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我家审神者今天也没学做人》希尔芙

5、双重观察

　　第五章：双重观察
　　周一清晨，藤原池在本丸醒来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被“调整”了。
　　不是环境，而是他自身与现世连接的“通道”。他手腕上那块用来掩饰时空转换器的普通手表，表盘内侧多了几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细小符文。当他集中注意力时，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但与本丸核心紧密相连的灵力流，像一条无形的脐带。
　　早餐时，药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镜，用汇报实验数据的口吻说道：“主君，已按计划在您的现世随身物品上加载了‘辅助观测模块’。”
　　他顿了顿，补充，“非侵入式，仅监测环境灵力波动、异常能量反应及您的生理基础指标。数据会同步回传至本丸。这是为了确保您在执行新任务期间的绝对安全，并提供必要的策略支持。”
　　绝对安全。策略支持。池听懂了潜台词：全方位监控，以及必要时，远程干预。
　　“随你。”池喝了口味增汤，语气平淡。他并不反感，甚至觉得合理。如同出阵前检查刀装，这是必要的准备。只是这次要面对的“战场”和“敌人”都不同以往。
　　三日月宗近慢悠悠地品着茶，新月眼眸弯着：“药研考虑得很周全。毕竟，池要开始‘交朋友’了呢，哈哈哈。”笑声里听不出多少愉悦，反而有种老辣刀锋审视猎物踏入陷阱前的玩味，“需要老爷爷我传授点与人相处的经验吗？比如，如何用笑容让对方放松警惕……”
　　“不必。”池打断他，放下碗，“我自有方法。”
　　他的方法，基于药研连夜分析黑子哲也行为模式后生成的初步报告：规律作息，低社交主动性，对篮球有稳定投入，无明显情绪极端波动，对藤原池的接近未表现出排斥或过度兴趣。结论：当前为低风险、低能耗的最优观察与互动实验对象。
　　这就够了。池不需要“笑容”，也不需要“经验”。他需要的是清晰的目标、可执行的步骤，以及可控的变量。黑子哲也，目前看来，符合条件。
　　踏入帝光校园，手腕上的符文微微发热，旋即恢复正常。池知道，监测开始了。他像往常一样走向教室，对周围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在经过篮球馆附近时，他特意放缓了脚步，目光投向馆内。
　　清晨的自主训练已经开始。青峰大辉正在练习高速运球后的急停跳投，动作充满爆发性的力量；绿间真太郎在三分线外不同位置重复着投篮动作，每一次抬臂的角度都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紫原敦则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吃着薯片，但偶尔瞥向篮筐的眼神依旧锐利。赤司征十郎不在场，黄濑凉太则正试图模仿青峰的一个上篮动作，失败了，夸张地抱头哀叹。
　　黑子哲也也在。他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进行着基础的传球和运球练习，动作朴实无华，却稳定得惊人。他的存在感依旧稀薄，若不是池刻意寻找，几乎会再次忽略过去。
　　池看了大约一分钟，然后转身离开。数据收集：目标人物活动规律确认，社交圈核心确认（篮球部，尤其与青峰大辉互动较多），行为模式稳定。
　　午休时，池没有直接去老地方。他先去小卖部买了两盒草莓牛奶，然后才走向那个僻静的庭院。黑子已经坐在常坐的位置上，吃着他的豆沙包。
　　池在他旁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将其中一盒草莓牛奶递了过去。
　　黑子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他看了看牛奶，又看了看池平静的脸，接了过来。“谢谢，藤原君。”他拆开吸管，插好，小口喝起来。
　　“不用。”池也打开自己的那盒。甜腻的草莓香精味道，与本丸手作的、用真正莓果熬煮的饮品天差地别。但他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这是“互动”的一环，无关口味。
　　“藤原君今天，是有话要说吗？”黑子问，语气依旧平稳。
　　“没有。”池回答，顿了顿，补充道，“只是觉得，你可能需要。”这是基于观察的推断：黑子经常只吃一个豆沙包，水分摄入可能不足。且草莓牛奶是校园常见饮品，属于“安全”的示好物品。
　　黑子沉默了几秒。“……谢谢。”他又说了一次，然后继续安静地喝牛奶。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但和以往有些不同。以往是各自独立的安静，今天，多了一盒草莓牛奶作为连接点。池能感觉到手腕内侧符文轻微的、规律的脉动，记录着这次“主动示好行为”的完成。
　　“家政课的作业，”黑子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关于‘失败品’的感想，藤原君写了吗？”
　　池点了点头。他写了，基于标准答案：认识到手工艺的不易，体会到精益求精的重要性。完美而空洞。
　　“我写的是，”黑子看着前方飘落的樱花，“有时候，不完美本身，就是一种独特的记录。记录那一刻的手忙脚乱，或者心不在焉。修正固然能变得完美，但也抹去了那一刻的真实。”他转头看向池，“藤原君觉得呢？”
　　真实？池的思维停顿了一下。在本丸，真实往往意味着血与铁，意味着暗堕的伤痕与漫长的孤寂。那些东西并不“美”，所以被小心翼翼地隐藏或转化。点心必须完美，茶道必须风雅，音乐必须动听。记录“手忙脚乱”和“心不在焉”？毫无意义，且不美。
　　但他没有直接否定。他想起药研报告中的一条：目标人物有时会提出非常规视角的问题，可能是一种思维测试或寻求认同的方式。建议采取开放态度，避免正面否定。
　　“这是一种观点。”池选择了中立的回应。
　　黑子似乎也没期待他立刻赞同或反驳，只是点了点头，又转回头去。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班主任宣布了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安排，以及考试后的校园文化祭筹备事宜。班级需要提交至少一个活动方案。
