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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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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那么说,黎初还是用手机给严南叙转了账。严南叙又说“不用”,黎初也没坚持。毕竟看他那劳动人民的样子,差的肯定也不是一两瓶牛奶钱。
之所以买严南叙同款面,是看他吃得挺香,黎初决定再相信他一次。客观来讲,这碗面味道还可以,起码比起上次的灌汤包,没难吃到让人无法入口的程度。
只是黎初有些心不在焉,吃得有一搭没一搭,时不时就抬头看看对面的严南叙。
他今天穿了件黑衬衫,偏休闲风的版型,袖子往上堆叠出褶皱,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
和前两次见到的他不一样,今天比较时尚,还有点……性感。
黎初视线不自觉地在他敞开的领口停留,等回过神,看到严南叙笑了一下。
唇角微微上扬,很不明显的弧度,在她看过去时,严南叙微微别开了脸。
黎初一愣,食堂窗户开着,属于夏天的风吹进来,她感觉有些热。
“你……笑了吗?”
严南叙薄唇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默认了。
黎初耳根也开始泛红,她抿唇,花了点时间绷住自己的表情,又问:“你笑什么?”
严南叙视线垂了垂,解释:“你的面,越吃越多。”
黎初怔了怔,低头看向自己的面。她吃得慢,那碗面吸水涨大,确实比刚开始还多,已经冒了尖。
黎初没说话,拿过旁边那瓶被严南叙婉拒的鲜奶,拧开喝了口。鲜奶刚从冷藏柜里拿出来,冰冰凉凉,迅速恢复了她的体温。
见严南叙那碗面见了底,连汤都没剩。黎初一声不吭地起了身。
严南叙愣了愣,“不吃了吗?”
“饱了。”
严南叙将她动了没两口的面捡起,叠放在他的碗里,一起端在手上,走去餐具回收区。
黎初捧着没喝完的奶瓶,站在食堂门口等他。
他似乎挺困,走过来的一段路,黎初看到他打了两个呵欠。
“你去哪儿?”
到了近前,严南叙问她:“要回去吗?”
黎初下意识地蹙眉,还未回答,有人拍了下严南叙的肩。来人应该是他同学,两人很熟识的样子。那人很快注意到严南叙旁边的黎初,表情经过一连串变幻,最后汇聚成一种意味不明的笑。和黎初礼貌打了招呼后,同学在严南叙耳边嘀咕了句什么,严南叙手肘往后作势捅了他一下,低声道了句“别瞎说”。
看得出他和同学相处更随意,跟和她在一起时不一样。
同学走后,两人之间莫名安静了下。
“你同学跟你说什么了?”黎初开口问。
“没什么。”
严南叙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淡声回了句,顿了片刻,又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有事。”黎初回答,语气听起来又不怎么高兴了。
对于她时不时的不满意,严南叙多少也习惯了。他问:“什么事?”
作为假期唯一开放的食堂,门口不时有人进出,空调外机喷着热风,似乎还夹杂着饭菜的油腻气味。
这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场所。
黎初想了想,说:“我想逛清大。”
这本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可说这句话的时候,黎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严南叙,严南叙一时间有了种他有什么义务的错觉。
“那……我带你逛一下?”
“走吧。”
傍晚的清大校园堪称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霞光映照,铺就一路浅金色。
虽然黎初不止一次说过想逛清大,但真正逛起来,她并没有表现出兴奋激动之类的情绪,有些漫不经心,眼睛时不时飘到严南叙身上,看到他又打了个呵欠,而后从裤袋里摸出颗薄荷糖。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黎初踩在上面。
微风轻拂,清苦的味道盈入鼻息,黎初脚步缓缓停驻。
目光所及之处是几棵杏树,嫩黄的杏子落了一地,不少被鸟儿啄食过。再往后,浓密的枝叶间,掩映着一栋教学楼。
外墙体灰扑扑的,陈旧斑驳得仿佛被时间遗忘。
注意到她没跟上,严南叙也停下步子,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生物科学研究学院。
黎初微仰着头,静静望着,神情有些发怔,不知在想什么。盯着看了会儿,她不由自主地往里迈步。
严南叙微愣,“黎……”
声音顿了顿。
与此同时,黎初也注意到门口的闸机,才回神想起,这栋楼只有生物学院的学生或老师才可以进。
她不再是十年前那个拥有特权的小孩。那个时候门口叔叔认识她,即使她忘记带妈妈的卡,也会帮她刷卡放行。
这之后黎初一直没说话,低着头慢慢地走。
路边杏树种了一排,偶尔会有枝梢伸展出来,低低的,挡住人的去路。
严南叙伸出手,在黎初的脑袋要被刮到时,将树枝往上抬了抬。
黎初完全没有察觉,整个人依旧很安静。
暮色四合,此时的清大才沉寂下来。虽是暑假,但清大的白天并不清净,很多家长为了激励孩子,会在这个时期带他们来这里参观。
严南叙看了看旁边沉默的黎初,她看起来年龄不大,是对生物方向特别感兴趣吗?所以才会因为没能进去参观露出这样异样的情绪?
