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雪》胖鸡龙卷风

56、第 56 章

　　“你觉得孤独可以救赎吗？”苏时雪问。

　　“可以。”程江月看着她，“但不是通过逃避孤独，而是通过理解它，接纳它。然后……也许会遇到一个让你觉得，即使孤独也不再可怕的人。”

　　苏时雪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你遇到了吗？”她轻声问。

　　程江月沉默良久，最终说：“也许。”

　　他没有说是谁，但目光落在她脸上，答案不言而喻。

　　饭后，苏时雪洗碗，程江月继续打磨那个木盒。两人各做各的事，却有一种奇妙的和谐。

　　临睡前，程江月把木盒递给苏时雪：“还没完工，但你可以先看看。”

　　苏时雪接过，木盒在掌心温热，有木头的纹理和程江月的体温。

　　“很漂亮。”她说。

　　“还差最后一道工序。”程江月说，“上漆。你想要什么颜色？”

　　苏时雪想了想：“原木色就好。我喜欢木头的本色。”

　　“好。”程江月点头，“那明天上最后一道清漆，后天就能用了。”

　　苏时雪摩挲着木盒，忽然问：“你为什么要送我？”

　　程江月看着她，灯光下，她的眼睛像盛着星光的湖水。

　　“因为，”他缓缓开口，“你给了我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我想用我能做到的方式，说声谢谢。”

　　“还有呢？”

　　这个问题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湖心，荡开层层涟漪。

　　程江月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呼吸可闻。

　　“还有，”他的声音低沉，“我想让你知道，你不只是我的邻居，也不只是我的前辈。”

　　“那我是什么？”

　　程江月抬手，这一次，指尖终于落在了她的脸颊，轻轻将那一缕发丝拨到耳后。

　　“你是我这半年假期，最意外的惊喜。”

　　苏时雪没有躲闪。她仰头看着他，眼睛里映出他的倒影，清晰而完整。

　　“程江月。”

　　“嗯？”

　　“盒子完工后，我们一起去旅行吧。”她说，“真正的旅行，不是逃避，也不是工作。就是……两个人，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待几天。”

　　程江月的心脏狂跳起来：“好。”

　　“那睡吧。”苏时雪退后一步，指尖还捏着那个木盒，“晚安。”

　　“晚安。”

　　她走进卧室，关上门，靠在门后，掌心贴着胸口，感受着那里剧烈的跳动。

　　门外，程江月站在客厅里，看着紧闭的房门，嘴角无法控制地上扬。

　　他知道，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

　　有些界限，已经在无声中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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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盒完工的那天，阳光很好。

　　程江月给木盒上了最后一道清漆，放在窗边晾干。透明漆面下，木纹如水波流淌，温润而有光泽。他在盒底刻了一个极小的月亮图案——江月，取他自己的“月”字。

　　苏时雪看到那个图案时，眼神微动，但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木盒小心地放在书架上，和她的书、唱片并列。

　　旅行的事正式提上日程。

　　两人都不是冲动的人，却在这个决定上异常果断。苏时雪选了一个南方的小镇，靠海，游客不多，以渔村和古厝闻名。程江月负责订机票和民宿，找了一家独栋的石头房，带小院，离海只有五分钟路程。

　　出发前夜，两人在客厅里整理行李。其实没什么可整理的，只去三天，轻装简行。

　　“天气预报说会下雨。”苏时雪看着手机，“要带伞吗？”

　　“带一把就够了。”程江月正在往背包里塞充电宝，“我们可以撑一把。”

　　苏时雪抬眼看他，程江月神色自若，仿佛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她低头，继续叠衣服，嘴角却微微扬起。

　　行李整理到一半，程江月的手机响了。是许佩瑶。

　　他接起电话，走到阳台。苏时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嗯，我知道……三天就回来……不会影响……放心……”

　　挂了电话，程江月走回来，表情有些无奈：“佩瑶知道了我们要去旅行。”

　　苏时雪挑眉：“你怎么说的？”

　　“我说和一个朋友出去散散心。”程江月坐下，“她猜到了是你。”

　　“然后呢？”

　　“她说……”程江月顿了顿，“‘注意安全，别被拍到。还有，玩得开心。’”

　　苏时雪笑了：“这很许佩瑶。”

　　“她其实很关心你。”程江月说，“虽然之前劝我不要学你暂别，但私下里跟我说过，她很佩服你的勇气。”

　　苏时雪沉默片刻：“佩瑶是个好经纪人，也是个好朋友。只是有时候，她的关心方式比较……直接。”

　　“我明白。”程江月看着她，“就像有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关心，只能用笨拙的方式。”

　　比如那个木盒，比如坚持付房租，比如记得她喝咖啡不加糖。

　　苏时雪的心柔软下来：“你的方式不笨拙。”

　　四目相对，空气又变得微妙起来。

　　程江月先移开视线，拿起茶几上的一个小瓶子：“这是什么？”

　　“助眠精油。”苏时雪说，“你之前说睡不好，可以试试这个。薰衣草和檀香的味道，应该适合你。”

　　程江月接过，打开瓶盖闻了闻，清冽的香气钻入鼻腔：“谢谢。”

　　“不客气。”

　　两人继续收拾行李，偶尔手指相碰，都会微微一怔，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

　　晚上十点，一切准备就绪。程江月把两个背包放在玄关，苏时雪检查了门窗水电。

　　“早点睡吧，明天要早起。”她说。

　　“嗯。”程江月看着她，“你紧张吗？”

　　“紧张什么？”

　　“和我单独旅行。”

　　苏时雪想了想，诚实地点头：“有一点。”

　　“我也有一点。”程江月笑了，“但更多的是期待。”

　　“期待什么？”

　　“期待看到不一样的你。”程江月说，“在海边的你，在陌生小镇的你，完全放松的你。”

　　苏时雪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你可能会失望。我很无趣的。”

　　“我不觉得。”程江月摇头，“我觉得你很有趣。只是你的有趣，需要慢慢发现。”

　　苏时雪的脸颊微微发烫。她转身走向卧室：“睡了。明天见。”

　　“明天见。”

　　程江月站在原地，听着她关上门，才转身回到客房。

　　他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明天，他们将一起出发，去一个只有彼此的地方。这三天，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但充满期待。

　　也许，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也许，这会是一场美丽的梦。

　　无论如何，他想抓住这一刻。

　　隔壁房间，苏时雪也没有睡。

　　她靠在床头，看着书架上的木盒。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木盒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她起身，走到书架前，拿起木盒，打开。

　　里面空无一物，但木头的香气淡淡散发出来。她用手指描摹着盒底的月亮图案，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男人，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走进了她的生活。

　　而她，正在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旅行会改变什么吗？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她想和他一起去看看那片海，想和他一起走在陌生的小镇街道上，想和他一起体验这难得的、只属于彼此的时光。

　　这就够了。

　　苏时雪把木盒放回书架，回到床上，关掉台灯。

　　黑暗中，她轻声说：“晚安，程江月。”

　　仿佛听到了一般，隔壁房间传来一声轻微的翻身声。

　　苏时雪闭上眼，嘴角带着笑意，沉入梦乡。

　　明天，太阳升起时，他们将一起出发。

　　去海边，去远方，去一个只有彼此知晓的故事里。

　　而古城这个临时的“家”，会安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或者，等待着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