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边缘的昼光》魁洄

14、第 14 章

　　距离飙车赌局过去不到两周，又是一个周五的傍晚。南城顶级圈子里那几位最会玩的少爷小姐们，再次在社交媒体上掀起了波澜。

　　先是秦烈发了一条微博，配图是一张俯瞰视角的、灯光璀璨的无边泳池，背景是城市夜景和星空，文字简洁：【周末了，老地方，水里见。】定位是南城最奢华、会员制极其严苛的云端会所顶层。

　　紧接着，沈确转发：【听说某人最近在复健水上项目？@萧何检验一下成果？】配了个坏笑的表情。

　　赵霓几乎是立刻跟上，发了一张她和林薇拎着几大袋色彩缤纷的泳衣和配饰的自拍，背景是某知名买手店：【装备到位！今晚的主题是——把某个嘴硬的美人鱼拖下水！@萧何你逃不掉了！】她顺带开启了直播预告：【今晚九点，泳池派对（绑架美人鱼特别行动）直播，不见不散！】

　　顾言、周慕、楚风也纷纷以各种方式“预热”，或暗示或明示，瞬间将期待值拉满。

　　直播间还没开，蹲守的观众（尤其是南城一中的学生们）已经挤爆了预告页。评论里全是“又来了又来了！”、“美人鱼萧何？”、“这是第几次绑架了？”、“期待萧大少爷骂娘！”的兴奋留言。

　　晚上九点，赵霓的直播间准时开启。

　　镜头首先对准的，是那个令人惊叹的无边泳池。池水在精心设计的灯光下泛着粼粼的蓝光，仿佛与远处的城市灯火和夜空融为一体。池边摆放着舒适的躺椅、小桌，上面摆满了精致的酒水、水果和小食。轻柔的电子音乐流淌在空气中，氛围慵懒又奢华。

　　秦烈、沈确、顾言、周慕、楚风都已经在了，穿着各色沙滩裤，赤裸着上身（身材一个比一个好，引起弹幕一阵尖叫），或坐在池边喝酒，或已经泡在水里。林薇穿着一件设计感十足的深蓝色连体泳衣，披着薄纱，正优雅地调整着池边的香薰蜡烛。

　　“观众朋友们！欢迎来到我们的周末泳池派对！”赵霓举着防水手机稳定器，镜头扫过现场，她自己也换上了一件火辣的红色分体泳衣，笑容灿烂，“今天我们的主要目标——萧大美人鱼，还没到场！不过，根据线报，他已经在路上了，是被顾言‘请’过来的哦！”

　　弹幕：
　　【美人鱼梗过不去了是吧！】
　　【期待萧何穿泳装！（不是）】
　　【这地方也太美了吧！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顾言去接了？温柔绑架？】

　　没多久，入口处传来动静。顾言推着萧何的轮椅出现了。

　　萧何今天穿的是一条简单的黑色沙滩裤，长度及膝，布料柔软。他上身什么也没穿，就这么裸露着。与秦烈他们健硕的身材不同，萧何的上身清瘦得过分，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能清晰地看到肋骨的形状和锁骨深深的凹陷，带着一种病态的、脆弱的美感。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四处风格统一却又各有不同的亚文化纹身。

　　- **左肩胛骨**：一片扭曲的、如同荆棘又似黑色火焰的图案，蔓延至肩颈，带着某种痛苦的挣扎感。
　　- **心口偏左**（接近心脏的位置）：一个抽象的眼睛图案，线条简约却透着令人不安的凝视感，瞳孔处是暗红色。
　　- **右侧腰腹**：就是之前在操场掀起波澜的那个诡谲图腾，黑灰暗红交织。
　　- **左小臂外侧**：飙车时惊鸿一瞥的撒旦图腾，此刻完全暴露，邪气凛然。

　　四个纹身，分布在他苍白瘦削的身体上，如同某种神秘而危险的符文，与他精致却缺乏血色的脸庞、漆黑的长发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视觉对比。美得惊心动魄，也邪得令人心悸。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比平时更冷些，手里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烟雾袅袅升起。

　　弹幕瞬间疯了：
　　【我靠！纹身！四个！全露了！】
　　【这身材……好瘦，好白，好……心疼，但又好他妈带感！】
　　【纹身图案太酷了吧！绝对有故事！】
　　【萧何这气场，穿着沙滩裤坐轮椅都像□□大佬来度假（病弱版）！】

