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这一日，天气会从未有过的好。至少穆之桃这样认为。
她迷迷糊糊在厚重的棉被里，埋着头睡觉。这个念头忽地从脑海中闪过，穆之桃便直愣愣地睁开眼，清醒了。
之后再也睡不着。
穆之桃住的房子很小，亲生父母留给她的，小到四四方方，卧室只容许靠墙放下一张床，剩余的空间连一张折叠椅子都塞不下。
穆之桃把自己裹成蝉蛹，在床上翻滚，向左滚，轻轻撞着一侧墙。她向右滚，差点翻下床。又过了一会儿，穆之桃再次用膝盖轻轻撞上墙。
墙体很薄，那头的人很快醒了，墙的一头传来男人指骨缓慢击打的敲击声。
一声，两声。
穆之桃回了他：一声，两声。
穆之桃平躺回床，怔怔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尔后，手机内传来隔壁邻居的消息。
[穆之桃，大清早在床上学杂技？]
[还不快睡觉。]
穆之桃把脑袋埋进被窝里，闷闷地，期待地睡了过去。
-
穆之桃打开门，嘴叼着一瓶廉价的蓝色营养液，一只手提着生活垃圾袋，另一只手去拉背后的书包拉链。
书包用久了，拉链锯齿总不大对得上，合拢起来很费劲。
穆之桃站在门口鼓捣，看了眼手机时间，她此时应该匆匆忙忙赶往带教学校，去拿芝诺美院的录取通知书。
但情况越紧急，穆之桃越想耽搁，穆之桃有严重的消极拖延症。
隔壁邻居的门打开了。
比穆之桃高一点的阴影投射下来，两只宽厚粗粝的手掌伸出来，无声地，逮住穆之桃的书包，猛然一拉，帮她拉好了拉链。
果然，解决难以解决的问题，还得是诉诸暴力最有用。
一个看着比穆之桃稍微成熟，穿着立领黑色冲锋衣，领口微微遮盖住下颌的男人走近她身边。
穆之桃朝他的面容一睨，眨眨眼，向邻居俊朗的脸打招呼。
其实他俩一样年纪，同为21岁，但不知道为何，穆之桃看上去总比江烛年轻很多，还停留在少女红润脸色的气态。
“又吃没营养的垃圾？”江烛蹲下身系鞋带，淡淡挑眉问。
穆之桃看着他把鞋带解了又系，表情是看呆的木讷，她叼着营养液瓶，点了点。
江烛扯了嘴角，没向穆之桃多说什么。
穆之桃转身，走向出口，去按了下楼的电梯。
江烛站过来，站在穆之桃身后半米位置，停了脚步。
江烛是穆之桃隔壁房的邻居，搬来“苦艾酒公寓”两年，他是考上了军校的异能者，基因等级评级为S，体格比普通男性高挑修长，刚上大二，但参与过军校安排的一些行动。
他性格冷，第一印象是“莫挨老子老子正在孤立全宇宙”的厉害角色，邻里也会离他远远的，不想招惹他这种人。
电梯抵达28楼。
穆之桃先进入电梯，江烛再随着她进去。一进电梯的江烛没个正行，脑袋和身体歪成一方斜塔，斜移在电梯墙上，盯着穆之桃的马尾，也不说话。
他和穆之桃之前做过朋友，现在也是朋友。不过相较于以前，吵过一次“你扇我耳光，我把你压在墙上”的大架，两人变得生疏不少。他们不再聊天，不再靠近。
所以穆之桃现在每天吃垃圾速食品，江烛没有立场多说什么，两人还在无限期冷战中。
穆之桃仰头，一点一点把营养液吮完，转过头看江烛，心跳逐步加速。
穆之桃因为从小的经历，是很容易受惊害怕的人，她一旦心跳加速，紧张，便会生理性地控制不住鼻头一酸，想要落泪。
江烛看她眼眶微红，沉重地皱了眉，眉头紧绷到能夹住一页纸。
他不急不缓地嗯了一声：“怎么了？谁怎么你了？考……”砸了。
江烛掩下声不语，升学考考砸真是个要命的不幸消息。
穆之桃今年是第三次复考美院，这次再失败，对她是不可小觑的打击。
江烛不喜欢穆之桃蔫蔫的，没精打采像摘下来放在花瓶晒弯腰的紫色睡莲。穆之桃是淡人，淡人就是一朵睡莲，喜欢宅在一个地方，无风无波，晒阳光和享受空气里的湿润。
穆之桃握紧了裤缝，深吸一口气说：“江烛。”
“说。”
“你今天中午忙不忙？”
“不忙。”上午帮带一节格斗训练课，中午去基因部定期体检。
可如果穆之桃考砸了，需要向人倾诉情绪，江烛想到她会握住自己手哭鼻子擦眼泪的模样，都可以推。
“你能和我一起吃个饭么？”穆之桃紧张地舔了下唇，把头垂得很低，手指揪着裤缝扭了又扭，说：“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好。”江烛回应，“我也有件事想同你说。”
穆之桃的心猛跳，转过身，睫毛用力眨了眨后，水被稀释掉，眼眸恢复正常。
真要命，这具身体。穆之桃有时会想明明心脏是自己，泪腺是自己的，为什么人没办法控制心跳。她没有特别多的情绪，只是忐忑，尴尬和紧张，就足以令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江烛表情很冷。他是那种能够强力控制自己的人格，因为是S级异能者，所以连血液，心跳，肌理都能控制。
