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又在演戏》聆乔

10、重逢

　　《凤鸣九霄》的开机现场，宋昕楚几乎无法呼吸。
　　红毯两侧的闪光灯连成一片，记者们的呼喊声、粉丝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形成嘈杂的背景音。但她什么都听不见，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从黑色宾利上下来的男人。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得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那张脸，宋昕楚在梦里见过千百次，在记忆里刻骨铭心。
　　韩知熠。
　　不是剧本里的韩景宸，而是韩知熠。
　　她看见工作人员递给他名牌，名牌上清清楚楚写着：韩知熠。
　　“天啊，是韩知熠！”旁边的女演员倒吸一口凉气，“他居然来演电影了？他不是韩氏集团的太子爷吗？”
　　“听说张导请了他三年，他终于答应了。”另一个演员小声说，“这电影还没拍就已经预定爆款了。”
　　宋昕楚站在原地，浑身僵硬。林姐在后面轻轻推了她一下：“昕楚，发什么呆？该你走红毯了。”
　　她机械地迈开步子，走上红毯。闪光灯在她眼前闪烁，但她眼中只有那个熟悉的身影。韩知熠正在接受简短的采访，他微微侧着头，听记者提问，然后简短地回答。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和她在那个世界听到的一模一样。
　　不是像，就是一模一样。
　　“宋昕楚，看这边！”有记者喊她。
　　她勉强转过头，挤出一个笑容。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韩知熠。他采访结束，朝内场走去，经过她身边时，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然后移开了。
　　那眼神很陌生，礼貌而疏离，像是在看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宋昕楚的心沉了下去。
　　走进内场，开机仪式已经准备就绪。主演们按照咖位落座，宋昕楚的位置在女二号，而韩知熠自然是男一号，坐在导演旁边。
　　她坐下后，目光还是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他正和导演说话，微微侧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椅子的扶手——那是韩知熠思考时的小动作。
　　太像了，太像了。
　　“昕楚，你怎么了？”旁边的演员小声问，“脸色这么白，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宋昕楚摇摇头，“可能是有点紧张。”
　　开机仪式正式开始。导演讲话，制片人讲话，主演代表讲话...韩知熠作为男一号，也简短地说了几句。
　　“很荣幸能参与张导的《凤鸣九霄》，我会努力演好这个角色，不辜负大家的期待。”他的发言得体而简洁，说完微微鞠躬，坐下。
　　整个过程，他没有看宋昕楚一眼。
　　仪式结束后是媒体群访。韩知熠被记者团团围住，问的问题五花八门——为什么突然来演戏？会不会影响集团业务？第一次演戏紧张吗？
　　韩知熠回答得很从容：“演戏是一直以来的兴趣，这次正好有机会，就尝试一下。集团那边有专业团队管理，不会影响。紧张...有一点，但更多的是期待。”
　　宋昕楚站在人群外围，远远看着他。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熟悉，可是看她的眼神，却又那么陌生。
　　“昕楚，该去化妆间了。”林姐走过来，“下午拍定妆照，你得抓紧时间。”
　　化妆间里，造型师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赞叹：“你的脸型真适合古装，这个皇后造型一出来，绝对惊艳。”
　　宋昕楚看着镜子，没有说话。镜子里的她，正被一点点变成那个熟悉的模样——高髻，凤冠，翟衣...一切都和那个世界一样。
　　“好了，可以去拍摄了。”
　　拍摄棚里，韩知熠已经在拍单人照了。他穿了一身明黄色龙袍，头戴冕旒，站在龙椅前。灯光打在他身上，他微微抬着下巴，眼神深邃，气场十足。
　　宋昕楚站在门口，看着他，心脏狂跳。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又穿越回去了。
　　“皇后娘娘来了！”摄影师看见她，眼睛一亮，“正好，来拍几张双人照。韩老师，可以吗？”
　　韩知熠转过头，看向她。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可以。”
　　宋昕楚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站到他身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味——不是檀香，是雪松。
　　“陛下把手搭在皇后肩上。”摄影师指挥着，“对，温柔一点...皇后抬头看陛下，眼神要深情...”
