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平均律》映月江雪

1、第一章

　　“菩萨啊，我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求一生足衣足食，不沾是非，过一层不变的无趣生活。弟子诚心祈愿！”
　　中年男人重重地往地面的大青砖磕下去。
　　“二叔，这些愿望已经是人生圆满了。”
　　男人身后的少年听着这滑稽的愿望，想着家里的二叔母和省外的二叔母们，委婉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嘿嘿，你二叔我要去a国了，黄金万两可比不得平安顺遂。”
　　少年点头，“那是当然，也请菩萨保佑我在a国的父母一切平安。”
　　两人走出寺庙，身后刚好响起厚重的钟鸣，震散了城市的晨雾。
　　“小岘啊，二叔混了这么多年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赔的是一干二净。你是我们家读书最好的，绝对不会去那a国受苦受难。”
　　“二叔，我会照顾好表弟和叔母的。快去赶船吧，错过就再难联系了。”
　　赵德贵将万千希望汇集在满是老茧的手掌上，重重地拍向赵岘的肩膀，那是他多年浸润麻将馆获取的勋章。
　　最后留下两滴泪，摇摇手转头走向码头。
　　“哎，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壮志灰飞！”
　　晨光打落刺桐花叶的影子，纷纷落在赵德贵离去的身影上。
　　赵岘摇头，“哎，错了又错了，二叔诶。”，长叹一声，慢悠悠地前往学校。
　　赵岘心想：这样的生活真是太没有格调了。

　　家人远渡重洋，离家千里又千里，汉堡炸鸡也不如乡村基。
　　赵岘暗自下定决心，要替家人活出原汁原味的家乡味，成为一个有生活格调的闽人。
　　但是维持有格调的生活是不容易的，
　　若在语文课上老师讲到：“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
　　赵岘小声叹一句“妙哉”。
　　那好事的同桌必然要揽着自己的肩膀大声重复，“吾也觉妙哉妙哉！”
　　随后班里的笑声淹掉自己的叹气声，自己“古风小生”的外号又被落实了。
　　做自己为何这么难呀？！

　　现在虽是早晨六点，但刚刚的离别损耗了自己的精气，身为全家的希望，自然要先吃一顿姜母鸭好好补补。
　　漫步到学校附近老字号餐馆，这家店饭点时人满为患，现在仅有两人在吃沙茶面。

　　“阿姨，来一份姜母鸭，多姜。”赵岘选了个宽敞的桌子旁坐下娴熟地点菜，平时这个好位置可抢不到。
　　“哎呀，真是不赶巧了！只有一份昨天处理好的鸭肉了，刚刚被坐在外面的客人点走了！这大清早的没准备，只能等十点送鸭子的来了，真是不赶巧呀。”餐馆老板跑出柜台解释。
　　赵岘闻言“嗯？谁大早上吃姜母鸭啊！？还能和我一样有格调？”
　　好奇心趋势着他看向餐馆外的食客。
　　蓝色塑料雨棚下只坐着一个带鸭舌帽的女孩，透过早餐摊沸腾的水汽，赵岘似乎看到对方在邀请自己。
　　她的手掌向上，示意赵岘可以坐在方桌的另一边。
　　“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猜不透他的13格！我可要去好好会会！”
　　赵岘跨过长板凳，端的是一副高手会面的架势朝女孩走去。
　　来到鸭舌帽女孩面前，赵岘
　　“这位朋友也爱吃姜母鸭？”
　　女孩回答得语速缓慢，带着长长的拖尾音，像猫睡醒一样慵懒又随性，“其实，我不是很能忍受姜的味道。”
　　赵岘心想，难道刚刚外面还坐着另一个人，有事走开了？
　　“啊！抱歉，刚刚听见老板说仅有一份的姜母鸭被坐在外面的客人买下了，我以为是你才问出这个问题。”
　　女孩摇摇头，“姜母鸭是我买下的，餐馆外也只有我一位客人。”
　　“朋友你不是不吃姜？”赵岘认为格调并不能通过装神秘来提升。
　　“是的。”女孩点头。
　　赵岘打算回去老实吃沙茶面，对方是想让自己处于被动的节奏中，问出她点姜母鸭的原因。
　　这种格调他一直接受无能。
　　“好吧，那这边我也不打扰了，我先去买面条了诶。”
　　鸭舌帽女孩闻言迅速抬起头，露出着急的神色，“别走！少年！我邀请你来的，自然这份姜母鸭是为你而点的！”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第一个不追问我，为什么不吃姜还要点姜母鸭的人！也是第一个没有被我的神秘气息折服的人。”
　　“那好，为什么你不吃姜还要点姜母鸭？”
　　“你应该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早上在这里吃姜母鸭啊？’”
　　“啊，好的，请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会来这里吃姜母鸭呀？”
　　“哈哈，当然是因为，我可以帮助神明听见信徒的愿望。”
　　“可是我早上并没有许愿要吃姜母鸭诶,所以你是在用低端骗术骗人。”
　　“也许，感受到父母也想念家乡，所以你把对家人的思念放在了姜母鸭里面呢。”
　　女孩说话时摇晃着脑袋，晃到温暖的灯光方向，瞳孔就变得细长，转向赵岘时，瞳孔又变得圆滚滚的。
　　“是吗？看来是真的，你没有骗我。”
　　赵岘看着女孩奇异又可爱的表现，从心底升起怜爱之情：“你请我吃了姜母鸭，那我请你吃条鱼？”
　　女孩闻言激动地跳起来，露出尖锐的虎牙：“诶！好呀好呀！你这么快就接受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妖怪这个说法了吗？”
　　“嗯，我相信有的。”赵岘微笑点头。

