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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苏醒仪式 ...

  •   世界一
      校园里静悄悄的,大部分学生已经放假回家,只剩下零星几盏路灯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茂密的树木在夜色中投下斑驳的阴影。
      林云走在空荡荡的小路上。突然,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头顶,她紧紧盯着那片黑暗,仿佛要从虚无中揪出什么。但那里黑漆漆的,除了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曳的声音,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转身继续前行时,一条像黑蛇一样的东西悄然从黑暗中滑出,蜿蜒着钻进了黑漆漆的树洞里,然后消失不见了。

      林云住在六楼的610室,她草草洗漱完毕,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伸手摘下了右眼的美瞳。镜中的她面容清冷,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左眼是普通的深褐色,而右眼却闪烁着银色的妖异光芒,像是月光凝结成的宝石,冷冽而神秘。

      她伸出手,轻轻遮住了那只银色的眼睛。手下的触感怪异极了——眼珠不像常人那样微微凸起、富有弹性,反而像由无数细小的沙粒组成,柔软而细腻,仿佛随时会从她的指缝间流走,那种联想让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别乱想了,林云”她低声喃喃,声音在空荡的浴室里回荡,显得格外孤独。

      从林云15岁那年开始,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当她入睡,她的意识便会进入奇异的梦境世界——一个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地方。起初,她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清醒梦,直到某一次在梦境中,她的右眼受了重伤。醒来后,她发现那只眼睛竟然发生了变异,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从那以后,她开始意识到,那些梦境并非虚幻,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她将这些地方统称为“梦境小世界”。

      这些变化令她惶恐不安,却无人可以倾诉。父母早年离异后各自组建新家庭,她像皮球般被踢来踢去。虽然名义上有父母,实际却活得像个孤儿。

      晚上,林云躺在床上,她慢慢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沉入了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她感觉自己一直在下坠、下坠……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四周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失重的感觉包裹着她。直到某一刻,她的意识突然回笼,仿佛被一股力量轻轻托住。

      林云耳边骤然变得热闹起来,她睁开双眼,“这是……学校?放学了?”她站在一所学校的门口,周围是一群群穿着校服的学生,他们结伴而行,笑声和谈话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林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蓝白相间的款式与她记忆中的高中校服十分相似。

      她正要随着人流走出校门,突然,一个小胖子气喘吁吁地从她身后窜了出来,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姐,姐,等等我!走这么急干嘛?不是说好去买狗吗?”

      “买狗?”林云不动声色地反问,心里却迅速盘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

      “是呀,爸妈好不容易同意我们买狗的,你忘啦?”小胖子一脸急切,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

      “怎么会,这么重要的事情。”林云顺着他的话说道,试图掩饰自己的陌生感。

      “好啦,我们快走吧!”小胖子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朝公交站跑去。

      到了公交站,林云却愣住了。一辆黄包车停在那里,车夫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正笑眯眯地朝他们招手:“少爷,小姐,快上车吧!”

      “黄包车?”林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21世纪校服,又看了看那辆复古的黄包车,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时空错位感。她仿佛走进了一个混乱的片场,现代与古代的元素交织在一起,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低沉的“咯吱”声,道路两旁的树木高大而奇异,枝叶呈现出深紫色,树干上缠绕着发光的藤蔓,街道两旁的建筑物风格各异,她的目光被一座高耸入云的木制建筑吸引——那建筑的轮廓像极了本世界的摩天大楼,但材质却是深褐色的木头,表面雕刻着繁复的图案。街道上人来人往,各种打扮的人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幅跨越时空的画卷。有身穿西装、打着领带的年轻人,步履匆匆,手中提着公文包;也有身穿长袍、脚踩布鞋的少男少女,他们的服饰像是古代的风格。

      “小姐少爷,仁狗阁到啦!”拉黄包车的汉子停下脚步,笑眯眯地招呼道。

      “姐,快快快!”小胖子林白身手灵活地跳下车,满脸急切。

      林云跟在他身后,心里越发好奇:仁狗阁的狗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原身弟弟这么兴奋?

