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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福利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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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城高铁站
陶穆托着个行李箱出站,打了个车回家,到了家放下行李,马不停蹄赶往下个目的地。阳城作为东北地区的中心城市,发展势头良好,冬长夏短,人文亲和,陶穆很喜欢自己的家乡,家乡在每个人心中总是亲切的存在。
她的童年,是被阳光晒透的。记忆里总弥漫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香气,混着刚晒过的棉被味道。那时的夏天很长,世界很小,陶穆有着一个美好的童年——是一身脏兮兮的泥土,是满口袋赢来的玻璃珠,是回家路上,从厨房窗口飘出的、妈妈炒菜的香味。
到了地方,是一家残障福利院,陶穆轻车熟路跟门卫大叔亲切交谈了几句,登记后就走了进去。迎面而来一个绑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圆溜溜的,七八岁左右,她眼神不满的盯着陶穆走来,用手语表达:
小女孩气愤:你上个星期没有来!
陶穆朝她打手语:上星期实验室突击检查,太忙了。姐姐失约了,喏,这不给你带赔礼来了吗。说着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书和糖果。小女孩听了她的解释,也不接,扭过头。陶穆跟她相处久了,没看出她是真的生气,索性直接牵起她的手,向室内走去。
这家福利院是阳城第一个残障福利中心,里面都是被抛弃的孩子,有失聪失明、腿脚不方便、自闭症、过动症等等问题,他们开销很大,前些年经济势头好的时候,几乎每周都有人来捐赠,物资多到可以分给其他福利院,但这两年就比较辛苦,常常面临药物短缺、物资短缺的情况。
陶穆呢,学业不忙的时候,就会来这个福利院做义工。算算年头,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了。她把带来的糖果和书给孩子们分了以后,陶穆就坐在教室后面的小板凳上,跟旁边的老师聊天。
“大学生活适应得怎么样?”那老师问陶穆。
“很不错,比高中自由多了,有很多社团,很多研究机会。”陶穆伸了伸懒腰,大一开学有一个月了,她适应新环境很快,除了昨晚的追尾。
“七喜盼了你好久,上周你没来,她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老师指着前面坐在椅子上捧着书看的小女孩,是在门口迎接陶偶的双马尾女孩。
“不好好吃饭怎么行,你要说说她。”陶穆努了努嘴说。
“脾气倔得很,哎……”
两人一时语塞,默然不语。七喜这个名字,是她亲生父母在她出生之前便赋予她的,父母给予自己的未出生的孩子美好的愿景。然而,当她呱呱坠地,医生发现她天生失聪,父母便将她抛弃。这个小小的女孩虽不言不语,性格有些孤僻,对旁人总保持着很强的警惕性,在她封闭的内心世界里,她不需要那些人用怜悯和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她。
“桃子姐姐,你带的糖果还有夹心哎。”一个小胖子转着轮椅走过来,嘴里还嚼着糖吃。
“喜欢也不能多吃,看你胖的。”陶穆调笑道。
“哼,知道了。”小胖子又吭哧吭哧转着轮椅去找看书的七喜炫耀了。
陶穆坚持来残障福利院做义工不是没有原因,她表哥就是后天听障,大她3岁,五年前出国读书,之后逢春节才会短暂回来。从小她和表哥关系很好,表哥出国之后,她就接替表哥来做义工。
所以她更能体会到这些孩子所遭受的苦难和心酸,有时候她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在各个角落,这些孩子们像被风吹散的种子,落在贫瘠的岩石缝隙里,不仅要独自面对风雨,还要努力从石头般坚硬的社会中榨取一丝生长的可能。无处不在的排斥不像利刃,瞬间见血封喉;它更像慢性病,日复一日地侵蚀着孩子们对世界的信任和对自己的认同。
