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SDan

1、立夏

　　天空雾蒙蒙，绵绵的雨滴落下，啪嗒啪嗒......

　　一滴滴打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潮闷的天气让空气都多了几丝烦躁，路上行人撑着雨伞匆匆穿过，站在高层办公室，透过窗户看，好像一个个的毒蘑菇。

　　下雨的天气，医院格外忙碌，急诊科更是忙中之首，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敲在地砖上，打破了立夏欣赏毒蘑菇们的思绪。

　　“立医生，9号床病人出现紧急情况，需要您过去看下。”

　　“哎，他的情况可能不太好，前几天已经抢救过一次了，中途还下过病危通知书，这次可能...”小护士的话没说完，但是两人都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

　　立夏一声不吭，静静地听着小护士碎碎念着，脚下大步急促地迈向病房。立夏人高腿长，步子太大，小护士只能小跑着跟上。

　　两人还没靠近床边，刚迈进门，病床旁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了。

　　有人看到他俩进来，跟他们打招呼，立夏的视线正好跟师兄的对上，师兄对他摇了摇头。

　　接下来就是家属的时间，陪着病人度过最后一段时间，然后处理后事。

　　生命脆弱得令人怜惜，生死往往只在瞬息之间。医院宛如一座横跨两岸的桥，横亘“生”与“死”，桥上行人往来不息，看尽了人世间的迎来送往，也承托着无数说不出口的聚散悲欢。

　　“小夏啊，师兄我明明也是一个青年才俊，咱俩没差几岁，怎么站一块区别这么大呢？”顾臣一只胳膊搭在立夏肩上，一张口好像唐老鸭，身上的衣服更是皱得跟梅干菜一样。

　　顾臣，立夏，神经外科有名的两位帅哥医生，门面担当，年轻有为，师出同门，一个35岁即将评上副主任医师，一个28岁的主治医生。

　　开会遇到其它医院的同事，总会笑着打趣说肯定是颜值吸引了更多地患者，明明他们也很厉害的好不好。

　　周边人忍不住偷笑，顾臣是个帅哥，但是立夏更是其中翘楚。两人比较的结果不言而喻。

　　“顾医生，你们俩站一块说是父子都有人信。”

　　“过分了啊，明明是叔侄！”

　　听着周边人的打趣，顾臣并不理会，手臂碰了碰立夏的肩，“小夏，你最公正了，你来说。”

　　“师兄，我暂时没听到家里要添丁的消息”，立夏随手拨开搭在肩上的胳膊，淡淡回道。

　　“你们这帮没品的人，眼神不好去挂咱们医院的李医生，李医生刀到病除，一人给你们来一刀，还大家健康的双眸。”

　　“不跟你们瞎聊了，本人再呆一会就要下班回家，美美躺在床上睡觉了。”已经连续将近24小时没有闭眼的顾臣，现在无比想念自己的床，此刻床就是他最亲密的爱人。

　　立夏问了下顾臣下班的时间，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今天是立夏，他们这里有吃立夏蛋和立夏饭的习惯，因为他工作的原因，中午不能回家吃饭，晚上下班时间也不确定，家里安排了司机给送来。

　　在老师收的几个弟子中，顾臣跟他年纪最为接近，加上两人家里边是故交，关系一直不错。后来顾臣家里移民去了国外，只剩顾臣一人还留在国内，平日过节立夏妈妈都会把人叫家里一起吃饭。

　　“本来立女士要我叫你回家吃晚饭的，今晚是她亲自下厨，你没有口福了，一会司机来送立夏蛋和立夏饭，你带回家吃，省的饿死。”立夏知道他才值完大夜班，便没有叫他回家吃饭。

　　“立女士真是太贴心了，我一定会好好享用。”顾臣回道。

　　今天中午，整个科室的人，都吃到了立夏蛋和立夏饭，以及其它丰盛的私房菜。

　　”哎，要是每天都能吃到小夏医生家的饭就好了，愿用我一辈子不结婚换，咱们食堂的厨子我是不敢奢望了。”其中一人感叹道。

　　“好事都让你占了。”

　　“有饭吃就不错了。”

　　“感谢小夏医生提供的丰盛午餐。”

　　吃饱饭，收拾好卫生，众人赶紧趁着午休时间小憩一会，医院上班真是劳神又费身，更别提现在的医患关系这么紧张，每一秒感觉都在紧绷神经，谁知道哪一分钟会送给你什么'惊喜'。

　　上午查完房、写完病例、还改了老师吩咐的学生论文，下午有两台大手术要上台，估计要挺晚下班了。

　　立夏头靠在办公椅上，放空思绪，闭目眼神。他平时很少午睡，按理说每天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很难入睡，窗外雨还在不停地下。

　　傍晚7点多，手术室的灯灭了，立夏略显疲惫的身影出现，他转了转僵硬的脖子，两台手术不间断，几乎保持同一个姿势。

　　一边慢慢走，一边思考是不是该买个按摩椅放家里，虽然跟按摩师傅比差远了，胜在方便，有时候实在懒得预约。

　　普通的门诊早就下班了，医院的走廊分外安静，跟白天形成鲜明对比。

　　立夏回办公室换好衣服，跟立女士说了下他准备下班，提着手提包，准备回姥姥、姥爷家吃饭。今天虽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大节日，但对他家有点特殊，他叫立夏，生日也跟立夏没差几天，每年的这天都会聚餐。

　　走出办公室，立夏没坐电梯，站的时间太长，打算走楼梯活动下。

　　到了一楼大厅，又碰见了急诊的同事急匆匆地推着急救床上的病人路过，他瞄了一眼，感觉像是碰到腿了，大概率是下雨天出车祸了。患者头上还带着头盔呢，下雨天对骑电车的人真的很不友好，一定小心小心再小心啊。

