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四鱼yes

1、第 1 章

　　安阳县的太阳又悄悄躲懒去了，阳光半露，与空中的迷雾一起倾洒在家家户户。

　　吹落的枫叶颤颤巍巍的掉在阳湖上，在河面上悠闲的打着转儿。

　　“阿肆！起大早去哪呢？”

　　从村口走来一个胡子拉碴的挑担小商，笑眯眯地朝前方移步。

　　“啊……叔，小心碰着……”

　　阿肆小心躲过那“一墙”货架。

　　“这不是阿娘身子又不爽利，我闲着又没事，去山上抓抓斑鸠鸟雀等好食，看能不能帮衬些许，若是卖着好的了，并去采一些药，省去了看赤脚的钱。”

　　少年帮忙扶住摇摇欲倾的货架，嘴上同时应答。

　　真是孝子啊！要是我儿……小商温和的笑，眼里闪着欣慰的光。

　　“哎，阿肆，放这儿吧，叔先不进去哩，这天还早呢。”

　　阿肆点点头，把小商塞来的糖偷偷放回他的荷包。

　　小商瞥见了，不由得哎呦一声。

　　“真是莽子，给你的就拿着！跟叔客气什么？！”

　　说着，又抓了一抓糖，强硬的塞进阿肆的荷包。

　　少年欲哭无泪，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这时，旁边是却来人了。

　　“得了，得了，你忙你的去吧，别打扰叔做生意了，拿着当零嘴，去去去。”

　　小商笑呵呵的朝他摆手，驱赶意味不言而喻，阿肆感受到他笨拙的善意，嘴角一勾，咧着笑走了。

　　“谢了啊叔，我先走了，有好货给你弄来啊。”

　　“这小子，饭都吃不饱了，还说些这些弯弯绕绕的话……”

　　小商贩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泛起暖意，摇摇头，又招揽下桩生意去了。

　　去山上的小径泥泞湿滑，稍有不慎就得摔个大马哈，阿肆不得不折枝木，拄着拐走，要不紧赶慢赶，那山鸟雀早就“酒足饭饱”，跑没影了。

　　这次来的晚些，少年勉强打到两三只，忙活这么久，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篓里的鸟儿肯定是不能吃的。

　　幸好小商贩给他一抓糖，要不是这兜鼓鼓的，他倒也想不起来吃，饿两三顿也不得好。

　　幸而山中野果盛多，不费多少精力就摘得一兜，但这果子可酸，只得两厢匹着吃，一酸一甜，也不好受，但总算是解决饱腹问题了。

　　少年闲不下来，又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

　　“最近这山头不大太平，鸟雀都少了许多，我得多摘点草根拿去买。”

　　打定主意后，他从兜里掏出一块磨得光滑的铁片和一小捆结实的麻绳，用路上折的粗木枝绑成一副简陋的小铲。

　　少年拄着杖走，身后的背篓叫他轻松，东西不多，紧贴在背上却叫人安心。

　　可越往里走，这湿气就越重，像是有人趴在脖颈边吹气，叫人慎得慌。

　　阿肆也觉察到不对来了，这地方他来了这么多次，还未如此心慌过。

　　他犹豫一会，咬咬牙，一股劲往前冲。

　　什么妖魔鬼怪？在村里这么多年，还没他怕的事儿，顶天的就只有谋生计叫他费心。

　　“……走！”

　　不走不行，挖不到今天的草药，那明天呢？后天呢？

　　要是一直这样……谁去治自己躺在床上的老母？谁会可怜他们这对扒人吸血的蛀虫？

　　沿着这空寂无趣的小径走时，阿肆不合时宜的想起村头神婆说的鬼话。

　　“……走梁凉山的小路，遇见岔路口就停下……扯条布把眼蒙上，倒着走回来……”

　　当时他还没听明白，就被扯着回去照看倒下的娘了。

　　村子里的人都说那疯婆子是来招摇撞骗的，连阿肆这样不幸的人也认为。

　　……不过现在，他倒是信几分了。

　　因为本该一直通到底的小径……倒真出现了岔口！

　　少年额角瞬间布满冷汗，就想像那神婆说的往后退，但等他回头望时，发现来时的小路，竟被大雾吞噬完全！

　　“糟了！眼睛！”

