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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偷·情 ...

  •   兰桂坊的夜晚从不寂寞。

      霓虹与欲望交织成网,笼罩着这条蜿蜒而上的街道。叶婧梦推开一家隐蔽酒吧的黑色大门,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瞬间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吞没。

      她选了一个角落的卡座,点了双份威士忌加冰。黑丝袜包裹的长腿交叠,黑色包臀裙短得恰到好处,波浪卷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遮住半边脸,却遮不住眼中那抹厌世的冷艳。

      周围已有不少目光投来,贪婪的,好奇的,挑衅的。叶婧梦视若无睹,一口饮尽杯中琥珀色的液体,灼烧感从喉咙蔓延至胃部,却丝毫无法麻痹那颗烦躁的心。

      三天了。

      自慈善晚宴那杯冰水泼出后,已经过去整整三天。江凛宴湿透的脸庞,阴鸷的眼神,还有最后那句“我们之间,还没完”——这一切像魔咒般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

      她需要酒精,需要喧嚣,需要任何能让她暂时忘记那个男人的东西。

      第二杯威士忌下肚时,身旁的沙发突然凹陷下去。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不请自来地坐下,手里端着两杯色彩艳丽的鸡尾酒。

      “美女,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男人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我请你。”

      叶婧梦连眼皮都没抬:“滚。”

      男人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更油腻的笑容:“别这么冷淡嘛,交个朋友而已。我是——”

      “她说滚,你没听见?”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叶婧梦的手猛地一颤,杯中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她不需要抬头,就知道那是谁。

      江凛宴。

      他站在卡座旁,一身黑色衬衫解开了最上面两颗纽扣,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的目光落在花衬衫男人身上,平静却充满压迫感。

      男人显然认出了江凛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江...江少,我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您的...”

      “现在知道了。”江凛宴的声音没有起伏,“所以?”

      男人如获大赦般慌忙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江凛宴自然而然地坐到叶婧梦对面,拿起她面前的威士忌酒瓶看了看标签:“这么烈的酒,不像叶大小姐的风格。”

      叶婧梦终于抬起眼看他,酒吧迷离的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刀。

      “你怎么阴魂不散啊,”她听见自己说,声音里带着酒意和无法抑制的烦躁,“真晦气。”

      江凛宴嗤笑一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威士忌:“这家酒吧是我的产业之一,叶小姐才是那个闯入者。”

      叶婧梦一愣,随即感到一阵难堪。她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酒吧的装潢品味确实与江凛宴的风格相似——低调奢华,细节处彰显不凡。

      “那我走。”她抓起手包准备起身。

      “坐下。”江凛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意味,“外面下雨了,你现在出去也打不到车。”

      叶婧梦看向窗外,果然,玻璃上已布满雨痕,街道上的行人匆匆跑过,寻找避雨处。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坐了回去,却故意将脸转向另一边。

      “生气了?”江凛宴抿了一口威士忌,视线在她身上缓缓移动,从高跟鞋尖到黑丝袜包裹的小腿,再到短裙下若隐若现的大腿,“因为那杯水的事?”

      “你也配让我生气?”叶婧梦冷笑,转回头瞪他。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江凛宴微微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打扮成这样,一个人来酒吧买醉,是因为我吗?”

      他的呼吸带着淡淡的烟草和威士忌混合的气息,热热地拂过她的脸颊。叶婧梦感到心跳加速,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江凛宴,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是吗?”江凛宴勾起嘴角,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耳朵红了?”

      叶婧梦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耳朵,这个动作却让江凛宴笑得更愉悦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他的声音压低,带着某种危险的温柔,“一害羞耳朵就红。”

      “我没有害羞!”叶婧梦反驳,声音却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那这是什么?”江凛宴的手指突然触碰她的耳垂,只是一瞬间的接触,却像电流般窜遍她全身。

      叶婧梦猛地往后缩,却因为动作太大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江凛宴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原位。

      “小心点。”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完全包裹住她的手腕,“摔伤了,我会心疼的。”

      “少在这里假惺惺。”叶婧梦用力抽回手,却感到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一样,“谁不知道江大少爷最擅长逢场作戏。”

      江凛宴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深邃得令人不安:“对你,我从不逢场作戏。”

      这句话让叶婧梦的心脏猛地一跳。她避开他的视线,仰头灌下第三杯威士忌,试图用酒精浇灭心中不该有的悸动。

      “够了,”江凛宴按住她准备倒第四杯的手,“再喝就真的醉了。”

      “醉了又怎样?”叶婧梦试图挣脱他的手,却发现他握得很紧,“醉了就不用看见你这张讨厌的脸。”

      “真的讨厌吗?”江凛宴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那个敏感的、脉搏跳动的地方,“如果真的讨厌,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谁说我不敢?”叶婧梦猛地转头,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酒吧的喧嚣褪去,人群模糊成背景,世界上只剩下彼此。她看到他的瞳孔中映出自己的脸,看到那里面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情绪。

      “看够了吗?”江凛宴先开口,声音沙哑。

      “是你让我看的。”叶婧梦不甘示弱地回敬,但声音已经不那么坚定了。

      江凛宴轻笑,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嘴硬。”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音乐在耳边轰鸣。叶婧梦感到头晕目眩,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那天的话,”江凛宴突然开口,“我说我们之间还没完,是认真的。”

      叶婧梦的手指收紧:“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再当你的敌人了,叶婧梦。”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千层浪。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十年了,”江凛宴继续说,声音里有一种罕见的认真,“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叶家和江家的恩怨,不应该成为我们的枷锁。”

      “那你打算怎么办?”叶婧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尽管有些颤抖,“放弃江家的利益?还是说服你父亲与叶家和解?”