　　宋昕楚抬起头，看向韩知熠。他的脸近在咫尺，她能看清他睫毛的长度，看清他眼中平静的倒影。
　　“皇后，眼神不对。”摄影师说，“太...太悲伤了。这时候你们刚大婚，应该是甜蜜的，期待的。”
　　宋昕楚垂下眼：“对不起，我调整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把眼前这个人当成剧本里的皇帝，而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
　　“好！这个感觉对了！”摄影师按下快门。
　　拍了几组照片后，摄影师说：“好了，可以休息一下。等下拍单独的。”
　　宋昕楚转身想走，韩知熠忽然开口：“宋小姐。”
　　她身体一僵，转过头：“韩...韩老师。”
　　“你演得很好。”韩知熠说，语气平淡，“不像新人。”
　　“谢谢。”宋昕楚小声说，“韩老师演得也很好。”
　　韩知熠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们...以前见过吗？”
　　宋昕楚心中一震，抬起头：“为什么这么问？”
　　“你刚才看我的眼神...”韩知熠顿了顿，“很熟悉，像认识很久了一样。”
　　宋昕楚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强忍着：“可能...可能是在梦里见过吧。”
　　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荒谬。但韩知熠没有笑，反而认真地看着她：“也许吧。我有时候也会做很真实的梦，梦见一些...不认识的人，但感觉很熟悉。”
　　宋昕楚的心跳漏了一拍：“你...你梦见过什么？”
　　韩知熠摇摇头：“记不清了，只是感觉。好了，我去补个妆。”
　　他转身离开，留下宋昕楚站在原地，心乱如麻。
　　下午的拍摄结束后，宋昕楚回到化妆间卸妆。林姐跟进来，兴奋地说：“昕楚，你今天表现太好了！张导一直夸你呢！”
　　“是吗...”宋昕楚心不在焉。
　　“而且你和韩知熠的CP感太强了！”林姐压低声音，“我听说，韩知熠本来不想接亲密戏的，但看了你的试镜片段后，就同意了。”
　　宋昕楚手中动作一顿：“真的？”
　　“当然！副导演亲口跟我说的。”林姐说，“昕楚，这可是个好机会啊！韩知熠什么背景？韩氏集团的太子爷！你要是能跟他搞好关系，以后...”
　　“林姐，”宋昕楚打断她，“我和他只是同事关系。”
　　“好好好，同事关系。”林姐笑了，“不过同事也可以发展成朋友嘛。”
　　卸完妆，换回自己的衣服，宋昕楚准备离开。走到停车场时，她又看见了韩知熠。
　　他正靠在车边打电话，看见她，点了点头，继续讲电话。
　　宋昕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韩知熠正好挂了电话。
　　“韩老师。”她小声说。
　　“宋小姐。”韩知熠看着她，“有事吗？”
　　“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宋昕楚鼓起勇气，“你...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好像自己曾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韩知熠眼神一凝：“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梦很真实，真实到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宋昕楚说，“梦里的人和事，都那么清晰，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韩知熠沉默了片刻：“我确实经常做这样的梦。不过医生说，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的。”
　　“梦里...有谁？”宋昕楚问。
　　韩知熠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一个女人。看不清脸，但感觉很熟悉。她叫我...知熠。”
　　宋昕楚的心跳停了半拍。
　　“很奇怪吧？”韩知熠笑了，“梦里的人叫我的名字，但我却不认识她。”
　　“她...她长什么样？”
　　“看不清。”韩知熠摇头，“只记得她穿古装，好像是...红色的宫装。”
　　宋昕楚的手微微发抖。她今天拍定妆照时，就穿了一身红色宫装。
　　“韩老师，”她轻声说，“如果...如果我说，我也做过这样的梦呢？”
　　韩知熠眼神一变：“你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宋昕楚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我梦见我是皇后，你是皇帝。我们...我们很相爱。”
　　韩知熠愣住了。
　　“对不起，我可能疯了。”宋昕楚擦掉眼泪，“你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吧。再见。”
　　她转身要走，韩知熠忽然拉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很暖，握得很紧。
　　“等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你还梦见了什么？”
　　宋昕楚转过身，看着他：“我梦见我们一起放风筝，你教我骑马，我们...我们约定要去江南。”
　　韩知熠的脸色变了。他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眼神震惊。
　　“你怎么知道...”他喃喃道，“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
　　“说过什么？”宋昕楚问。
　　“我梦见过放风筝。”韩知熠说，“在一片草地上，和一个穿红衣的女子。还梦见过骑马，教她骑马...还有江南，我说要带她去江南。”
　　宋昕楚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知熠...真的是你吗？”
　　韩知熠看着她，眼中满是困惑和震惊：“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我梦里的内容？”
　　“因为那不是梦。”宋昕楚哭着说，“那是真的。我们真的经历过那些。我...我是昕楚啊，宋昕楚。”
　　韩知熠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他轻声说：“跟我来。”
　　他打开车门：“上车，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宋昕楚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车子驶离影视城，开进市区。韩知熠一路沉默，宋昕楚也不敢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既紧张又微妙。