　　记不清是几岁开始，赵岘总是做一些另一个世界的梦。
　　他认为，这不是梦，
　　白天他是学校里的“古风小生”，
　　每日学着语数英物化生，和同桌朋友打闹；
　　夜晚他是另一个朝代里地主家的大儿子，
　　每晚自己都在偷练武艺，被家人发现了就会被教训保持读书人“古风小生”的格调，“体育生”在这个朝代是没有前途的。
　　嗯，也许学武在哪个时代都是没有希望的...
　　那我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辈子。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心有不甘，难受到心脏浸泡在苦水里乱撞，呕不出也咽不下。

　　白天当然不用想这些，学习和同学们填满了内心的空虚。
　　赵岘眼前有东西在晃动，放飞的思绪随着眼睛焦距的拉进而回归。
　　“喂！喂！小子”
　　女孩子在赵岘眼前一边挥手，另一只手正拿着筷子大快朵颐，盘里的蒸鱼已经所剩无几。
　　“啊，抱歉刚刚走神了。”
　　女孩低头不知嘀咕了什么，抬起头像执行任务般念台词：“这位少年哟，感谢你的信任，我想奖励你一个有格调的王者朋友，他将在最近来到你的生活中。”
　　赵岘满脸疑惑，“我不想要谢谢，不管他有什么样的调，我都不想要。”
　　盘子里最后一口鱼被吃下，女孩发出满足的喟叹，笑容更深了一层，“敢于拒绝神明的传话筒！果然有勇气，我要再奖励你，拥有窥探一切未知神秘力量的双眼。”
　　果然赵岘被这个吸引了注意力，“什么神秘力量，你是说我能参与异能事件？就像小说漫画主角那样？”
　　女孩骄傲地点头，“嘿，那是当然，不过这个技能点的出现需要跟随你的心，做你想做的事。”
　　“哦！那我要感悟一下”，赵岘拖住下巴，显然做好了应对挑战的准备。
　　“小子！还有最后一点，有事可以在学校对面的‘黑子酱古玩店’找我，我是那里的主理人。”，女孩灵巧地跳出长凳，回头眨眼提醒道。
　　赵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感谢你。”
　　女孩走开近百米后转入小巷子，露出狡黠的虎牙，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桀桀桀！哼傻小子，我就是给你打个预防针，顺便卖个人情罢了，你也有被我教训的一天，爽爽爽！！！！！！哎呀，美中不足就是受人所迫不得自由。”

　　上课下课，午休，上课下课，烧脑的一天结束了。
　　结束晚自习，赵岘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周边平平无常的一切心生遗憾。
　　“不是说好有超能双眼吗？”
　　在知晓自己会有超能力之后，赵岘忘记了自己古风小生的调调，向热血漫男主的人设一路狂飙。
　　“阿玛特拉斯！”
　　赵岘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呐喊，双眼猛然睁大，街道上的邪恶之力无处遁形！
　　当然这是他幻想的，现代和谐社会哪里来的黑暗势力呀？
　　可是，耳边为什么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莹白的路灯规律地排列，久看这些灯杆，道路像是被拉长了几倍，头上浓密的枝叶张开了大嘴似要吞掉赵岘的脑袋。
　　赵岘心中呐喊，为啥没有先看到，而是先听到啊？！！
　　裤脚传来拉扯感，他不敢低头，生怕和地下钻出来有着浓密海藻头发的白皮贞子say hello。
　　【别低头，别动，不会死不会死，今天有神仙传话筒来了，我还去寺庙了。】
　　【我不当什么热血漫男主了，太中二了，我是古风小生。】
　　“咳，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退！退！退！”
　　“好了，我要走了，晚上我还要去梦中当古风小生呢。”
　　赵岘闭眼自顾自地昂首阔步前进，却被东西绊住了脚。
　　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是吧？要被灭掉了？
　　“喵~喵~嗷呜！”
　　带着拖尾的撒娇猫叫让赵岘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他的心态好像跳楼机，让他突然地升空又急速落地。
　　低头一看，绿瞳黑猫摊着肚皮无辜地躺在赵岘两脚之间，这只猫对上赵岘的眼睛，还在裤腿上又蛄蛹了几下。
　　“原来是半挂小黑，美！甚美！”
　　赵岘把黑猫摸的陶醉不已，咕噜咕噜咕噜就是小猫美得冒出的泡泡。
　　他忍不住想起早上遇见的奇怪女孩，瞳孔和行为举止就是小猫的样子，会不会是这只呢？可是性格差距也太大了，这只性格也太讨好，一言不合就靠上来。
　　“好了，我要回去了，明早你要还是在这，我就给你带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