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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钟楼囚徒 ...


  •   法则十六:钟声响起时,注意它的回音里是否有第二个节拍。

      法则十七:最坚固的囚笼往往以信仰为栅栏。

      法则十八:当死者重返人间,先确认归来的究竟是灵魂,还是借尸还魂的执念。

      ---

      中央王城“圣洛伦”矗立于大陆心脏地带,十三道同心圆城墙如巨树的年轮,记录着王国三千年的膨胀与收缩。最内环的皇城尖塔刺破云层,镀金塔顶在日光下燃烧如火炬——那是太阳神教的圣徽,也是黑藤议会在明面上的最高据点。

      雾舟无法穿越王城上空密集的侦测结界。薇奥拉和莱莉亚在城外百里处下船,徒步走向第一道城门。沿途的景象逐渐从荒原过渡到拥挤的集市、冒烟的工坊、以及巡逻队铁靴踏过的石板路。

      莱莉亚换了装束。精灵特征被一件带兜帽的灰斗篷遮掩,长发染成深褐色,用劣质药水暂时掩盖了尖耳轮廓。她背着一把七弦琴——不是精灵水晶琴,而是人类游吟诗人常用的廉价梨木琴,琴身有刻意做旧的刮痕。

      薇奥拉则扮成中年女琴师,眼角画上细纹,银发束成严谨的发髻,怀里抱着装《万灵之谱》的琴盒。书页被施以多重幻术,外表看来只是一本厚重的乐谱手稿。

      “记住身份。”排队进城时,薇奥拉低声嘱咐,“我是来自北境的流浪琴师‘玛琳娜’,你是我的哑巴学徒‘莉亚’。你因幼时高烧失声,但能读懂唇语和手势。所有交流由我进行。”

      莱莉亚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琴弦。第五把钥匙融入眉心后,她的感官发生了微妙变化:能看见普通人情绪散发的“颜色”——守城士兵的疲惫是灰黄色,商贩的焦虑是铁锈红,乞丐的麻木是脏污的褐。

      还有……某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极淡的黑色丝线。

      它们从城市深处延伸出来,缠绕在每个居民的手腕、脚踝、后颈,像无形的提线。丝线另一端通往内城方向,随着人们的行动轻微扯动。

      “那些线……”她在薇奥拉掌心写字。

      “信仰枷锁。”薇奥拉嘴唇几乎不动,“太阳神教在饮水中混入微量忠诚药剂,配合每日晨祷的集体催眠,让市民潜意识服从。别盯着看,高阶神官能察觉视线。”

      轮到她们检查。士兵草草翻看琴盒,目光在莱莉亚脸上停留片刻——精灵即使伪装,骨相里的精致也难以完全掩盖。

      “哑巴?”士兵挑眉,“让她张嘴看看。”

      薇奥拉赔笑:“大人,孩子害羞……”她悄悄塞过去一枚银币。

      士兵掂了掂,挥手放行:“最近严查精灵间谍,算你们走运。”

      穿过城门刹那,莱莉亚感到眉心钥匙一阵刺痛。她抬眼,看见城门拱顶内侧刻满细密的神术符文,其中几个符文正微微发光,如呼吸般明灭。

      “反精灵侦测阵。”薇奥拉拉着她快步离开,“你体内的精灵血脉被触动了。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安全屋。”

      安全屋在第三环城墙的贫民区,一间半地下室的香料仓库。店主是个独眼老妇人,看见薇奥拉出示的骨制令牌—上面刻着溺亡新娘的珍珠徽记—后,沉默地带她们走下潮湿的阶梯。

      地下室堆满麻袋,肉桂与胡椒的气味浓得呛人。老妇挪开角落几个袋子,露出暗门。

      “只能住三天。”她声音沙哑如磨砂,“三天后有一批‘货’要进来。另外,最近教堂的‘清道夫’活动频繁,专抓使用魔法的异族。你们最好白天别出门。”