“如果你想去生物学院,”他犹豫地说,“我有个同学是生物专业,我可以帮你借一下她的校园卡。”
黎初终于抬起脑袋看他,目光怔怔的,像是还没从刚刚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好半天,她开口接话,不过关注点有点偏,她问:“男的?”
严南叙没太明白,“什么?”
“你生物专业的同学。”
“……女生。”
黎初微微蹙眉:“女朋友?”
“……女生。”
黎初脸色这才好转了些。不过转瞬又想起刚刚生物学院门口那断了音的一声“黎”,她抿了抿嘴,再次向严南叙发问:“我叫什么?”
许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严南叙顿了顿,他微微垂了一下头,又抬起来,才给出答案。
黎初。
两个字低低的,随着晚风掠过耳畔,黎初感觉之前喝的酒后劲似乎上来了,她有种微醺感。
很矛盾的两股力量在体内交织,有放纵自己的冲动,思路又无比清晰。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从严南叙身上得到什么,但她确定,她要的东西,严南叙有。
此时光线已经有些暗了,但严南叙侧脸轮廓依旧清晰分明,从深邃的眉骨到流畅的下颌,一道好看的折线。
黎初用视线一点一点细细地描摹,有些出神。
她需要做点什么。
可具体做什么,又有些无从下手。
主要是严南叙这个对象有问题,跟他一比,她的那些前任每个都可以用识情逗趣来形容。
到了严南叙这儿,她说什么做什么似乎都干巴巴的。
过往经验让黎初想起酒吧,昏暗的环境是暧昧和神秘的催化剂。
或许,等天色再暗一些吧。
黎初体力一向不太行,校园逛了没一半,腿已经酸软。刚好旁边有张休憩长椅,她挪步过去,刚要落座,听到严南叙说:“要不今天就到这儿?”
黎初已经弯下去的膝盖瞬间又打直了,“我不累。”
严南叙看着她从椅子上重新站起身,默了下,转头看了看路边的草丛,又转回来,才迟疑地对黎初说:“不是你累不累的事。”
“那是什么事?”
“……是我待会还有事。”
“……”
黎初抿唇,撇开脸,“你走吧。”
余光里严南叙站在原地没动,黎初眼睫颤了下,白皙明艳的脸庞依旧微微侧着。
等了好几秒,才听到他再次开口:“你……”
“不用你管。”黎初先一步说。
严南叙又转头看了看路边,这次静默了更长时间。
“我的校园卡,是不是还在你那儿?”
“……”
黎初僵了一瞬,打开自己的包,翻找出卡片,也不看他,径直递过去。
严南叙接过,卡片在手中转了个来回,他仍是没挪步。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边只剩下几缕粉色的云霞,淡淡的,被灰墨色夜空一点点浸染。
严南叙将卡放入裤袋,手抽回时,带出一颗薄荷糖,他垂着眼,睫毛落下的影子映在眼底淡青的皮肤上。
手上缓缓撕开薄荷糖包装,他说:“天黑了,我送你回去。”
黎初看着他手中那颗白色糖片,以及捏着糖片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回想起他的温度,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好吃吗?”她忽然问。
严南叙微怔,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抬眼,“薄荷糖?”
“嗯。”
严南叙将手中那颗放入口中,掏口袋,又摸出一颗出来,朝黎初递过去。
黎初没接,说:“我要你嘴里的那颗。”
这句是从酒吧里不知哪个骚扰她的人那儿学到的,原话更油腻。
而事实证明,对付严南叙这种不解风情的,还是这种招数好用。
严南叙维持着递糖的动作,半天没动静。
两人身后是一汪湖泊,清大有名的打卡点。晚风习习,湖面荡开层层涟漪,杏树枝叶簌簌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黎初看到严南叙薄薄的唇微抿了下,而后喉结缓慢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味道一样的。”他开口说。
声音有些低,但吐字清晰。
嘴里的糖,竟然直接吞下去了。
手上那颗还捏在严南叙的指间,已经微微收了回去,可黎初觉得自己需要薄荷让自己清醒一下。
她伸出手,去勾那颗糖。
微凉的指尖划过掌心,严南叙垂着的手屈了屈,忽然攥住她的手指。
他的体温似乎总是很高,掌心温度更高,像是黑暗中唯一的火种,吸引着趋光的生命。黎初没往外挣,反而顺势向严南叙靠了靠。
两人距离很近,严南叙闻到淡淡的奶味和酒味。他声音低沉:“别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