　　“大家有什么想法吗？”班主任问。
　　教室里嗡嗡地讨论起来。有人提议女仆咖啡厅，有人提议鬼屋，有人提议炒面摊。池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手指在桌面下无意识地敲击着一段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的指法。他对这些毫无兴趣。
　　讨论陷入僵局时，一个平时不太起眼的女生怯生生地举手：“那个……我们班，可以办一个‘微型古典音乐沙龙’吗？就是小型的、介绍古典乐和简单演奏展示那种……藤原同学，不是据说很擅长大提琴吗？”
　　唰地一下，几乎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池身上。有期待，有好奇，有起哄。
　　池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抬起眼，琉璃色的瞳孔扫过那个提议的女生，然后看向班主任。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被点名的慌乱或兴奋，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我拒绝。”他的声音清晰，冷淡，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教室里的气氛瞬间一滞。提议的女生脸涨得通红，低下头。班主任也有些尴尬：“呃，藤原同学，这是为班级做贡献……”
　　“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兴趣。”池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我的乐器，不是用来做这种展示的。”他的大提琴，是灵力的延伸，是本丸夜色里的低语，是只为极少数存在（或许只有他自己和他的刀剑）而鸣响的声音。放在嘈杂的、充满好奇与评判目光的文化祭上？简直荒谬。
　　班主任被他的话直接噎住了。周围的同学也面面相觑，有人露出不满的神色，也有人觉得他果然如传言般不近人情。
　　就在这时，黑子哲也平静的声音响起：“老师，我认为强迫不感兴趣的同学参与，效果可能适得其反。我们可以考虑其他全员参与度更高的方案。”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奇异地让有些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一些。班主任顺势下了台阶，开始讨论其他方案。
　　池看向黑子，后者也正好看向他。黑子的眼神里没有指责，也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是平静地回视，然后几不可查地摇了一下头，仿佛在说“没必要这样”。
　　池收回目光。他并不在意气氛是否僵硬，也不在意别人是否不满。他只是陈述事实，排除干扰。但黑子刚才的举动……算是替他解围吗？根据行为分析，这属于“低代价的善意干预”，可能基于同班情谊或对其性格的理解。可以记录为一次正向互动反馈。
　　放学后，池再次直接回家。启动时空转换器时，他感受到手腕上的符文传来一阵比之前更明显的、带着询问意味的灵力波动。是本丸那边在主动调取数据，或者，有刃在试图“联系”他。
　　他没有回应。
　　回到本丸，迎接他的除了加州清光的日常检查，还有药研更加详细的数据询问，以及长谷部对他在班上“公开拒绝”行为的焦虑——显然，他们通过监测知道了下午班会课的一切。
　　“主君，直接拒绝虽然高效，但可能增加您在现世环境中的社交阻力。”药研分析道，“不过，目标人物黑子哲也的后续干预行为，显示他对您的行为模式有一定程度的容忍甚至维护倾向。这可以视为任务进程中的积极信号。”
　　三日月则是在晚餐时，才悠然提起：“听说，池今天为了心爱的大提琴，很是坚决地拒绝了一次‘抛头露面’呢。”他笑眯眯地给池夹菜，“做得好。我们的东西，自然不能随意给外人看去、听去。不过……那位蓝头发的小朋友，倒是很会打圆场。”
　　池抬眼：“他只是说了合理的话。”
　　“合理吗？”三日月笑意更深，“在那种情况下，选择开口，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哦，池。他在向你释放‘我理解你的立场’的信号。很有趣，不是吗？”
　　池咀嚼着食物，没有回答。信号？或许吧。但那又如何。黑子哲也的“理解”，是基于人类社交规则的推断，而非真正知晓他拒绝的根源——那源于与本丸共生般的占有与排他性。
　　夜晚，池走进音乐室，却没有立刻拿起大提琴。他站在琴盒边，手指拂过光滑的木壳。今天在班上，当他说出“我的乐器，不是用来做这种展示的”那一刻，内心涌起的并非愤怒或委屈，而是一种极其冰冷的、近乎本能的捍卫。捍卫属于本丸的、私密的领域。
　　他打开琴盒，取出琴弓，却没有演奏。只是用指尖，沿着弓杆上每一寸包裹着银丝和皮革的弧度，缓缓划过。如同抚摸刀剑的鞘，如同确认某种所有权的印记。
　　门外，今夜负责值守的是歌仙兼定。他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廊下的阴影里，听着里面长久寂静后，终于响起的一段琴音。那不是任何已知的曲调，而是一串低沉、重复、带着探究意味的音节，像是在模仿某种节奏——人类教室讨论的嘈杂？草莓牛奶盒子被吸空的细微声响？还是那句“我理解你的立场”的平静语调？
　　歌仙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风雅笑意下那一丝冰冷的了然。
　　现世的“互动”，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池以为自己只是站在岸边冷静观察涟漪，却未曾察觉，那石子正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向着湖心深处沉去。
　　而湖底，那些早已将他缠绕的、非人之爱的根须，正敏感地感知着每一丝水流的变动，悄然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