午饭是和老师、院长一起吃的,吃完跟小朋友们说了再见,婉言拒绝了院长的挽留,陶穆乘地铁回到自家小区。陶穆爸妈都是高中老师,住的是学校附近的教职工小区,房子老了点,但配套设施齐全,安保做的挺好,环境跟市面上的商品房大差不差。
下午四点,陶穆一进家门就瘫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她挠挠头,站起来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西红柿鸡蛋挂面,吃完又洗了澡就去补觉了。
陶穆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十点了,大学的课程压力也不小,这会觉是补足了,心情自然美丽不少。肚子咕咕叫,以为家里就她一个人,就圾着拖鞋去厨房觅食。
刚走出房间门,陶父和陶母坐在客厅会客,陶母一瞧见女儿蓬头垢面的形象,眉头一锁,教训道,“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了才睡醒。”
陶穆心情降下来,冲着客厅里的舅舅舅妈打了个招呼,就回房间换了衣服,不禁叹了口气,从小父母就是这样,引以为傲自己的教育观念,不允许她出一点错,考试成绩更是严格,是别人家父母对比的对象。
直到自己考上大学,陶父陶母才稍微松懈了一下对她的管制。收拾完,陶穆没在家吃饭,说谎学校有事就坐高铁回了学校,陶父陶母说教了几句提醒她留意安全。
陶穆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宿舍门口停着通体雪白的帕拉梅拉,走过去看车牌,是前几天追尾她的那辆,驾驶位下来一位中年大叔,冲着她眯着眼睛笑:
“陶小姐,现在方便说话吗?”
陶穆略带诧异地后退了一步,“您是怎么知道我……”
“上次陶小姐给小老板看了学生证,他也是这个学校的,叫赵允珩,跟你同级同专业。”对面察觉到一丝戒备,随即补充说:“叫我辛伯就好,是这样,就是想请陶小姐帮个忙。”
陶穆心里疑惑这是干什么。对方也没有找茬的意图,她把碎发别到耳朵缓解自己的情绪。
辛伯接着说,“听小老板说,那天他看见你会手语,看得出精通,他有位朋友的妹妹正好需要一位手语老师,短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就想到了陶小姐,就想请你来教他手语,先试两节课,费用出市场行价的三倍,周末两天,一天四小时,以弥补对陶小姐生活的打扰。”
陶穆心中默默盘算,这份兼职相较于她在周末咖啡店的兼职,显然更有吸引力。她在福利院那里还需自掏腰包。孩子们慢慢长大,她也想在自己能力的范围内,资助一些孩子的学费和生活费。这么一想,觉得划算,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赵允珩有种天然的信任。
她试探着问:“辛伯,你们真的需要我来为他上课?”
辛伯轻轻笑了笑说道,“只是提供一个机会,能不能把握住也要看陶小姐你自己的能力。而且陶小姐太妄自菲薄了,你的手语应该是极好的,不然以小老板挑剔的眼光,不可能将就。”
陶穆想着这笔钱不要白不要,她正好需要用钱,也是做好事行善积德。她朝着辛伯点了点头,欣然应允。说着自己还有其他兼职,既然是同校,那就周
辛伯连连说好,跟她道了别。
陶穆回到宿舍,只有一个人在寝室,大一本科宿舍是四人寝,其他三个女孩跟她不同专业,陶穆自己是学建筑的,在寝室的孙杨喜是h大的王牌工科专业,一个很飒的北城本地姑娘,不在寝室的两个女孩都是物理学专业的。陶穆和她们关系不错,大家知礼识趣,没什么矛盾,平时有空也会一起约饭。
孙杨喜后仰看陶穆,抓着手柄,冲着她喊,“桃子,你回来了?吃饭没?我刚买了水果,吃点儿?”
“不太饿,谢谢你,我好累,就先去洗漱了。”陶穆坐了三个多小时的高铁,身上的味道不算好闻,换鞋放下包就进了卫生间。
“快打啊,姐姐被你蠢到了。你丫的!”门后传来孙杨喜骂队友的声音。
陶穆收拾一番躺在床上,游戏声渐渐变低,就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