      “钟楼情况如何?”薇奥拉问。

      老妇独眼眯起:“更严了。大主教三天前宣布‘圣钟百年庆典’,钟楼周围加了三队圣骑士,还有两个忏悔牧师全天驻守,说是要确保‘钟魂安宁’。但我听运垃圾的老瘸子说——”她压低声音,“夜里钟楼会传来女人的哭声,像有很多人在里面哭。”

      莱莉亚和薇奥拉对视一眼。

      “我们需要进入钟楼的路线,最好是不通过正门的。”

      老妇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牛皮纸,上面用炭笔画着潦草的地图:“下水道。香料仓库的排污管连接主下水道,从‘铁锈巷’的检修口能爬到钟楼地基附近。但那里有‘净水圣像’,经过时必须在像前跪拜,否则会触发警报。”

      她指了指地图上一个标记:“圣像内部有侦测魔法,但只针对攻击性咒术。如果你们有办法暂时‘屏蔽’生命气息,或许能混过去。”

      薇奥拉点头:“足够了。报酬?”

      “不必。我女儿当年被当成女巫烧死前,是溺亡新娘救了她一命。”老妇独眼里闪过痛楚,“我帮你们,等于还债。”

      暗门在身后关闭。地下室里只剩一盏油灯,光线昏黄。

      莱莉亚在粗糙的草垫上坐下,轻抚琴弦。薇奥拉从琴盒底层取出《万灵之谱》,翻开最新一页——上面自动浮现出王城的立体地图,许多光点在移动,其中钟楼位置笼罩着一团浓郁的黑雾。

      “第六位女巫的属性是‘风’。”薇奥拉手指点向黑雾,“擅长声音与气流魔法,所以囚禁她的牢笼必须是完全静音的‘真空钟罩’。但她的灵魂力量太强,百年挣扎导致钟罩出现裂缝,哭声才得以泄露。”

      “我们要打破钟罩?”

      “不,要替换。”薇奥拉取出安娜给的泪滴珍珠,“第五把钥匙的能力是‘看破虚幻与直面真实’。钟罩的本质是一种认知扭曲——所有听到钟声的人,潜意识都会认为‘钟楼里什么都没有’。我们要用真实之泪浸染钟罩,让它显形,然后……”

      她翻到书页背面,那里浮现出一段复杂的神代符文:“用《万灵之谱》进行‘记忆覆盖’。将女巫被囚禁的痛苦记忆,替换成一段‘她已经逃脱’的虚假记忆。当牢笼本身相信囚徒已不在,它就会自动瓦解。”

      莱莉亚皱眉:“这算欺骗吗?”

      “算。”薇奥拉坦然道,“但对付由谎言构建的囚笼,有时需要用更大的谎言去破解。重要的是结果——女巫灵魂获得自由。”

      夜深后,她们按地图潜入下水道。

      ---

      王城的下水道宽阔如隧道,污水分成数股在石槽中奔流,空气是粪便、腐肉和化学药剂的混合恶臭。墙壁上长满发光的真菌,提供勉强视物的幽绿光线。时不时有硕大的变异老鼠从阴影窜过,眼睛猩红。

      莱莉亚用布条掩住口鼻,眉心钥匙持续散发凉意,帮她过滤掉部分嗅觉冲击。她能“看见”污水中漂浮的情绪残渣:溺亡者的恐惧、抛弃物的怨恨、还有……某种有意识的、正在监视水流的精神力触须。

      “净水圣像的延伸感知。”薇奥拉传音入密,“别与它对上视线。”

      前方出现岔路。按照地图,左侧通往钟楼,右侧通往污水处理池。岔路口立着一尊石像:一个怀抱水瓶的女性雕像,面容悲悯,但水瓶中不断滴落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散发檀香味的银色液体。

      液体滴入下方水槽,与污水混合的瞬间,污水竟变得清澈透明三秒,然后重新污浊。

      “忏悔圣水。”薇奥拉示意莱莉亚跪下,“模仿信徒的动作,低头默祷。圣像只会扫描‘是否怀有敌意’,虔诚的伪装能骗过它。”