      两人急匆匆地奔向一座银白色的建筑物。一进大厅,林云的目光就被柜台上一座座狗狗雕像吸引住了。那些雕像栩栩如生,姿态各异,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玻璃柜台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映得雕像的眼睛闪闪发亮。

      “少爷小姐,欢迎光临!我们仁狗阁的狗都是优质选种,您要买什么样的狗呢?”服务员热情地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声音甜得让人有些不自在。

      林白早已有了目标,直奔第三排柜台的尽头,指着其中三座雕像:“我要看看这三个!”

      林云心中疑惑更甚:挑狗不是应该看活物吗?怎么全是雕像?难道这些雕像有什么特别之处?

      服务员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让人反感,又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好的少爷,一会儿马上为您挑选的三只狗进行苏醒。小姐,您选好了吗?”

      林云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还要再确定一下。”她心里清楚,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如果贸然行动,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她想起之前在一个梦境世界里,因为没能及时认出“自己”的母亲,结果被对方怀疑,最终被“母亲”杀死。醒来后,她的身体疼得像是要裂开,仿佛那把刀依然插在她的胸口,那种痛苦让她至今心有余悸。

      “服务员说选好雕像之后进行苏醒……苏醒到底是什么?难道这些雕像不是普通的雕像,而是被封印的活物?”林云一边思索,一边走向第五排展柜。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玻璃柜台,触感冰凉,仿佛在提醒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林白在她身边嚷嚷:“姐姐啊,别犹豫了,就这个511和512号吧!你不是很想要绿嘴狗吗?

      这个是绿嘴,价位也合适,攻击力也很强,绝对是好狗!相信你老弟的眼光!”

      林云闻言,勉强笑了笑:“就这两个吧。”

      林白欢喜得手舞足蹈:“姐,我们快去看苏醒仪式!听说仪式可有趣了!”

      服务员带着两人穿过大厅,右拐进入一条洁白的长廊。一走进去,气温骤然降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味和隐约的寒意。林白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嘟囔道:“怎么这么冷?”

      穿过长廊,左转是一扇密闭的银色大铁门,门上闪烁着科技感的冷光。服务员拿出一张磁卡,在门边的感应器上轻轻一刷。“滴滴”两声,大门轰然打开,露出一个纯白色的房间。房间的对面墙上是一整排小抽屉,密密麻麻,像是中药铺的药柜,又像是某种实验室的样本库。

      服务员戴上一双厚重的手套,从抽屉里取出林云和林白选中的五条狗。它们的身体僵硬,脚底踩着冰霜,仿佛被时间冻结的雕塑。林云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心底涌上来。

      “苏醒仪式开始。”服务员一边说着,一边将狗一条条倒在滋滋作响的铁板上。铁板的热度瞬间将霜融化,蒸汽升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焦香。

      第一条狗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仿佛电流穿过它的四肢。它的爪子轻轻抽搐,接着是尾巴,然后是整个躯干。突然,它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中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它伸了伸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仿佛在重新组装。接着,它一跃而起,活蹦乱跳地在地上转圈,仿佛从未被冻结过。

      第二条狗也开始了苏醒的过程。它的皮毛逐渐恢复了光泽,呼吸变得平稳,最后猛地抖了抖身体,溅起一片水珠。它站起来,甩了甩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吠叫,显得格外精神。第三条和第四条狗也如法炮制,每只苏醒的狗都神采奕奕。

      最后一条狗是那条绿嘴、白毛、灰背的狗。它的苏醒过程比其他狗更慢,也更诡异。它的眼睛最先睁开,瞳孔深邃得像是无底的深渊。它的身体缓缓舒展,仿佛每一块肌肉都在重新苏醒。最后,它站了起来,步伐优雅地走向林云,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智慧。

      “我很乖,希望你能买我。”它开口说道,声音清晰而温柔,仿佛一个少年在低声恳求。

      林云愣住了,心脏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喉咙发紧:“你……你能说人话?”