　　阿肆在心里大骂，一时疏忽，竟忘记蒙住眼睛了！

　　都怪自己，想什么不好？偏偏在这紧要关头想这种东西。

　　“娘的，老子贱命一条，跟它拼了！”

　　少年心里发了狠，眼中红光闪烁，大步向前走去，手里紧紧握着原本要用来挖草药的小铲，仿佛这样能给他心里带来慰藉。

　　可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阿肆发现一个绝望的事实。

　　他似乎陷入了死胡同，原本只需走一刻钟的小路，此时却像是没有尽头。

　　时间仿佛也被拉长，他此刻也没了当初放狠话的精气神了。

　　人，总是要停下来一段时间，才能理性思考现在的处境。

　　阿肆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状态，他瘫坐在地上，想起了话本子里说的“鬼打墙”。

　　“我的个娘诶……真叫我给遇上了，我也不是什么术士方丈啊……”

　　少年嘴里喃喃念着，是真没法了，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疲惫折磨着他，使得他昏昏欲睡，意识模糊间，仿佛看见一道绿光闪过。

　　可他却没心思思考这些了，两眼一黑，昏睡了过去。

　　也就全然没有注意到草垛里的异状。

　　阿肆被颠簸醒了，一阵眩晕感朝他侵袭而来，差点害得他又昏过去。

　　他强忍不适，想要睁开眼，单眼皮像是被缝合住了一般，怎么都睁不开。

　　“天不遂人意啊……”

　　少年默默感受着身下的颠簸与腰间蛮横的力道，神思溃散，竟是又想起村子里一直流传的诡异传闻。

　　据说，在梁凉山上，某些进入深山的村民，无一不是回来三天后浑身起疹。

　　别说赤脚，这病连官上的郎中都看不出什么名堂。

　　更诡异的是，三日一到，那些人便会在深更半夜里捧起猪血羊血，一盆一盆往身上浇。

　　就那么血淋淋地杵在院里，倒像是被人活扒了皮。

　　之前提的那个疯婆子，也赫然在列。

　　自己也会这样吗……少年皱眉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异样，腾空的滋味并不好受。

　　少年心中一凛，遍身寒意……醒的匆忙，竟一时忘了眼下的处境。

　　……现在拖住我的……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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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家小子，你过来……”

　　老人皱巴巴的手指指着眼前的空地，示意一旁呆愣住的少年。

　　“……阿婆，这真的有效吗？别又是什么招摇撞骗的鬼把式吧……”

　　少年声线颤抖，畏惧地看着在他们四周撒着血水的老太婆。

　　“小病小灾，烧了就好了，哪这么多废话，听我的。”

　　老婆子不瞧他，把火节子一抖，掉在铺好的荞麦草上，瞬间就扑腾起火苗，旺旺地烧着，火势愈演愈烈，把少年苍白的脸色都熏得红扑扑的，刚刚涂上的白浆也正慢慢烤干，逐渐硬化。

　　“咔……喀……咳咳咳……”

　　少年猛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心头的淤血都咳吐出来。

　　老婆子眯了眯眼，嘴角一咧。

　　“瞧！这不是好了嘛！”

　　“什么啊……”

　　少年缓过气来，无语哽噎……那明明是被口水呛着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面朝着不知在抖搂着什么的老太婆。

　　“对了，阿婆……今天给我去接阿肆哥下山了……”

　　老婆子一怔，手头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方才回神一般，向他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哎呀，一个二个都不省心……”

　　看着少年逐渐走远，她这才叹息着望向远方。

　　“……今天天气挺沉……我晒晾的衣服还没收呢……”

　　剩下的半截话，被盘旋的风携着带远了，像是一种不祥的征告。

　　“这都是命啊……”

　　黑云沉沉压来，仿佛下一刻就是瓢泼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