      两人跪在污秽地面,低头合十。莱莉亚用眼角余光瞥见,圣像的眼珠缓缓转动,扫过她们的身体。一股冰冷的、带着审判意味的精神力拂过她的意识表层,她立刻回忆老妇教导的“空白冥想”——想象自己是一片虚无的雪原。

      五秒后,圣像眼珠复位。她们起身,快速通过。

      接下来的路越来越窄。下水道逐渐变成古老的砖砌甬道,墙壁上开始出现人工开凿的壁龛,里面摆放着早已腐朽的圣徒遗骨。空气变得干燥,臭味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旧的、类似藏书库的气味。

      “我们进入钟楼地基了。”薇奥拉停下脚步,抚摸墙壁上的一道刻痕——那是溺亡新娘的徽记,旁边有细小字迹:“囚风之所,慎入。”

      前方没路了。只有一堵光滑的石墙,墙上镶嵌着一扇巴掌大小的铁窗,窗后漆黑。

      薇奥拉将眼睛凑近铁窗,许久,低声说:“看见了。钟楼内部中空,从地基直通塔顶。中央悬挂着一口巨大的青铜钟,钟外罩着透明的、不断流动的‘静音力场’。钟内……”

      她退开,让莱莉亚看。

      莱莉亚凑近。铁窗似乎是一个观测孔,视线穿透黑暗,直达钟楼内部百米高处。

      那里,青铜钟内部,悬浮着一个女人。

      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身穿破旧的淡青色长袍,长发无风自动,双手被无形的锁链吊起,脚踝上也拴着镣铐。嘴巴被缝线粗暴缝住,眼皮却被铁签撑开,强迫她永远睁着眼。

      最诡异的是她的腹部——透明如水晶,能看见里面封存着一团微型风暴。风暴不断冲撞她的内脏,但所有声音都被静音力场吸收。

      女人似乎察觉到注视,猛然转头,看向观测孔!

      四目相对。

      莱莉亚看见她眼中倒映出的景象:不是钟楼,而是无边无际的、只有狂风的荒原。荒原上立着无数十字架,每个十字架上都绑着一个女人,她们的嘴也被缝住,腹部封存着不同的元素暴乱——火、水、土、雷、冰、光。

      而荒原中央,一座由预言水晶球堆砌的祭坛上,悬浮着一颗正在搏动的、黑色心脏。

      “风语者”艾尔薇拉。”薇奥拉的声音将莱莉亚拉回现实,“六位女巫中最年长的一位,也是当年反抗神代贵族的组织者。看来其他女巫的灵魂也被囚禁在类似的地方,只是元素不同。”

      莱莉亚浑身发冷:“那个黑色心脏……”

      “神器核心的雏形。”薇奥拉脸色凝重,“他们已经收集齐了六种元素灵魂,只差最后一个‘虚空’属性的灵魂作为粘合剂,就能完成锻造。而‘虚空’属性——”

      她看向莱莉亚:“对应的很可能是‘精灵歌喉’这种能沟通万物的天赋。这也是为什么银枫氏族的长老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是来做客,是来‘交货’的。”

      话音未落,地面传来震动。

      整齐的脚步声从上层传来,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金属摩擦声和吟诵祷文的声音。

      “圣骑士巡逻队。”薇奥拉一把拉起莱莉亚,“快走,他们往地基来了!”

      但退路已被堵死——来时的甬道尽头亮起火光,另一队人马的脚步声响起。

      前后夹击。

      ---

      危急关头,莱莉亚忽然看见观测孔旁边的墙壁上,有一块砖石的色泽略深。她本能地伸手一按——砖石内陷,墙面无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门后是旋转向上的狭窄阶梯,阶梯内壁刻满齿轮与发条的浮雕,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气味。

      “钟楼维护通道。”薇奥拉闪身进入,莱莉亚跟上,墙面在身后合拢。

      几乎同时,两队圣骑士在门外汇合。

      “刚才这里有魔法波动。”一个威严的男声说。

      “净水圣像没有警报,应该是误报。”另一个较年轻的声音回应。

      “不可大意。大主教吩咐,庆典前绝不能出纰漏。你们几个,守在这里。你们,跟我继续巡逻。”