当他情绪越波动时，他的血液流速习惯性地压低，心率变缓慢，脸上越发没有表情。
二人出了公寓大门，向两个相反方向前进，他们的学院坐落在南北对向的方位。
忽地，江烛把穆之桃的马尾拽住拉了一把，像个可恶的小学生。
穆之桃扭过头大吼：“江烛！”
江烛哼笑，耸着肩膀，在犯一种“有本事你跳起来打我”的贱。
穆之桃还有心情和他生气，说明情况不是最糟糕那种，她只是担忧成绩。
穆之桃也很少和别人生气，江烛只见过她和自己生气。
她也不会吼其他，她只吼自己。
他松开手，蹲下身，从他的车钥匙上取下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亚克力玩偶，挂夹在穆之桃的书包背带上，替穆之桃整理肩上的双肩带。
穆之桃因为江烛蹲下看她，别扭，心虚地撇开了头。
江烛初雪消融般笑着说：“穆之桃，别担心。今天你会很幸运。玩具给你，别弄丢了，吃午饭的时候还给我。”
-
穆之桃搭上磁悬浮地龙。
她是最后一个踏上磁悬浮地龙的人。
地龙的金属外壳划过轨道，丝丝冰寒冷气向外溢出，每个急于挤进车门的人都在那会儿抱紧肩部，打个寒噤蜷缩。
穆之桃也不例外，张扬着手臂，保持平衡冲进门的瞬间，想到的是好冷。
再多一秒，寒气就会把她冻成冰雕。
关门启动地龙后，堵在车门口的人群才敢向车身中部移动，位置松散了很多。
有人刷着薄板手机说：“运营部也该修一修冷磁泄露了。这要是到冬天，不得把我们冻成工伤。”
“上报过了，只不过人家不派维修队来修。税费都拿去做人上人的，”那人翻了个白眼，“奖金了。我朋友是资管局的，他说这季度他们单位那些人上人都发两万奖金，也没见那群人上人做了出什么鸟事。”
人上人是普通人对基因等级为B以上，激活异能的人的称呼。
那人吐槽完，车厢内陡地安静到落针可闻的窒息，一时沉默也代表所有人类的想法。
“你快别说了。”那人的朋友面露尴尬，抬头左右扫视，“小心被人听见。”
“怕什么。他们又不会和我们一样做地龙上班。”
大家垂下头刷手机。
穆之桃没玩手机，也没有养成上下学期间玩手机的习惯。
为了节约通勤时间，她找的带教学院离公寓很近，只有两站下车点，两站的时间掏手机都费力。
她将视线转到头顶播报新闻的屏幕上。
新闻界面里，端庄典雅的女主播道：“经过专案组黑豹小队的连续奋战，奇钟城的30起连环杀人案于7月15日侦破，抓捕嫌犯戴某，黄某……案件与异能者狂暴疾病并无直接关联，呼吁广大市民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
“7月15日晚间9点，茱萸城环球地下商场，利达化工有限公司发生两起爆炸，目前未造成人员伤亡，事故原因进一步核查中……”
“7月16日凌晨……”
穆之桃的站到了，她下车。
带教学院是专门留给普通落榜生复读的学校，日蚀共和国新生人口众多的原因，青少年参加统考上大学的次数被政府限制。
基因评级高的学生还有多次机会，校方会在他们18岁前将其转入特殊学院培训，再考军校，而普通人只有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
统考落榜后，还想拥有高等学历的普通人，只能去带教学院花高昂价格，重建学籍，准备专业技术的学院考试，上的也不再是大学，是专业学校。
穆之桃喜欢艺术多一些，但又想毕业有份稳定工作维持生计，于是选择了为诸多科技公司提供美学设计支撑的芝诺美院。。
班主任在抽屉里找到她的那份录取通知书，腆着脸笑，递给她：“恭喜啊，桃子。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当初你报芝诺，我是有那么一点点替你担心，好在你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待。我就说昨年的你，复试差了一点运气，你本身的技术水平很优异，就是太有想法了。”
穆之桃的朋友张半梦在教室后，听得大翻白眼。
穆之桃能考上美院，是她自己的实力和努力，关这老登屁事。他又不是教他们专业课、理论课的老师，他只是督促视奸压迫提醒辱骂他们的管教老登。
穆之桃却还是充满感谢地朝班主任鞠了一躬，“多谢王老师这一年来对我的照顾。”
“不客气。”班主任还想握住穆之桃的手，穆之桃躲开了。
穆之桃看了门口，指着露出半个黑色脑袋的张半梦，说：“梦梦还在等我去负三楼收拾画具，我们先走了。”
“走吧，走吧。”班主任扬了扬手，好像是他不耐烦让穆之桃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