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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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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南叙说:“清大暑假期间不设限,非本校人员也可以进。”
这家饭馆菜品做得不怎么样就算了,餐具还不好用,勺子很钝,舀不住在汤里滑来滑去的汤圆。
小圆子又一次从勺子下溜走,黎初不甘心地追上去。
“你不问问我的名字吗?”
严南叙夹了个灌汤包,从善如流:“你叫什么?”
小圆子被勺子堵到角落,猝不及防破了一个,芝麻馅流出来,黑乎乎的,污染了整个汤底,让人一点胃口都没了。
黎初抿着嘴唇,突然又不想回答了。
严南叙大概习惯了她这样,竟也没有追问。
他吃饭速度快,黎初又没怎么吃,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
在饭店门口,严南叙对黎初道:“我帮你叫车?”
“我自己可以。”
严南叙点点头,“那……我走了。”
黎初猜测他中间这个突兀的停顿里包含的是“再见”两个字,是因为想到什么,又改了口。
盛夏正午时分,阳光刺眼。
朦朦胧胧的视线里,那道清隽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拐个弯,倏然不见。
这里地处外环,宽阔的马路上行驶的多为大车,呼啸着卷起阵阵风尘。
黎初蹙着眉,退到路边。
出租车本就不多,黎初又远远地站在辅道外,即使有出租车经过,也留意不到她这位高贵的客人。
“清大自己逛就自己逛。”黎初从包里掏出手机,手指用力戳着打车软件,“又不是没自己逛过。”
太阳很烈,手机屏幕有些看不清,她抬手遮了遮,这时一辆车缓缓驶过来,停在她面前,在阳光下形成一片荫蔽。
黎初顿了顿,抬头。
熟悉的面包车。
“不好打车是吧,”宋望星很热情,打着招呼,人已从副驾驶座上下来,“让严南叙送你。”
黎初没动,隔着降下的车窗,望向严南叙。
严南叙看了眼宋望星。
宋望星:“物流那边我和老刘去。”
严南叙转眼,对黎初说:“上来吧,太阳挺晒的。”
黎初这才抬脚迈步。
宋望星无声勾唇,笑得意味不明,在黎初看不见的背后冲严南叙竖起大拇指。
严南叙皱了皱眉,撇过头不再理他。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
严南叙开车的时候很安静,身体是自然放松的姿态,但目不斜视,专注路况的样子。
黎初交往过的男人国籍不同,长相各异,但通常都有趣健谈。
即便是路景泉,像这样开着车也会陪她聊聊天,或者至少放首她喜欢的歌听。
黎初没遇到过严南叙这一种,也没有多少主动开启话题的经验,望了会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没等想出怎么开口,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是她妈妈的遗产信托律师,说趁着黎初这次回国,拿一些文件给她签,并提醒黎初将她妈妈留下来的老房子的钥匙拿给她,以便后续帮忙售卖。
通话结束后,黎初握着手机,转头望向窗外。
车子已经驶离主干道,拐进了一片居民区。前方似乎发生了交通事故,马路上拥堵一片。
烈阳蒸发了耐心,公交站台等车的人眉头紧锁,电瓶车七拐八拐地见缝插针,急刹车的司机降下车窗骂骂咧咧,车鸣声此起彼伏。
严南叙倒是面色如常,丝毫没有浮躁的情绪表露。
两旁挨挨挤挤地都是车和行人,距离近得令人担忧。他车技很好,从容平稳地穿梭其间,没多久就突出重围,将车开到黎初居住的酒店外。
黎初下车时,严南叙接了个电话,他听着手机,视线只略略往她这边瞟了下,算是告别。
黎初又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下车。
路边树叶被晒得往下耷拉着,黎初感觉自己也没什么力气,下车后恹恹地往前走出一段,顿住脚步。
她低头,朝自己手里望了望,只有手机。
包落在他车上了。
黎初下意识地回头望。
“望星机电”四个字挺显眼,车已行至路口,仍能让人一眼捕捉。
看得出开车的人挺急,在路口掉头后,速度略快地折返。
相较之下,黎初就悠然多了。
她转身又回到路口,抬手拦了辆出租车。车门打开,余光瞥见马路对面面包车上有人下来,朝这边挥了挥手,大概是想出声喊她,可又不知道她叫什么,顿了下,最后只干巴巴地“喂”了一声。
黎初装作没听见,俯身上车。
“去哪儿?”司机问。
“秋水胡同。”
司机不禁朝后座多看了两眼。
秋水胡同,皇城根儿,普通人早就被迁走了,留下的,都是有实力的。
司机顺着话题聊了两句,没听到应声。司机瞥了眼后座女生安静冷艳的侧脸,讪讪地闭上了嘴。
黎初盯着窗外,只是在想,秋水胡同如今什么样她也不是很了解,毕竟她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了。
她爸黎照东不在,佣人一打开门,食物的香甜气息扑鼻而来。西式厨房里,黎照东现在的妻子虞眠和她的女儿林应歌正一起做蛋糕,边挤奶油边聊着天。
虞眠以为是黎照东回来了,回头见到黎初,露出一个比见到黎照东更欣喜的笑容,手上沾的奶油都顾不上擦,急急忙忙地给黎照东打电话,让他快回来,又对黎初说留下来一起吃饭。
林应歌则不咸不淡地看了黎初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做蛋糕。
黎初没有留下来一起吃饭,拿了钥匙就离开了。
严南叙回到厂里的时候,正是午休时间,工人们聚在院子里,吃着点心聊天。
刚吃饱饭,其实大家对点心这类齁甜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但厂长妹妹亲自做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仅要吃,吃了还要竖大拇指说好吃。宋望月对他们这低水平的夸赞很是嫌弃,瞧见严南叙从车上下来,眼睛亮了亮。
刚要出声,忽又顿住,目光被他手中的女士包吸引。
“……brikin25?”