      脚步声渐渐远去。

      莱莉亚背靠墙壁喘息,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薇奥拉点燃一小截魔法蜡烛,微光照亮阶梯——它螺旋向上,深不见底。

      “这条通道应该直达钟楼顶部的机械层。”薇奥拉侧耳倾听,“上面有齿轮运转声。庆典临近,钟楼机械正在做最后调试,这是我们的机会。”

      她们开始攀登。阶梯极陡,且没有扶手,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下方黑暗。爬了约十分钟后,头顶传来“咔哒咔哒”的规律声响,以及链条拖动的哗啦声。

      阶梯尽头是一扇铁栅门。门外是一个巨大的机械室:无数齿轮、连杆、配重块在复杂传动下运转,中央一根粗大的主轴上缠绕着腕粗的铁链,铁链另一端连接着上方某物——显然就是那口青铜钟。

      机械室里有三个身穿油腻工装的技术教士,正在检查仪表。他们背对铁门,专注讨论着“钟摆振幅”和“共鸣频率”。

      薇奥拉做了个手势,两人悄无声息地推门潜入,躲到一堆备用齿轮后方。

      “还有两小时日出,晨祷钟声必须准点响起。”一个秃顶教士说,“大主教特别嘱咐,今天钟声要额外响亮,最好能传到外城。”

      “但钟魂最近很不稳定。”年轻教士担忧道,“昨晚哭声持续了半小时,我检查静音法阵,发现能量消耗比平时多了三成。”

      “无妨。”第三个声音插进来——是个女人,嗓音干涩如摩擦羊皮纸,“银枫氏族的长老带来了‘镇魂曲谱’,待会儿仪式上演奏,就能彻底安抚钟魂。之后我们就可以进行最后一步:剥离她的‘风之核’,注入神器。”

      莱莉亚血液骤冷。她认得这个声音——银枫氏族现任大长老的妹妹,祭司长“瑟薇拉”。当年就是她亲手为莱莉亚主持了三百岁诞辰的“预备祝福仪式”,也是她微笑着告诉莱莉亚:“为氏族牺牲是无上荣光。”

      薇奥拉按住莱莉亚颤抖的手,在她掌心写:“冷静。先听。”

      技术教士们又交谈几句后离开,机械室只剩齿轮运转声。薇奥拉确认安全,才低声说:“镇魂曲谱……精灵歌喉天赋的结晶。他们想用同源的力量麻痹艾尔薇拉的抵抗,然后活生生抽出她的元素核心。”

      “我们必须救她。”莱莉亚眼神坚定,“现在。”

      “时机不对。仪式时所有关键人物都会到场,包括大主教和银枫长老。那是唯一能同时夺取曲谱、解救女巫、并可能获取第七把钥匙线索的机会。”薇奥拉看向机械室中央的控制台,“但我们可以提前做些准备。”

      她走到控制台前,翻开《万灵之谱》。书页自动显现出钟楼机械的魔法回路图。薇奥拉用手指沿某条线路划过,书页渗出淡金色光尘,光尘飘入控制台的符文凹槽,无声无息地修改了几个关键节点的参数。

      “我调整了静音力场的稳定性阈值。”她解释,“当外部声音达到某个频率时,力场会暂时过载失效三秒。虽然很短,但足够艾尔薇拉发出一声完整的呐喊——那声呐喊会成为唤醒其他囚徒的‘信号哨’。”

      “外部声音是指?”

