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簪染霜华》啊生

9、卷一·幽冥旧梦 第九章 幽殿密道破机关

　　忘忧草生在后山断崖的背阴处。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林墨却能在乱石堆里一眼认出那丛淡紫色的草叶。他蹲下身，指尖轻触叶片：“叶缘有细齿，茎带银霜，确是忘忧草。青岚山药圃北角也长这个，师父说它喜阴怕光，专挑石缝生根。”

　　苏清鸢按地图标注的位置，用青簪尾端轻敲草丛下的石板。

　　“叩、叩、叩。”

　　三声落，石板应声滑开，露出黑黢黢的洞口。阴湿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陈年的尘土味。柳轻絮袖中飞出一把淡金色粉末——浣花谷的“避尘散”，粉末遇风即化，将洞口积尘压得服服帖帖。

　　林墨掏出炭笔，在洞口旁的石壁上画了个简易标记：卷云纹加箭头。

　　“万一要退回来，”他小声解释，“不至于迷路。”

　　谢云辞率先踏入密道。

　　寒雪琴悬在身前三尺，琴弦自发微颤，荡开一圈圈淡银光晕，勉强照亮五步内的石阶。石阶很窄，仅容一人通过，两侧石壁湿滑，爬满暗绿色苔藓。

　　走了约莫半炷香，石壁上的苔藓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淡色刻纹。

　　卷云纹。

　　与青簪、寒雪琴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只是刻得更浅，像是用指尖蘸着灵力一笔笔勾勒而成。苏清鸢指尖抚过纹路，触感微凉，却有股熟悉的暖意顺着指尖往上爬。

　　林墨跟在谢云辞身后，怕黑，悄悄往前挪了半步。

　　“哎哟！”

　　他脚下一滑，不小心踩到苏清鸢的药篓系绳。篓子翻倒，草药哗啦撒了一地。林墨脸一白，慌忙蹲身去捡，手忙脚乱间，将最珍贵的几株止血草小心放在最上面。

　　“对、对不起……”

　　苏清鸢摇头：“无妨。”

　　话音未落，石壁忽然传来机括转动声。

　　“咔哒、咔哒、咔哒——”

　　三声连响，左右石壁同时射出数十支石箭！箭身黝黑，箭镞泛着幽蓝光泽——淬了毒。谢云辞琴音骤起，七弦同震，音波如墙，将石箭尽数震偏。

　　可箭势太急，仍有三支漏网，直射苏清鸢面门。

　　柳轻絮袖中药囊飞出一把碧色粉末，粉末触箭即燃，将箭镞上的毒液烧得滋滋作响。石箭失了准头，擦着苏清鸢鬓角掠过，钉入身后石壁。

　　箭尾犹颤。

　　地面就在这时浮现光纹。

　　淡金色的卷云纹从石砖缝隙里渗出，迅速连成一片，在四人脚下形成个直径三尺的圆形锁面。锁芯处有个凹槽，形状与青簪尾端严丝合缝。

　　苏清鸢怀中的血灵珠碎片忽然发烫。

　　她取出碎片，碎片悬在锁面上方，微微震颤，指向锁芯凹槽——像是在提示：需以此物为引。

　　“这是……”柳轻絮凝眉，“苏婉前辈留下的血脉机关。需三器共鸣，辅以嫡系血脉，方能解锁。”

　　谢云辞看向苏清鸢：“血脉共鸣，你可试？”

　　苏清鸢点头。

　　她咬破指尖，血珠沁出，滴入锁芯凹槽。同时青簪脱手，簪尾精准嵌入凹槽；寒雪琴横在锁面三尺之上，琴音低鸣；九瓣莲佩从她腰间飞起，悬在锁心正上方。

　　三器齐至。

　　青簪泛金光，穿透锁芯；琴音频率与锁面光纹共振，让每道纹路都亮起银芒；莲佩散出暖香，那香气如有实质，裹住苏清鸢滴血的手指，护住血脉不被机关反噬。

　　锁纹骤亮！

　　金光、银芒、暖香交融，让整个锁面如活过来一般，纹路流动，与石壁上的卷云纹连成一片。密道深处传来沉重的石门开启声。

　　可就在机关解锁的刹那，苏清鸢身形一晃——三器共振耗力太大。谢云辞伸手扶她，指尖刚触到她手腕（正是琴穗缠绕过的那处），便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