　　注意力被分散，“抱歉，撞到您了，没事吧？”

　　直到左肩撞上一堵肉墙才反应过来，他撞到人了，嘴上开始道歉。

　　被撞的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身上好像被雨淋了，衣服上飘着淡淡的水汽。身旁跟着一个助手，两人脚步匆匆。

　　“没事。”淡淡的声音从耳朵上方传来。

　　立夏不是一个对周围事物充满好奇心的人，好像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科室的护士们总说，小夏医生温柔中带着几分不容忍靠近的疏离感。

　　这个男人好高，立夏的第一反应。

　　身上的香水味道不错，立夏又想。

　　阮初昼的助手小周，尽职尽责地跟在老板身旁，脸上面无表情，内心已经十分崩溃了。本来今天老板因为工作有人失误的原因，已经持续散发了一天的低压，好不容易下班，就要结束这折磨人的周一工作时间。

　　谁知道！

　　最后关头意外到来，一个骑电车的男生在路口撞了上来，也不知道开这么快干嘛，不知道下雨天要小心形式吗！

　　处理完交通事故，又跟人来到医院做检查，感觉老板的心情更差了，他暂时不想实业，还想跟着老板继续奋斗呢。

　　阮初昼开始没太在意撞到他的人，因为他的心情正如助手猜的一样，十分不爽了，又有不长眼的不好好看路撞上来。他现在只想赶紧处理完这起事故，然后回家，今天被公司的蠢货弄得很烦躁。

　　“立医生，下班啦。”遇到的同事在打招呼。

　　阮初昼被这个姓吸引住了，顿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目光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惜只看到了虚晃的背影，以及留给他的一片衣角。

　　不可能这么巧吧，他一边心里这么想，一边又忍不住多了几丝期待，实在是立这个姓很少见。算下来他们已经20多年没见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出来那个小团子，也不知道他对自己还有没有印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的影响，原本沉闷的心情，减退了几分，连消毒水的味道闻起来都没这么令人不适了。

　　立夏刚系上安全带，手机消息弹出，立女士发来的。

　　“小夏，开车要小心，下雨天路滑，不要着急哦。”

　　还附带了一张糯米的照片，胖乎乎的大脸，打开马上撑满了手机屏幕。

　　看着照片，忍不住笑了，想来差不多有2个星期没见到团子了，体重依旧保持啊，上次去美容测的体重12斤，后来带她看过医生后，体重有点超标，可能会影响健康，准备减肥。

　　糯米是他家的一只狸彩三花猫，前几年偶然出现在姥姥姥爷家的院子了，问了附近的邻居没人丢猫，等了几天也没有找，收留了，自此成为立家的一员。

　　糯米刚来时还是很苗条的一只小美猫，现在...美归美，就是有点肥美了，在他家可谓能吃能打，又讨喜。一家人嘴上说着要控制饮食，减肥，实际一个比一个投喂的勤奋。

　　下雨天道路状况堪忧，到处都堵车、交通事故一起又一妻，花了将近1个小时才到家。车子驶入雕花大门，开进地库。

　　立夏拎着外套和包从地下进电梯到一楼。

　　喵、嘭！

　　伴随着猫猫的叫声，空中只留下一道残影，一个小煤气罐一样的东西扑进怀里，颇有分量。

　　糯米的四肢牢牢攀住这个人类，仰着大脑袋在他身上闻来闻去，想随时舔他一口。

　　“大胖猫，你要把我撞死，霸占立家的一切吗，我很严肃的再跟你说一次，你真的要减肥了呢。”立夏伸出一只手来稳稳地托住这只猫，身体习惯了这样的欢迎仪式。

　　还好他常年保持健身，身体素质不错，不然没准真架不住这么一遭。

　　糯米本尊听到这个称呼，不满的冲他呲了呲牙，一只爪还拍了拍他，人，叫谁大胖猫呢，好好睁开你的眼看看我美妙的身姿，没看到我强壮的肌肉嘛。懂什么，你！

　　家里阿姨迎上来，接过立夏手中的外套和包，笑着打招呼，“小夏回来啦，这雨真是下起来没完没了，没淋着吧？”

　　“没有，张姨。”

　　老宅里的人对一人一猫的行为见怪不怪，相亲相爱、相爱相杀形容他俩最为合适不过。

　　“夏夏，冷不冷啊，快去冲个澡，我们等你开饭。你姥爷念叨你半天了，他做了你爱吃的臭鳜鱼，现在在书房呢，我让人去叫他。”姥姥温老太太围着披肩，走过来握住立夏一只手，亲切地问道。

　　“姥姥，不冷的，我带了外套，您和姥爷最近身体怎么样，没有受凉吧。”

　　温老太太年纪不小了，身体十分康健，从背影看一点都看不出是个72岁的老太太。年轻时候是作家，现在上了年纪，偶尔还是会写书，投稿给出版社。

　　岁月不败美人，在家里每天都会化妆打扮，喜欢各种好看漂亮的东西，一个十分优雅的老太太，也十分时髦。对当下的新鲜事物接受良好，一点也不古板。

　　姥爷立正川，书法大家，在国画、水墨画上都颇有造诣，文坛上的影响力不小，门下有名的弟子更是数不胜数。

　　立夏单手拎着这只胖猫的后颈，把她扔在沙发上，自己去楼上冲澡、换衣服。

　　不一会儿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下来，糯米窝在立女士怀里，慵懒地舔毛。

　　“姥爷、姥姥、妈。”立夏依次打完招呼。

　　众人准备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