足够定赵永昌的罪了。”

      “可周显呢?”玲珑轻声问,“还有宫里那位……”

      萧琰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这个给姑娘。里头是解毒丸,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他顿了顿,“周显那边,我已有安排。至于宫里……”他没有说下去,只道,“姑娘只需专心做好绣品,三月二十太后寿辰,便是时机。”

      玲珑会意,将瓷瓶收好。她又想起林娘子信中提到的李顺,便问道:“表兄可知城西有间李记杂货铺?掌柜叫李顺,当年在苏州织造局当差。”

      萧琰点头:“知道。墨竹已经去探过了。”他看了眼门外侍立的青衣少年,“你说。”

      墨竹上前一步,低声道:“李记杂货铺确有其人,五十来岁,苏州口音。铺子生意清淡,时常有陌生人出入。属下暗中观察了几日,发现……周家的人也去找过他。”

      玲珑心头一紧:“周家也找到他了?”

      “怕是灭口。”萧琰淡淡道,“李顺这种小角色,知道得不多,可正因知道得不多,才更容易被灭口。”他看向玲珑,“姑娘若想去见,我陪你去。”

      玲珑想了想,摇头:“不,我自己去。”她眼中闪着光,“若表兄同去,反而打草惊蛇。我以采买货物的名义去,更妥当些。”

      萧琰沉吟片刻,点头同意:“让墨竹暗中跟着。”他从腰间解下块玉佩,“这个姑娘戴着,若遇危险,亮出来或许有用。”

      那是块羊脂白玉佩,雕着蟠龙纹,正是他那日给的令牌的另一半。玲珑接过,触手温润,还带着萧琰的体温。“多谢表兄。”她郑重道谢。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萧琰便告辞了。临走时,他忽然回头:“姑娘,这条路走到现在,你可曾后悔?”

      玲珑站在门口,春日的晚风吹动她的衣袂。她抬眼看向萧琰,眼中清澈而坚定:“从未后悔。”

      萧琰笑了,那笑容苍白却温暖:“好。”他转身上了马车,车帘落下前,又说了句,“姑娘保重。”

      送走萧琰,玲珑回到院里。柳氏正在灯下做针线,见女儿回来,招手让她坐下:“玲珑,娘有件事想问你。”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认真地看着女儿,“你近日……是不是在查你爹的案子?”

      玲珑心头一跳,面上却不露声色:“娘怎么这么问?”

      “娘虽然身子不好,可不傻。”柳氏握住女儿的手,“你时常晚归,神色凝重,还有那位萧公子频频来访……”她顿了顿,“玲珑,娘知道你想为你爹申冤,可娘更担心你。那些人……不是好相与的。”

      玲珑反握住母亲的手,轻声道:“娘放心,女儿心里有数。”她将颈间的玉佩取出,“您看,这是表兄给的。有他相助,女儿不会有事的。”

      柳氏摩挲着那块温润的玉佩,眼中泛起泪光:“你爹若在天有灵,定会护佑你的。”她将女儿搂进怀里,“娘只盼你平平安安的,查不查得到真相……都不打紧。”

      “娘,”玲珑靠在母亲肩头,声音轻柔却坚定,“女儿一定要查。不仅为了爹爹,也为了咱们沈家,为了所有被他们害过的人。”

      柳氏不再说话,只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窗外月色清明,老槐树的影子投在窗纸上,随风轻轻摇曳。这个小小的家,在京城偌大的天地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可就是这样一个家,却要撼动那棵盘根错节的大树。

      夜里,玲珑在灯下研究那份名单。林娘子列得很详细,每个人的姓名、职务、当年在何处当差,都写得清清楚楚。她在李顺的名字旁做了记号,又对照萧琰给的那本册子,果然找到了对应的记录。

      李顺,苏州织造局仓管,癸未年三月因“失职”被革职,后不知所踪。而革职的时间,正是沈家出事后的第七日。

      太巧了。玲珑心中冷笑。这分明是周显一伙人在清理知情人,李顺能活到现在,恐怕……是手里握着什么筹码。

      她决定,明日就去会会这位李掌柜。

      次日一早,玲珑换了身朴素的衣裙,带着青黛去了城西。李记杂货铺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门脸不大,货架上零零散散摆着些日常用品。掌柜的是个瘦小的中年汉子,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见动静才懒洋洋抬起头。

      “掌柜的,想买些绣线。”玲珑温声道,“要苏杭来的上等丝线,您这儿可有?”

      李顺打量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姑娘要多少?什么颜色?”

      “各色都要些,特别是月白色和靛青色。”玲珑一边说,一边在铺子里转悠,“掌柜的这铺子……开了有些年头了吧?”

