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间青潮》冬暖街

2、一堂课的暗流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半拍，方才还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几个扒着窗户张望的女生猛地缩回脑袋，眼神里满是八卦的光芒，悄悄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前排正低头整理卡牌的男生也纷纷抬起头，目光在夏屿川和季砚青之间来回逡巡，显然是听出了这声呼唤里不同寻常的熟稔。苏婉晴侧过头看向身侧的夏屿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她和夏屿川做了这么久的同学，竟从没听他提过还有这样一个俊美的旧识。

　　夏屿川闻声抬眸，目光落在季砚青脸上时，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普通的新同学。他指尖漫不经心地把桌上的卡牌收拢整齐，薄唇轻启，语气淡得像白开水：“嗯。”一个单字，疏离得恰到好处，既没失礼，也没半分多余的热络。他甚至没再多看季砚青一眼，转头就对身旁还在发愣的苏婉晴道：“该你发言了。”
　　那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季砚青刻意酝酿的熟络感里。

　　话音刚落，教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班主任抱着一摞教案走了进来，原本还暗戳戳看热闹的众人瞬间噤声，纷纷坐得笔直。

　　班主任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夏屿川身上，招手道：“屿川，你过来一下。”
　　夏屿川应声起身，迈步走到讲台旁。班主任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谦和：“季砚青的父母和我提了，说你们两家是旧识。既然你是班长，又和他认识，他的位置就调去你左边吧，平时多照看照看，让他尽快适应。”

　　夏屿川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很快敛去，面上依旧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点了点头：“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他转身走回座位，路过季砚青身边时，脚步没作任何停留。倒是季砚青，冲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后半节课，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溜进教室，落在课本上烫出一片细碎的光斑。季砚青却没心思听课，笔尖在草稿纸上漫无目的地划着圈，余光始终黏在身旁夏屿川的侧影上。

　　终于挨到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间隙，他侧过身，手肘轻轻碰了碰夏屿川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刻意的漫不经心：“我出国这几年，家里重新置了业，这周刚搬回你家楼下那个房子住。”

　　夏屿川握着笔的手没停，笔下的公式依旧工整，仿佛没听见一般。

　　季砚青也不恼，自顾自往下说：“下周我爸妈要办乔迁宴，特意让我转告你，还有你爸妈，到时候务必来。圈子里几个相熟的叔叔阿姨也会来热闹热闹。”

　　他顿了顿，指尖点了点夏屿川的练习册，尾音微微上扬：“今天放学，一起走？好久没……”
　　“我和苏婉晴有约。”夏屿川终于开口，声音淡得没什么起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季砚青脸上的笑意倏地淡了，方才的漫不经心被一丝冷意取代。他往前凑了凑，气息几乎要贴到夏屿川的耳畔，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质问：“苏婉晴？刚才坐你旁边的那个?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声质问不算响，却刚好能让两人听清，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剑拔弩张的张力。这话落音的瞬间，夏屿川终于停下了笔。他缓缓抬眸，目光清冷地对上季砚青的眼，那眼底没什么波澜，却藏着几分压抑的质问，声音比之前更冷了几分：“这和你有关系？”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一字一句，带着不容错辨的诘问：“你这次回来，是打算故技重施，把所有跟我走得近的人，不管男女，都一个个赶走吗？”

　　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剑拔弩张的张力，连窗外吹进来的风，都像是凝滞了几分。

　　季砚青被戳中心事，脸上却半点慌乱都没有，反而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痞气，几分理所当然。

　　他微微眯起眼，眼底那点玩世不恭的狡黠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偏执。他凑近夏屿川，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是又怎么样？”

　　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夏屿川的手背，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夏屿川，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只能是这样。”

　　两人之间的气压低得近乎凝滞，连周遭的空气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就在这时，讲台上的老师放下粉笔，目光扫过教室，恰好落在走神的季砚青身上，朗声点名：“季砚青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峙，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边，苏婉晴更是一脸茫然地转头看了看季砚青，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夏屿川。

　　季砚青眉峰微挑，没立刻站起来，反而先瞥了夏屿川一眼，眼底带着几分未散的偏执，这才慢悠悠地起身，脊背堪堪挺直，还带着几分没坐够的松散劲儿，语调懒洋洋的，尾音拖得轻缓却不拖沓，分明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措辞却规规矩矩：“老师，我没听清。”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声，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季砚青漫不经心地听完问题，随手翻了翻桌上的课本，唇角勾着散漫的笑，三言两语就把答案说得条理分明，惹得老师都忍不住点头称赞。

　　他落座时，椅子腿在地面滑过一道轻响，手肘故意撞了撞夏屿川的胳膊肘，指尖还若有若无地蹭过夏屿川的手背。

　　他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笑着补了一句：“放学我等你，我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