　　“哟！我们的人鱼王子驾到！”秦烈从水里冒出来，抹了把脸，笑嘻嘻地喊道。

　　沈确推了推鼻梁上的防水眼镜（他居然戴着眼镜下水）：“何儿，你这‘战袍’不错啊，纹身秀挺全。”

　　萧何吐了口烟圈，冷冷道：“少废话。把老子弄到这鬼地方来，就为了看你们这群白条鸡扑腾水？”

　　“怎么说话呢！”赵霓把镜头怼近，“当然是带你一起玩水啊！水里对你身体好，复健医生不是说了吗？”

　　“复健你大爷。”萧何嗤笑，“我看你们就是闲得蛋疼。”

　　顾言笑着打圆场，把萧何推到池边一个特制的、带有升降平台和固定装置的躺椅区，那里可以让他半躺着把腿浸入水中，比较舒适。“先适应一下水温，不急。”

　　派对继续。大家喝酒聊天，互相泼水玩闹，音乐也换成了更活泼的节奏。萧何就半躺在那里，抽烟，喝酒（他喝的是度数很低的预调酒），偶尔毒舌地评价一下其他人的泳姿或者身材，惹来一阵笑骂。

　　气氛看似轻松，但直播间的老观众和熟悉他们套路的人都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在萧何似乎稍微放松警惕，正低头弹烟灰的时候，离他最近的秦烈和沈确对视一眼，突然暴起！

　　两人一左一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抓住萧何轮椅的扶手和靠背，在萧何愕然抬头的瞬间，连人带轮椅，一起推进了泳池！

　　扑通！

　　水花四溅！

　　“啊——！” 直播间里传出赵霓兴奋的尖叫和观众的惊呼。

　　萧何完全没料到这一手，轮椅翻倒，他整个人瞬间被池水淹没。黑色长发像海藻般在水中散开，苍白的手臂徒劳地挥动了一下。

　　弹幕：
　　【卧槽！真推下去了！】
　　【萧何！他不会游泳吗？！】
　　【轮椅！轮椅怎么办？】
　　【他们疯了吗？！】

　　但秦烈和沈确的动作更快。几乎在萧何落水的下一秒，两人就跟着跳了下去，迅速靠近，一左一右架住了萧何的胳膊，把他从水里托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萧何被呛了几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因为窒息和愤怒涨红（虽然很快又变得苍白），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脖颈和胸膛，水珠顺着他精致的下巴和锁骨滚落，滑过那些诡丽的纹身。他胸膛急促起伏，眼神像要吃人。

　　秦烈和沈确把他架到池边，顾言和周慕立刻伸手把他拉了上来，楚风已经把干燥的大浴巾准备好了。

　　萧何坐在池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更显得那些纹身触目惊心。他喘着粗气，抬起湿漉漉的眼，死死瞪着刚刚爬上来、一脸坏笑的秦烈和沈确，还有旁边举着手机笑得不行的赵霓。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因为呛水和愤怒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戏谑的凶狠：

　　“秦烈，沈确，我操你们祖宗十八代！赵霓你他妈举着个破手机笑屁笑！”他骂得毫不留情，但神奇的是，语气里那种真正的、你死我活的怒意并不多，反而更像是一种被捉弄后的气急败坏和……熟悉的、朋友间的“问候”。

　　“欺负残疾人很有意思是不是？啊？”他继续骂，甚至抓起手边一个空的易拉罐（没什么力道地）砸向秦烈，“看我坐轮椅动不了，就他妈可劲儿造是吧？你们这群狗东西！”

　　秦烈轻松躲开，笑得前仰后合：“哎呀，何儿，别生气嘛！这不看你天天闷着，给你来个透心凉，醒醒神！”

　　沈确抹了把脸上的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就是，水里多舒服啊。你看，纹身沾了水更好看了。”

　　赵霓把镜头拉近，对准萧何还在滴水的脸和胸膛：“观众朋友们！美人鱼落水实录！怎么样，刺激不刺激？”

　　萧何狠狠瞪了她一眼，却也没再继续骂狠的，只是扯过楚风递来的浴巾，胡乱擦了擦脸和头发，又点燃了一支新的烟（烟盒是防水的），狠狠吸了一口，才闷声道：“一群神经病。”

　　弹幕从最初的惊吓变成了爆笑和玩梗：
　　【哈哈哈骂得好！但怎么感觉是傲娇！】
　　【欺负残疾人石锤！但为什么觉得萧何其实没那么生气？】
　　【可能习惯了？他们一直这么玩？】
　　【纹身湿身版！我死了！太欲了！】
　　【萧何：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感觉和你们格格不入。】