      绿嘴狗点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恳求。它的表情太过人性化,甚至带着一丝悲伤。林云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脊背爬上来,但她还是忍不住凑近它,伸手托起它的脸仔细端详。

      那是一张人脸!

      狗脸上五官精致,它的眼睛是墨色的,瞳孔中映出林云惊恐的脸。林云的手猛地缩了回来,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这……这是什么?”她的声音颤抖,几乎无法成句。

      服务员笑了笑,语气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这是我们店里最特别的品种,绿嘴狗。它们不仅能听懂人话,还能与人交流,甚至拥有强大的攻击力来保护主人。您看,它多喜欢您。”

      林云感到一阵眩晕。那条绿嘴狗——不,那个长着狗身人脸的生物——依然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的回应。
      ————

      回家后,林云蹲下身,直视着狗的眼睛,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狗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主人,我叫阿绿”

      林云心里有些别扭,连忙摇头:“你不要叫我主人……你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

      阿绿苦笑了一下:“好,既然你问,我会如实地回答你。”

      随着阿绿的讲述,林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原来,阿绿和其他被制成狗的“生物”都是来自其他星球的偷渡者。在这个世界里,偷渡者的命不值钱,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他们中的许多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很多人被剥去皮毛,制成狗或其他动物,供城市的富人驱使和玩弄。

      “我和哥哥原本是想来这里找一份工作,赚点钱养活自己。可是,我们刚到这里就被抓了,我被剥了皮,制成了狗……”阿绿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在压抑着深重的痛苦。

      林云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问道:“这地方……难道没人管这种事吗?”

      阿绿摇了摇头,眼神中透出一丝嘲讽:“谁会管偷渡者呢?我们连存在的资格都没有。”

      林云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这种把人当物的践踏让她觉得恶心。

      阿绿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我想求你一件事……我的哥哥,他可能也被做成狗了。我想找到他。”

      “怎么找?”林云问。
      “就在刚刚的仁狗阁里。”阿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林云沉默了。她知道,如果答应阿绿,就意味着她要再次踏入仁狗阁,甚至可能卷入更大的危险。她只是一个外来者,她本不该多管闲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吗……”林云的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

      “我只是个过客,没必要卷入这些麻烦……”她试图说服自己,这个世界发生的事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偶然闯入的旁观者。可是,一股郁气积攒在她的胸口——她就是看不惯,她不喜欢这种把人命当草芥的行为,不喜欢世界待人不平等,不喜欢那种扭曲的规则。

      “可是,现实生活里不是有很多不平的事吗?我不也没管吗?”她自嘲地笑了笑,心里泛起一阵苦涩。她想起自己的奖学金被班长吞了一半,想起那些在背后说她闲话的同学,想起班里男同学嘲笑她是个“垃圾佬”时的丑恶嘴脸。他们推搡她的手,讥讽的笑声,她都忍了。她告诉自己,忍忍就好了,等高中毕业,一切都会结束。

      “忍忍就好了呀……”她低声喃喃,胸口却有一股气在翻涌,像是压抑了太久,终于要爆发出来。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些人的脸,那些让她感到无力和愤怒的脸。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忍,忍到几乎忘记了反抗的滋味。

      “在梦境世界里也要忍吗?”她问自己。她的眼眸湿润,黑沉沉的雾气在眼底氤氲,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她感到一阵无力,但随即,那股压抑已久的气从胸口升起,直冲她的脑海。

      “算了,跟他们拼了!”她咬紧牙关,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决绝,“反正也不会真的死。”

      “我……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帮你找到他。”她最终开口说道。

      阿绿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激:“你能帮我找我已经很感激了,不管能不能找到,我都要谢谢你……主人。”

      “别叫我主人。”林云打断他,语气坚决,“我会帮你,但我不需要你把我当成主人。”

      林云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冒失,但她已经下定决心——她不想再忍耐了,她想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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