　　他只说：“站稳。”

　　耳尖却红了。

　　密道终点冲来三道黑影。

　　黑衣，赤刃，面覆黑巾，但周身气息比第八章那些暗哨强了不止一倍。为首者手中托着盏残破的青铜灯——引魂灯碎片，灯芯燃着幽绿鬼火。

　　鬼火摇曳，灯影里爬出七八道扭曲魂影。

　　是炼魂，比寻常残魂更凶戾，双目赤红，爪牙带毒。谢云辞琴音再起，此次弦震如裂帛，音刃过处，炼魂惨嚎溃散。柳轻絮袖中飞出捆仙索，索如灵蛇，缠向持灯者。

　　林墨也没闲着。

　　他掏出定身符，咬破指尖以血激活，啪地贴在一名暗哨背上。暗哨动作骤停，直挺挺倒地。另一名暗哨见势不妙，转身欲遁，却被苏清鸢青簪射出的金光钉住脚踝。

　　三人被制。

　　激斗间，苏清鸢触到机关内侧石壁——那里刻着两行小字：“此锁唯清鸢、云辞可解。护他们一程。——苏婉、谢长风留。”

　　指尖触字的刹那，记忆碎片涌来：父亲扶着母亲的手刻锁纹，谢伯父在旁抚琴，说“此锁只有清鸢与云辞能解，护他们一程”，琴音绕着机关，久久不散。

　　她收回手，掌心微湿。

　　柳轻絮已从那持灯暗哨怀中搜出半张皮质地图，图上标注着玄渊台周边的布防。暗哨被卸了下巴，却仍嘶声低笑：“温阁主已在玄渊台布下天罗地网……你们逃不掉……他要取玄渊心核，需三器之力……”

　　话音未落，柳轻絮一针让他昏死过去。

　　林墨蹲身收拾散落的符纸，却不小心把一张照明符贴在了自己背上。符纸发光，将他后背照得亮堂堂，像长了条小尾巴。苏清鸢憋笑提醒，柳轻絮伸手去撕——

　　“嘶啦。”

　　符纸撕成两半。

　　林墨委屈：“我的符纸！”

　　柳轻絮笑着拍拍他肩：“回头赔你十张。”

　　密道终点到了。

　　出口隐在一丛巨大的钟乳石后，石隙外传来刺目红光——是引魂灯的主灯。四人屏息靠近，从石隙望出去。

　　外面是座巨大的天然石台。

　　玄渊台。

　　台中央立着块三丈高的黑色石碑，碑身刻满卷云纹，此刻那些纹路正从底部开始慢慢变黑，像被墨汁浸染。石碑前，温若寒背对而立。

　　他一身赤袍，白发如雪，手中托着盏完整的青铜引魂灯。灯高七寸，灯身刻满恶鬼纹，灯芯燃着血红火焰。火焰每跳动一次，台下跪着的十余名活人便惨叫一声——他们的魂魄正被强行抽出，炼成黑烟，注入石碑底部。

　　封印松动加剧了。

　　石碑上的黑纹已蔓延到腰部。

　　温若寒忽然侧首。

　　他虽未回头，但引魂灯的血光却缓缓转向密道方向。柳轻絮一把将苏清鸢拉回暗处，四人紧贴石壁，连呼吸都放轻到极致。

　　石隙外，温若寒的声音冰冷如铁：“既然来了，何不现身？本座正缺三器，为玄渊心核开锋。”

　　死寂。

　　只有炼魂的惨嚎在石台上回荡。

　　苏清鸢触到机关内侧某处凸起，轻轻一按——那里藏着个暗格。格中滑出半张泛黄的纸页，纸上字迹清秀，是她母亲的手书：

　　“三器护脉，血脉定魂。玄渊心核若现，需以嫡血为引，三器为桥，重固封印。——苏婉手记，残页三”

　　她将残页攥紧。

　　远处，温若寒的引魂灯血光愈盛。

　　而密道深处，暗哨那句“需三器之力取心核”的话，像毒蛇般盘踞在每个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