　　插曲过后，派对进入更慵懒的阶段。大家或泡在池水里，或靠在池边，开始喝酒闲聊。有人拿来了一副桌游，但很快就丢在一边，变成了更简单的喝酒游戏。

　　“来，玩‘谁不知道谁’。”赵霓提议，眼睛亮晶晶的，“规则简单，说一件自己认为在场可能没人知道的、关于自己的小事。如果有人知道，说的人喝；如果所有人都不知道，那除了说的人，其他人都喝。怎么样？”

　　“幼稚。”萧何评价，但也没反对。

　　从林薇开始，她说了一件小时候偷偷改过一幅名画（复制品）的趣事，大家果然都不知道，除了萧何（他瞥了她一眼），林薇自己喝了一杯。

　　接着是周慕、楚风，说了些无伤大雅又带点自爆性质的糗事或秘密，气氛逐渐热闹。

　　轮到秦烈，他坏笑着看了一眼萧何，说：“我知道何儿左肩后面那个纹身，是他第一次赢下专业级赛车比赛后，自己设计的图，找的纹身师。当时发着高烧还非要纹完，说那是‘烙印’。”

　　大家（除了萧何）都愣了一下，看向萧何。萧何面无表情地抽烟。

　　“我知道。”沈确慢悠悠地说，“当时我陪他去的，纹身师是我找的。”

　　“我也知道。”顾言点头。

　　“我也……”赵霓举手。

　　最后，除了萧酒（不在场），和另外两个不太清楚的人，其他人都表示知道。秦烈这算是耍了个滑头，说了件看似秘密但圈内人可能知道的事，结果自己不用喝，不知道的两个人喝了。

　　萧何冷笑：“无聊。”

　　轮到他了。大家都看向他，连弹幕都屏息以待，想知道这位浑身是谜的大少爷会爆什么料。

　　萧何沉默地抽了口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过了几秒，他才用那种一贯的、带着点不耐烦的冷淡语气说：

　　“我十四岁的时候，因为不想参加一个无聊的宴会，把沈确他爸收藏的一瓶1945年罗曼尼·康帝给……兑了雪碧。”

　　现场死寂了一秒。

　　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和骂声。

　　“我操！萧何！原来是你！！”沈确差点从水里跳起来，“我爸追查了三年！以为是管家干的！差点把人家开了！你他妈！！！”

　　秦烈笑得拍水：“哈哈哈哈1945康帝兑雪碧！何儿！不愧是你！暴殄天物啊！”

　　赵霓笑得直不起腰：“沈伯伯要知道是你，估计能气晕过去！”

　　顾言也忍俊不禁：“难怪那段时间沈叔叔看我们这帮小的眼神都不对。”

　　萧何耸耸肩，一脸“不然呢”的表情。按照规则，这事除了沈确可能猜过但不确定，其他人确实不知道。所以，除了萧何，其他人都要喝。

　　大家一边笑骂一边认罚喝酒。弹幕也笑疯了：
　　【1945康帝兑雪碧！萧大少爷从小就这么叛逆！】
　　【沈确：真相终于大白了！但更气了！】
　　【十四岁就敢这么干，不愧是萧何！】
　　【这个爆料价值连城（字面意义）！】

　　游戏在笑闹中继续，大家互相爆着圈内不为人知的趣事、糗事、甚至一些无伤大雅的“坏事”，喝酒，抽烟，在泳池的波光粼粼和城市的夜景中，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奢侈而亲密的夜晚。

　　萧何虽然依旧毒舌，时不时骂两句，但能看出来，他紧绷的神经在水的浮力、酒精的微醺和朋友的插科打诨中，慢慢松弛下来。他偶尔会靠在池边，闭着眼，任由水流轻轻拍打他的身体，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些神秘的纹身在荡漾的水波光影中，仿佛也有了生命。

　　直到夜深，直播在众人微醺的告别和约定下次再聚中结束。

　　但这一晚，萧何身上那四处完整的纹身，他被推下水又骂骂咧咧的鲜活样子，以及那个“康帝兑雪碧”的惊人爆料，已经连同泳池派对的奢靡与亲密氛围一起，再次深深烙印在无数旁观者的记忆里，也为“萧氏兄弟”的传奇故事，增添了更加浓墨重彩而又充满人情味（？）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