      “我会找到方法的。”江凛宴的语气坚定,“只要你愿意。”

      叶婧梦看着他,这个她曾爱过恨过,以为早已忘记的男人,此刻就坐在面前,说出她十年前最想听到的话。可是现在,一切都太复杂了。

      “我不愿意。”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冷得像冰,“江凛宴,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那杯水,就是我们最后的了断。”

      江凛宴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的光黯淡下去。他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叶婧梦几乎要撑不住伪装的冷漠。

      “好,”他终于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疏离,“既然这是你的选择。”

      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雨停了,我送你回家。”

      “不必了,我叫车。”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你叫不到车。”江凛宴的语气不容反驳,“要么我送你,要么你在这里待到天亮,自己选。”

      叶婧梦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独自叫车,只得妥协。她站起身,却因为酒精作用踉跄了一下。江凛宴立刻扶住她的腰,那有力的手臂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站稳。”他低声说,却没有立刻松开手。

      走出酒吧,夜风带着雨后的清新扑面而来。叶婧梦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头脑清醒一些。江凛宴的黑色宾利就停在路边,他绅士地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叶婧梦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夜景,心中五味杂陈。她不该对他心软,不该对他还有期待,可是当他认真地说“我不想再当你的敌人”时,她还是感到了一阵刺痛。

      车子最终停在叶家大宅门前。这是一栋位于半山腰的欧式别墅,灯火通明,却感受不到家的温暖。

      “到了。”江凛宴熄火,却没有立刻解锁车门。

      叶婧梦伸手去开车门,却被他按住手:“等一下。”

      她转头看他,昏黄的车灯下,他的侧脸轮廓深邃而落寞。

      “叶婧梦,”他轻声说,“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主意了,告诉我。”

      她没有回答,只是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叶家大门。高跟鞋敲击石板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在践踏她自己的心。

      她没有看到,二楼的窗户后,管家林伯正皱着眉头看着那辆离去的黑色宾利。

      也没有看到,江凛宴在车内坐了整整十分钟,才最终发动引擎离开。

      ---

      叶婧梦刚踏进客厅,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父亲叶振华坐在主位沙发上,脸色阴沉得可怕。母亲周婉坐在一旁,欲言又止。叶絮霜站在楼梯口,担忧地看着她。

      “爸,妈,还没睡?”叶婧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你去哪里了?”叶振华的声音冰冷。

      “和朋友喝了杯酒。”

      “什么朋友?”叶振华猛地站起身,“是江凛宴吗?”

      叶婧梦心中一紧:“谁告诉你的?”

      “林伯亲眼看到你从他的车上下来!”叶振华怒不可遏,“叶婧梦,你疯了吗?和江家的人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江家最近在抢我们多少项目?你知不知道江文渊那个老狐狸在背后说了我多少坏话?”

      “我知道!”叶婧梦也提高了声音,“但那是商业上的事,我和江凛宴只是...”

      “只是什么?”叶振华打断她,“你还想和他有什么?叶婧梦,我警告你,离江家的人远一点!特别是江凛宴!那个小子和他父亲一样,阴险狡诈,接近你肯定另有目的!”

      “他没有——”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叶振华走到她面前,眼神锐利如刀,“你以为他还是十年前那个和你一起长大的男孩?他现在是江氏集团的继承人,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叶家和江家势不两立,这个道理你从小就该明白!”

      叶婧梦咬紧牙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明白,我比谁都明白。”

      “那就好。”叶振华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一些,“从今天起,不准你再和江凛宴见面。如果被我知道你们还有联系,你就别想再参与公司的任何事务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叶婧梦心上。她看着父亲决绝的脸,看着母亲无奈的表情,看着妹妹担忧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阵窒息。

      这个家,这个姓氏,就像一个华丽的牢笼,困住了她所有的自由和选择。

      “我知道了。”她听见自己说,声音空洞而疲惫,“我不会再见他了。”

      说完,她转身上楼,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拖着镣铐。

      回到房间,锁上门,叶婧梦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到地上。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未读信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但那个号码她记得——是十年前江凛宴的号码,他居然还在用。

      信息很简单:“晚安,叶婧梦。”

      只有五个字,却让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她颤抖着手指,输入回复,删掉,再输入,再删掉。最终,她一个字都没有发,只是将脸埋进膝盖,无声地哭泣。

      十年前,她因为家族恩怨被迫离开他。

      十年后,历史重演,她再次被迫做出选择。

      而这一次,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反抗。

      月光下,手机屏幕渐渐暗去,那句未能发出的回复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江凛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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