宋望星呵笑一声,“你什么时候懂英文了?”
宋望月没理他,抱着点心盒子,凑近了仔细打量:“真的是brikin25?!”
是真是假严南叙也无从知晓,不过……应该是。
见她这个反应,宋望星也来了兴致,将最后一口桃酥扔嘴里,伸手要拿过去瞧瞧。
严南叙瞥了眼他沾着桃酥渣的手,拿包的手往一侧避了避。
宋望星“嘿”了一声,“还不给看,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brikin25欸。”宋望月说,“可不就是货真价实的宝贝!”
工人们有懂这个的,说有的包贵到离谱,能值一套房。
宋望星问:“这也一套房?”
宋望月:“一套房不好说,不过就你最近一直犹豫要不要买的那辆车,这包能全款拿下俩。”
“我去!”
工人们也纷纷面露惊讶。
“何况是黑色,这么经典的颜色现在配货都得排几个月才能拿到。”宋望月说着,望向严南叙:“哪儿来的?”
这个问题,严南叙回答不了。
在酒店没能追到她,之后他翻了包,里面也没有能提供她身份信息的东西。
宋望星在这时反应过来,“是那个很好看的女生的吧?”
下午的时候,严南叙写完程序,打算去厂房看看机器运行情况,往外走了两步又顿住。
这办公室常年门口大敞着,不只他在用,其他人也都可以过来歇脚,算是个共用休息室。
严南叙叹口气,折回拿起桌上女士包,想到厂房的环境,又在包外面套了个塑料袋,拎着往外走时,又一次思考对策。
那酒店看起来不像是会透露客人居住信息的那种,即便他解释来意酒店肯通融,关键是他连那女生叫什么都不知道,要怎么跟酒店交涉?难道跟酒店说对方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生?
严南叙抬手揉了下额角,发现事情比他想象中棘手。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能在酒店大厅守株待兔。
傍晚一下班,严南叙就来到酒店,本来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没过一会便有人走了上来。
对方穿着规整的酒店制服,微笑着道:“先生您好,请问您是在等黎初黎小姐吗?”
像是知道严南叙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对方紧接着又补充信息:“黎小姐说,您是来归还她的包。”
严南叙点头。
“我是黎小姐的管家。”
管家递过来一张纸条:“她让我转告您,这是她的微信,您可以通过这个联系她。”
严南叙本想问管家能否转交,顿了顿,还是接过了那张纸条。
微信添加申请来得比黎初想象中快。
头像是一台风力发电机。暮色四合时分,天空蓝得不太通透,云层灰蒙蒙的,发电机下的海呈现出一种很浓郁的蓝色。
整个画面色调深沉,很奇异地,又给人纯净至极的感觉。
几乎是看到这个头像的第一眼,黎初就确定这就是严南叙。
原来海里也有发电机的么。
黎初思索了下这个问题,通过了申请。
彼端严南叙手指悬停在屏幕上,还在想怎么介绍自己,干净的聊天界面跳进来三个字:【严南叙】
严南叙稍怔。
他猜测黎初应该是去过酒吧,知道了他的名字,但没想到她能把每个字都写对。
严南叙:【我在酒店大厅】
黎初回复:【我不在酒店,包先放在你那儿吧,我有时间去取】
严南叙没有丝毫犹豫地否决了这一方案,问:【你在哪儿,我送过去】
【好吧】
严南叙看着这勉为其难的两个字,一时有种自己给对方添了麻烦的错觉。
黎初给的地址是清大旁边的一处民居,严南叙到了之后,给她发消息。
【我到了】
黎初回复得很快:【那你上来吧,401,密码是001010】
严南叙看着手机,默了片刻,才收起来。
房子有些年头了,没有电梯,但楼道很干净。这两年政府有旧楼改造项目,这里是示范小区,不止内部,外面绿化也做得很好。
站在401门口,严南叙先敲了敲门,隐约听到里面有应声传来,却无人来开门。
严南叙又等了会,才抬手输入六位数字。
门打开,不见人影。严南叙将包放在玄关柜上,停在门口。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里面传来的声音有点奇怪,像是从很高的地方落下来,声线也不太稳。
严南叙顿了顿,抬脚往里走,然后愣住。
黎初站在高高的窗台上,背对着玻璃。
“……你在做什么?”严南叙问。
“拆窗帘。”
黎初站在上面没有着力点,只能一只手拽住窗户开关把手,另一只手去取窗帘挂钩,身高不太够,她垫了垫脚,这样一来,她攥着把手的手就松了些,她身子不稳似的,晃了一下。
严南叙不由得往前紧走几步。
走近了才发现她穿了条裙子。
正值傍晚时分,夕阳透过窗玻璃斜射过来,余威不减,橙红色的光明晃晃的,照出……腿型轮廓。
严南叙微微侧过脸,“你下来。”
“嗯?”
“下来。”严南叙说,“我帮你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