　　最后，车子停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外。
　　“这里是我的朋友开的，很私密。”韩知熠说，“我们进去说。”
　　咖啡馆里没什么人，韩知熠带她进了一个包厢。服务员上了咖啡后，便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现在，告诉我。”韩知熠看着她，“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那些梦？”
　　宋昕楚深吸一口气：“我是宋昕楚，一个演员。两个月前，我在拍戏时威亚事故，重伤昏迷。然后...然后我穿越了。”
　　“穿越？”韩知熠皱眉。
　　“对，穿越到了一个架空的朝代，大雍朝。”宋昕楚说，“我穿成了丞相的嫡女，也叫宋昕楚。然后被选为皇后，嫁给了皇帝，就是你，韩知熠。”
　　韩知熠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们在那里生活了两个月。”宋昕楚继续说，“你很忙，但总会抽时间陪我。我们一起去放风筝，你教我骑马，我们还约定等秋猎结束后，去江南玩。”
　　“然后呢？”韩知熠问。
　　“然后秋猎时，发生了兵变。”宋昕楚的声音开始颤抖，“有刺客要杀你，我...我替你挡了一刀。然后我就...就回来了，回到了现代。”
　　她擦掉眼泪：“我以为那只是一场梦，直到今天见到你。你...你就是他，对吗？”
　　韩知熠沉默了很久。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手微微发抖。
　　“我也做过类似的梦。”他终于开口，“从三个月前开始，几乎每晚都会做。梦里我是个皇帝，有一个皇后，我们很相爱。但我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她叫...昕楚。”
　　他看着她：“我以为只是梦，直到今天见到你。你穿着皇后的衣服，看我的眼神...那么熟悉。还有你说的那些事，和我梦里的片段完全吻合。”
　　“所以...所以我们真的经历过那些？”宋昕楚问。
　　“我不知道。”韩知熠摇头，“这太荒谬了。穿越？另一个世界？这听起来像科幻小说。”
　　“但你怎么解释那些梦？”宋昕楚说，“还有我知道的那些细节？如果只是巧合，未免太巧了。”
　　韩知熠没有回答。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眉头紧锁。
　　“韩知熠，”宋昕楚轻声说，“在那个世界，你叫我昕楚。没人的时候，我们自称我，不称朕和本宫。你说，在朕面前，我可以永远没规矩。”
　　韩知熠猛地睁开眼。
　　“你还说，”宋昕楚继续说，眼泪又涌了上来，“你会一直陪着我，保护我，让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韩知熠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她。
　　包厢里安静得可怕。宋昕楚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韩知熠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韩知熠转过身，看着她。
　　“如果...如果那是真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我最后...最后怎么样了？你...你中刀之后...”
　　宋昕楚摇摇头：“我不知道。我醒来时，已经回到现代了。”
　　韩知熠走回座位，坐下。他看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愫——困惑，震惊，还有...一丝温柔。
　　“宋昕楚。”他轻声唤她的名字。
　　“嗯？”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韩知熠说，“那我一定...一定很爱你。”
　　宋昕楚的眼泪夺眶而出。
　　“因为即使在梦里，”韩知熠继续说，“每次想到你，我的心都会痛。那种痛很真实，真实到...让我怀疑那不只是梦。”
　　他伸手，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别哭。”
　　这个动作太熟悉了。在那个世界，他也常常这样擦掉她的眼泪。
　　“知熠...”宋昕楚哽咽着，“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韩知熠看着她，眼中渐渐浮现出温柔的光：“我不知道。但...但我想是。因为看到你哭，我这里...”他指了指心口，“会很痛。”
　　他握住她的手：“告诉我更多。告诉我，我们在那个世界，还发生过什么。”
　　宋昕楚点点头，开始讲述。讲他们第一次见面，讲中秋宫宴，讲马场惊魂，讲康王韩知谦，讲端王兵变...
　　她讲得很详细，韩知熠听得很认真。随着她的讲述，他眼中的困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康王...”他喃喃道，“我确实梦见过一个少年，叫我皇兄。还有...还有端王，我梦见过和他对峙。”
　　“所以那些都是真的。”宋昕楚说，“我们真的经历过那些。”
　　韩知熠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那你呢？你回来了，还会回去吗？”
　　宋昕楚摇头：“我不知道。威亚事故后，我在医院昏迷了半个小时。但我在那个世界待了两个月。时间好像不对等。”
　　“也就是说，”韩知熠说，“你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应该是。”宋昕楚低下头，“我查过了，历史上没有大雍朝，也没有韩知熠。那可能是一个平行的时空，或者...或者真的只是一场梦。”
　　“不是梦。”韩知熠肯定地说，“梦不会那么清晰，不会那么连贯，也不会...让我这么心痛。”
　　他握紧她的手：“宋昕楚，不管那是梦还是真实，不管我们还能不能回去，我想...我想重新认识你。”
　　宋昕楚抬起头，看着他。
　　“在这个世界，重新认识。”韩知熠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宋昕楚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但这次是喜悦的眼泪。
　　“好。”她说，“重新开始。”
　　窗外，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
　　在这个世界，他们一个是集团太子爷，一个是新人演员。
　　但在另一个世界，他们是帝后，是夫妻，是深爱彼此的两个人。
　　也许，有些缘分是命中注定，无论穿越多少个时空，无论经历多少轮回，都会再次相遇。
　　韩知熠看着宋昕楚，眼中渐渐浮现出那个熟悉的，温柔的笑意。
　　“昕楚，”他轻声说，“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