      “开了五六年了。”李顺从货架底层取出几束丝线,“就这些,姑娘看看合不合意。”

      玲珑接过丝线细看,确实是苏杭的货,品质尚可。她正要开口,铺子后头忽然传来孩子的哭声。李顺脸色一变,忙道:“姑娘稍等。”便匆匆进了后堂。

      青黛凑到玲珑耳边,低声道:“姑娘,方才我瞧见后头门缝里,好像有个人影闪过。”

      玲珑心中警觉,面上却不露声色。不多时,李顺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出来,孩子还在抽抽噎噎地哭。他尴尬地笑笑:“让姑娘见笑了,这是小女。”

      小女孩长得玉雪可爱,一双大眼睛泪汪汪的,看见玲珑也不怕生,伸出小手要抱。玲珑心中一软,接过孩子轻声哄着,又从荷包里掏出块糖给她。孩子得了糖,立刻破涕为笑,甜滋滋地喊了声“姐姐”。

      李顺见状,神色缓和了些:“多谢姑娘。”他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姑娘……不是来买丝线的吧?”

      玲珑抬眼看他,坦然点头:“掌柜的好眼力。晚辈沈玲珑,家父沈清远。”她顿了顿,“想来问问掌柜的,可还记得十年前苏州织造局的事?”

      李顺脸色瞬间惨白。他一把抢回孩子,声音发颤:“你、你走!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慌乱地将玲珑往外推,“快走!别再来!”

      “掌柜的!”玲珑站稳脚步,从怀中取出林娘子给的那片烧焦的绸缎边角,“您看看这个,可还认得?”

      李顺盯着那片焦黑的布料,手开始发抖。他嘴唇动了动,最终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喃喃道:“十年了……还是找来了。”他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沈姑娘,你走吧。那些人……咱们惹不起。”

      “惹不起也要惹。”玲珑在他对面坐下,声音平静,“家父蒙冤而死,沈家数十口人流离失所。掌柜的当年既然选择活下来,想必……也是有未了的心愿吧?”

      李顺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怀中懵懂的女儿,眼中闪过痛苦之色。良久,他才哑声道:“我确实知道些事。可若说了……我们父女俩,恐怕活不过今晚。”

      “若不说,就能活么?”玲珑轻声问,“周显的人已经找过您了吧?他们让您闭嘴,可您觉得……他们真的会放过您?”

      这话戳中了李顺的痛处。他抱着女儿的手紧了紧,最终长叹一声:“罢了……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他看向玲珑,“沈姑娘想知道什么?”

      “当年那批货,究竟是怎么回事?”玲珑问,“我爹发现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陷害他?”

      李顺闭上眼,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春天。再睁开时,眼中满是沧桑:“那批皇绸……从头到尾就是个局。”他一字一句道,“周显、赵永昌、冯保,还有宫里的李公公,他们早就串通好了。云锦记以次充好,冯保验收放行,沈老板……不过是他们选中的替罪羊。”

      “为什么选沈家?”

      “因为沈家生意做得大,树大招风。”李顺苦笑,“也因为沈老板太正直,不肯同流合污。他们拉拢过沈老板,许以重利,可沈老板拒绝了。不仅拒绝,还说要把他们的事捅出去。”他顿了顿,“所以……他们先下手为强。”

      玲珑握紧了拳:“证据呢?您手里可有证据?”

      李顺摇头:“我只是个小仓管,能有什么证据?”他看了眼女儿,忽然道,“不过……冯保死前,曾托人给我捎了句话。”

      “什么话?”

      “他说‘东西在皇陵’。”李顺压低声音,“冯保当年没死,是被贬到皇陵看守去了。他知道太多,周显他们不敢灭口,只能把他弄到那儿去。”他顿了顿,“沈姑娘若真想查,或许……该去皇陵走一趟。”

      皇陵!玲珑心头一震。这与她从枯井里找到的线索不谋而合!原来冯保真的还活着,原来证据真的在皇陵!

      “多谢掌柜的。”她起身,郑重行礼,“今日之言,玲珑铭记于心。”

      李顺摆摆手,眼中满是疲惫:“姑娘快走吧。往后……莫要再来了。”他抱起女儿,转身进了后堂,再没回头。

      玲珑走出杂货铺,春日阳光洒在巷子里,暖洋洋的。可她的心却一片冰凉。原来真相如此残酷,原来爹爹当年的坚持,换来的竟是这般下场。

      但她不会退缩。既然知道了方向,那就走下去。皇陵……她一定要去。

      回到槐花巷时,墨竹已在巷口等候。见她平安回来,少年明显松了口气。“姑娘可问出什么了?”他低声问。

      玲珑点头,将李顺的话简单说了。墨竹听完,沉吟道:“皇陵……确实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他看了眼玲珑,“姑娘打算何时去?”

      “等绣品完工。”玲珑道,“三月二十太后寿辰后。”她顿了顿,“这事……还得劳烦表兄安排。”

      墨竹应下,护送她回到小院。玲珑站在院门口,看着这方属于自己的小小天地,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前路艰险,可她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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