      “镇魂曲。”薇奥拉冷笑,“讽刺吧?他们想用声音镇压她,我却让那声音变成解放她的钥匙。”

      布置完毕,她们原路返回,赶在天亮前溜回香料仓库。

      老妇正在煮一锅稀粥,看见她们回来,什么也没问,只盛了两碗放在桌上。

      “今天外城有集市。”她状似无意地说,“银枫氏族的车队中午会经过‘金百合广场’,据说是给大教堂送‘圣礼’。很多信徒会去围观。”

      薇奥拉与莱莉亚交换眼神。

      “我们去看看。”薇奥拉说。

      ---

      正午的金百合广场人山人海。

      银枫氏族的车队果然奢华:八匹纯白独角兽拉着镶满宝石的仪仗车,车帘用精灵银线绣着氏族纹章。长老“费尔南多”身着绣金白袍,手持一根顶端嵌着月光石的法杖,向沿途信徒颔首微笑。

      莱莉亚躲在人群边缘,兜帽压得很低。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三百年前,正是这位“慈祥”的长老,摸着她头发说:“莱莉亚,你是氏族千年一遇的天才,注定要承担伟大的使命。”

      那时她以为那是赞美。

      仪仗车后跟着一辆囚车。是的,囚车——虽然装饰着鲜花和绸带,但栅栏是黑铁铸成,表面刻满封印符文。车内坐着一位精灵女子。

      她看起来二十出头,银发凌乱,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像是匆忙套上的华服,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喉咙:皮肤下隐约透出淡绿色的光,像有什么活物在血管中游走。

      围观者议论纷纷:

      “那就是传说中的‘歌喉继承者’?不是说这一代继承者失踪了吗?”

      “听说是长老亲自从边陲小镇找回来的,一直秘密培养,就为了今日献给教堂……”

      “真可怜,据说被选中者活不过三百岁……”

      莱莉亚浑身僵硬。

      她认识那张脸——是她自己。

      不,不完全一样。细节有差异:那女子的左眼角有一颗小痣,而莱莉亚没有;她的唇形更薄,耳尖的弧度也更尖锐。但整体轮廓、发色、甚至空洞眼神里的某种特质,都与莱莉亚惊人相似。

      “复制品。”薇奥拉在她耳边低语,“或者说,备用品。银枫氏族在每一代继承者出生时,都会秘密培育一个‘影裔’,用黑魔法催生成长,灌输虚假记忆。如果正品出现意外(比如逃跑),就用影裔顶替,确保契约能持续执行。”

      莱莉亚感到恶心:“所以即使我逃了,氏族依然可以献祭‘另一个我’,维持繁荣?”

      “对。而且影裔的灵魂与正品有共鸣,献祭时产生的能量相差无几。”薇奥拉目光冰冷,“费尔南多今天把她带来,恐怕不止是为了镇魂仪式……他们可能想用她作为‘虚空粘合剂’,补全神器最后的空缺。”

      车队驶入内城大门。人群逐渐散去。

      莱莉亚站在原地,看着囚车消失的方向,手在袖中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

      “我要救她。”她声音很轻,但斩钉截铁。

      “即使她只是你的复制品?甚至可能没有完整的自我意识?”

      “正因如此,她才更不该承受这些。”莱莉亚抬起头,眉心钥匙印记隐隐发烫,“薇奥拉,我改变主意了。我不只要救艾尔薇拉,我还要破坏整个仪式,带走那个‘影裔’——然后,我要站在费尔南多面前,让他看着真正的‘歌喉继承者’,如何亲手撕毁那该死的契约。”

      薇奥拉注视她许久,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么,我们得重新计划了。”

      夕阳西下时,她们回到香料仓库。薇奥拉从《万灵之谱》中唤出一张钟楼内部结构的全息投影,开始标注守卫位置、仪式流程、以及可能的撤退路线。

      地下室的油灯噼啪作响。

      窗外,圣洛伦的万千灯火逐一点亮,而城市最中央的钟楼尖顶,正在夜色中泛起不祥的血色光芒。

      午夜仪式即将开始。

      莱莉亚擦拭着那柄梨木琴的琴弦,低声哼起一首古老的精灵摇篮曲——那是母亲在她儿时哄睡的歌,歌词关于星星、风和永不熄灭的萤火。

      她不知道,此时钟楼顶层的青铜钟内,被缝住嘴的艾尔薇拉忽然睁大眼睛。

      因为百年来第一次,她“听”见了风带来的、微弱却清晰的歌声。

      那是同类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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